全国检察机关办案数据分析：刑案数量下降明显，刑事律师如何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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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份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了2022年1-6月份全国检察机关主要办案数据：2022年1-6月全国检察机关共批准和决定逮捕各类犯罪嫌疑人22.2万人，同比下降51.2%；不捕13.9万人，同比下降21.3%，不捕率39.2%，同比增加10.8个百分点。共决定起诉68.1万人，同比下降14.4%；决定不起诉20.9万人，同比上升55.7%。
时隔一个月，笔者通过收集整理历史数据，对比分析本组数据，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刑事律师执业的严峻性与转型的紧迫性——行业的严冬已经到来。对全社会来说，刑事案件发案率的下降诚然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也是每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高度的必经之路。但对于以刑事辩护为主要执业方向的律师来说，未来的路将去往何方，是我们每位刑事律师当下都应当要思索的。本文通过数字论证的方式，对当前行业走向进行推演，以期为广大同侪提供些许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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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浩宇 山东崇耀律师事务所
本文由作者向新则独家供稿
01.
2022年1-6月刑事案件涉案人数已同比下降19.6%
刑事案件数量的下滑趋势到底是怎样，我们可以先看去年同期的一组数据：2021年1至6月，全国检察机关共批准和决定逮捕各类犯罪嫌疑人449045人，同比上升59.4%；不捕176776人，同比上升1.4倍，不捕率28.4%，同比增加7.5个百分点。共决定起诉796037人，同比上升18.2%；决定不起诉133868人，同比上升34.8%。
因为检察院不起诉数据与公安机关直接取保的数据存在重合，所以逮捕、不捕、起诉、不起诉四个数据基本能够包括刑事案件三阶段所有的案件量。不过为了数据的准确性我还是将检察机关与审判机关的数据做了对比，2021年全国法院判处罪犯171.5万人，这一数据与检察机关起诉174.9万人基本持平，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参照检察机关的数据来判断刑事案件的数量。
回归到上面的数据来看，2021年1-6月四组数据之和为1555726，也就是155.6万人，而2022年1-6月四组数据之和只有125.1万人，一年时间同期人数下降了30.5万人，降幅达到了19.6%。由此来看，刑事案件数量的下降已经成为必然。
02.
近五年以来刑事案件数量呈现断崖式下降趋势
接下来把时间跨度拉长到五年，看一下近五年刑事案件的数量。2018年，全国检察机关共批准逮捕和决定逮捕各类犯罪嫌疑人105万余人，起诉近170万人，依法决定不批捕29万余人，不起诉14万余人。
2019年，全国检察机关共批准逮捕各类犯罪嫌疑人1088490人，不批准逮捕313743人，共办理审查起诉案件1413742件，提起公诉1818808人，不起诉190258人。
2020年全国检察机关共批准和决定逮捕各类犯罪嫌疑人770561人，同比下降29.2%，不捕233065人，共决定起诉1572971人，决定不起诉249312人。2021年全国检察机关共批准和决定逮捕各类犯罪嫌疑人86.8万人，不捕38.5万人，共决定起诉174.9万人，决定不起诉34.8万人。
从五年数据来看，近五年刑事案件数量基本在300万上下浮动，数据的顶点出现在2019年，这可能与扫黑除恶运动有关，2020年数据出现下滑，这一年是疫情元年，收押犯罪嫌疑人、会见犯罪嫌疑人均受到影响，2021年则又出现一个高峰，并且这个高峰几乎摸到了2019年的顶点，因疫情积压的大量案件在这一年释放出来，但仍然没有改变刑事案件数量整体下降的趋势。按照2022年数据表现的趋势来看，2022年以后刑事案件数量大幅下降已成必然。
03.
近15年来长期数据分析，刑事案件数量总体呈上升趋势，近五年数据或为历史最高点
因为时间久远，更长期的数据笔者没有一一进行梳理，但在2018年最高检工作报告中提到了2008-2017年全国检察机关批捕、起诉案件的数量，接下来的长期数据变化主要根据报告中的这两组数据来进行分析。根据报告，2008年至2012年，全国检察机关共批捕各类刑事犯罪嫌疑人468.9万人，起诉601.9万人。2013年至2017年，全国检察机关共批捕各类刑事犯罪嫌疑人453.1万人，起诉717.3万人。而近五年（缺少2022下半年数据），全国检察机关批准逮捕399.9万人，起诉752.2万人。
在缺少半年数据的情况下看，这一数字与前两个五年差距不大，批捕数据呈现小幅下降的趋势，但起诉人数较之前的数据有所上升，近五年起诉人数可能达到史无前例的八百万人，到2023年最高检作工作报告时我们可以验证这一数字是否会实现。就五年数据来看，刑事案件的数量一直在稳中有升，但时代的序幕已经拉开，在少捕慎捕慎诉的司法政策影响下，以及综合考虑当前的社会发展阶段，2018-2022这个五年可能与2019年一样，这个五年是刑事案件数量上的顶点，并且在之后会出现快速下滑的趋势。
04.
