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大学会成为世界一流吗?
来源 | 战略家(ID:zhanlue66)
编辑:学妹
图为哈佛大学校园。(Joe Raedle / 2006 Getty Images)
2017年12月7日,施一公曾在杭州的公开演讲中放出“豪言”:位于杭州云栖小镇的西湖大学校园建设工作已进入快车道,首期约30万平方米的校舍将于2020年底前完成。到2019年年底,西湖大学师资规模将超过拥有24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洛克菲勒大学,教师科研水平很可能成为中国之最;5年后,教师科研水平比肩东京大学、清华、北大等知名学府,成为亚洲一流;15年后,在各项指标上和加州理工大学媲美,成为世界范围内最好的大学之一。
在中国高等教育及整个教育体系久受诟病的背景中,施一公此番高调言论,有赞之为“是中国高等教育多元化的又一次里程碑式的尝试”,有笑话为新时代的“赶英超美”,那么,西湖大学究竟是得失难料还是未来可期呢?
西湖大学获上面支持
施一公是上面“千人计划”中的招牌性人物。有评论称,众多知名科学家及政府的支持,加上富甲一方的企业家的资金捐赠,构建了施一公放出“豪言”的底气。
2015年3月11日,施一公、陈十一、潘建伟、饶毅、钱颖一、张辉、王坚正式向国家提交《关于试点创建新型民办研究性大学的建议》,并获得上面支持。2016年12月10日,西湖大学的前身——西湖高等研究院正式成立,施一公任院长。2017年8月1日,在教育部支持下,西湖大学(筹)被浙江省政府正式批准成立。
西湖大学的办学思路是:“小而精、高起点和研究型、有限学科、聚焦科学技术”。其通过聘请顶级科学家、国家“千人计划”专家及其他顶尖人才,组建了理学、前沿技术、基础医学和生物学四个研究所,分别由潘建伟、陈十一、饶毅、施一公领衔。与普通大学不同的是,西湖高研院以博士生培养为起点,先招博士,之后再招硕士生和本科生。
西湖高研院(西湖大学前身)尚无招生权与学位授予权,现与复旦大学、浙江大学联合培养博士。学生入学后,分别在复旦大学、浙江大学注册学籍,与西湖高研院联合培养,完成培养方案规定的学习要求并通过学位论文答辩者,分别发给复旦大学、浙江大学博士毕业证书,授予复旦大学、浙江大学博士学位。其与复旦大学“跨学科联合培养攻读博士学位研究生”项目首届19名录取学生已于2017年9月2日正式入学。其与浙江大学项目也将在今年启动。
西湖大学及高研院主要依托基金会筹措资金建校,2015年7月,杭州西湖教育基金会成立。张辉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西湖大学的总资金投入“大概是十年200亿元”。有人指出,根据2017年教育部直属高校部门预算,仅清华大学一年预算就在233亿,西湖大学10年才200亿,够不够用?对此有分析认为,西湖大学走小而精路线,学生数量也少,首届仅19名博士生,200亿基本够了。
筹建之初,杭州市西湖区政府提供了约10万平方米(含2万平方米地面下空间)的科研、教学、行政办公、学生住宿及餐饮用房,杭州市政府还为西湖高研院提供了4亿人民币的科研经费,由四位科学家支配。
有观点认为,在大陆办好大学有五要素:“政策支持,跟党走,方法对,有大牛,钱够”。施一公领头的西湖大学,能跨越这些绕不过的考验吗?