刑事案件的委托比例较低，法律援助将成为刑事案件办理程序的重要组成部分
2022年8月司法部公布《2021年度律师、基层法律服务工作大数据报告》，根据报告2021年律师办理的811.6万多件诉讼案件中，刑事诉讼辩护及代理有122.8万多件，占诉讼案件总量的15.13%。此处122.8万件刑事案件的具体统计口径不知，但根据律师事务所内部的立案制度来看，这一数据应当是包括了侦查、起诉、一审、二审常见委托程序以及常见程序以外的控告、申诉、被害人代理等全部刑事案件委托办理的程序。
检察机关公布的逮捕、不捕、公诉、不诉只相当于侦查、起诉、一审三个委托程序，其他的案件则不在此列，司法部的数据与上述检察机关办理案件数据并不能对应起来，司法部统计口径涉及面要大于检察院。
即便是不考虑统计口径的问题，按照律师办理的122.8万件刑事案件来计算，2021年度刑事案件总的委托比例也只有36.6%（122.8/335），如果考虑到统计口径的问题，刑事案件的委托比例大概是在20%左右。由此来看，律师办理刑事案件的增长点是存在的，但该部分案件当事人付费意愿低，大概率会以法律援助的形式实现。
05.
大势所趋：五年来律师数量的增长导致人均可办理刑事案件的数量降幅将近一半
2018年1月，司法部印发《全面深化司法行政改革纲要（2018-2022）》（以下简称“纲要”），《纲要》要求2022年全国律师总数达到62万人，每万人拥有律师数达4.2名，五年已过，这一目标已经基本达成。2022年7月28日中央全面依法治国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司法部部长唐一军在“中国这十年”系列主题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截至2022年6月，全国共有律师60.5万人，律师事务所3.7万余家，法治工作队伍建设水平不断提升。
2018年全国共有执业律师42.3万人，2019年全国共有执业律师47.3万人，2020年全国共有执业律师52.2万人，2021年全国共有执业律师57.48万人，2022年年中，这一数据已经达到60.5万人。可以说五年来，中国确实培养造就了一批高素质法治人才及后备力量，法治队伍建设的成绩有目共睹。
但综合上述刑事案件的数量来看，刑事律师前途不容乐观，对比律师人数的增长，刑事案件数量并未有大的增长，在近年反而呈现出快速下滑的趋势，2018年律师人均可办理刑事案件（检察机关办案数据/当年律师人数）为7.5件，2021年这一数字变成5.8件，2022年这一数字可能只有4.1件，按照人均可办理刑事案件的数量来看，人均数量的下滑要远快于刑事案件总体数量的下滑，这才是带给刑事律师压力最重要的原因。
06.
路在何方：刑事律师的破局
说到现在，这篇文章也只是提到了数字，数字就是数字，它能怎么样呢？但数字也是现实，它的客观、冷静要比情绪的渲染准确多了，作为一名有志于从事刑事专业的律师来看，同行们都在说日子越来越难，可到底是怎么个难法，秘密都藏在数字里了。竞争加剧是现实，这是执业大环境，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公平的是所有人都在这个环境下，一起面临着冲击，我想说的破局不是改变环境，而是适者生存。
第一，重视法律援助案件的办理。刚才的数据已经体现了刑事案件委托的比例，委托的案件只有20%左右，也就是说还有大量的案件没有进入到刑事案件的资源池中。但在法律援助全覆盖的政策推动下，这些案件最终都会以法律援助的形式分配到刑事律师手里。
接下来的几年，法律援助的门槛可能将有所提高，法律援助的分配不可能像从前一样继续搞摊派，而是由一位位律师组成各级法律援助律师库，案件将由选定的律师办理。对于年轻人来说，法律援助律师也将是一种执业方向。
第二，提高专业能力。有一位前辈形容刑事辩护是一个黑箱，说律师在黑箱的一侧输入各种变量，黑箱如何运作，谁都不知道，但最终黑箱会输出一个结果，当然也没人知道最终是哪一变量导致了最终的结果。但是专业能力的提高毫无疑问会让黑箱输出的结果发生变化，我们要承认差距，不同的律师办理同一个案件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
提高专业能力是手段也是目的，目的就是在黑箱运作的过程中增加一些不确定性。我相信在时间的积淀下，专业能力会转化为成功案例，一个刑事律师有了成功案例，就像是商人有了商业经营的资本，虽不一定会经营成功，但是有了开展经营的资格。
第三，一主两辅，把握机会。从事刑事辩护是律师执业方向的选择，但是凡事不可僵化，就像《三体》中所说“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全国检察机关主要办案数据已经非常明显的揭示了趋势，案件数量的下滑不可避免，而竞争的激烈程度比案件数量的减少来的更加猛烈，从事刑事辩护一定会经受这两重冲击。
笔者认为可以将刑事辩护作为律师执业的方向，但不能是唯一的方向，唯一意味着放弃其他所有的机会，对于个人成长来说，这是极其不利的。因此在选择执业方向时，可以在冷静分析社会发展趋势后，找到业务的增长点，同时兼顾兴趣，选择两三种执业方向。
刑事律师的未来与展望，实是妄谈，对于当下，我亦在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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