朱清时南方科技大学的覆辙可资参考。
朱清时的南科一梦
2007年,深圳市政府决定全额投资创办南方科技大学,大学定位为一所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2009年6月,前中国科技大学校长、院士朱清时被聘为南方科技大学校长。众多媒体一致评价说,南科大是“中国高教改革试验田”,朱清时是“教育改革路上的独舞者”。
2010年,南方科技大学在等待教育部招生许可证三年未果的情况下,决定放弃等待,先办大专或学院,待若干年评审合格后再升成大学。就备受考生和家长关注的大学两个最核心的自主权,即招生自主权和授学位自主权,朱清时提出“先行先试,自主招生,自授学位,自颁文凭”。
朱清时南科梦想的核心:倡导“去行政化”、教授治校、书院制、改变“唯高考论”。
2012年4月24日,教育部向广东省政府发出通知,同意设立南方科技大学。教育部同时要求该校遵守《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的基本精神,依法办学,遵循国家基本教育制度。”
2014年1月21日,上面宣布朱清时不再兼任中共南方科技大学委员会书记,该职由原深圳市公安局局长李铭接任。短短5年时间,以改革走入人们视野的南方科大在经历自主招生、自授学位相继被收编后,三大口号的最后一个口号去行政化,也在这个标志性的事件中,宣告失败。2014年9 月,朱清时卸任南方科技大学校长。
有论者称,“南方科技大学创校5年,最终成为一所体制内的学校,不能说是朱清时一人的失败,而是整个环境困住了他的手脚,是我们现在整体的环境和社会的一个问题,是教育改革的失败。”
大陆即不乏一流的学者、科学家、教育家,也不乏资金(在教育部科学技术司发布的《2016年高等学校科技统计资料汇编》中,清华大学的年度科技经费高达50.79亿元,排名全国第一),而南方科大改革之失败,意味着建政近七十年里,不仅老中华民国大学之辉煌损失殆尽,新建大学之崛起空间亦遭封闭。
香港富豪李嘉诚曾捐巨款,欲将其参与创建之汕头大学办成一流大学,遭体制内之重重打击,满腔心血付之,竟成泡影。而晚于汕头大学建立之香港科技大学,二十年间竟成世界名校,两相比较,可谓霄泥之别。
香港科技大学的成功之道
香港科技大学历史不久(1991年成立)、规模不大(占地60公顷),在校生不足万人,却在多种世界大学排行榜中位居前列,堪称世界一流。
其成功之道,外界甚多解读,例如准确的定位,强大的师资,高水平的学科建设,一流的管理,政府的大力支持和香港的区位优势等等,不一而足。究其核心,窃以为,应为如下“二个从来没有”:
第一, “在中国教育史上,从来没有把这么大的自由度,交在创校人员的手里。” 香港科技大学拥有高度的办学自主权。科大在创建时期的自由度是空前的,政府干预几乎为零,科大获得了充分的办学自主权。香港政府在拨款时,没有附带任何条件、任何要求、任何框架和任何压力。
第二,政府给予资金上的绝对支持。“在中国教育史上,从来没有这么庞大的一笔资金(近20亿美元),投用在创建一所大学上”。
而在中国教育史上,香港科技大学是第一所也是目前唯一一所完全由海外华人留学生创办的大学。
大学自近代西方诞生起,“信仰自由”、“大学独立”、“教授治校”是其生命力所在。香港科技大学之成功,恰恰是行走在此大学之通途上。而大陆大学之变异与萎靡,则不难而知。
欲知西湖大学之命运,只须问两个细节:
第一,当2017年10月坐在中共“十九大”现场,听到“党是领导一切的”这句话时,施一公是否已准备好在西湖大学建立党委,以及妥善应对党委在西湖大学中之作用呢?
须知,2017年6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审议的《关于巡视31所中管高校党委情况的专题报告》,毫不含糊地指出,高校作为马克思主义的教育阵地,必须旗帜鲜明坚持党对高校工作的领导。
而中国高校“双一流”工程总体方案(所谓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强调“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教育教学全过程”,把“加强和改进党对高校的领导”作为十项重点任务之一(第六项)。
第二,2016年5月30日,在上面召开的“三合一”(中国科技创新大会、两院院士大会、中国科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的科技大会上,中科院院士当场呼吁当局对科研工作者不要搞网路封锁,会后更传出78名院士联名上书领导人,要求解禁网络封锁,提升科研水平,共享国际科研成果。
据官媒《中国科学报》当日披露,在会上,一名头发花白的院士在会上发言道,他从来不在这种场合发言,但这次他“有一个疑问,也可以说是一个请求”。他说:“严格的网络监管,对我们搞科研的人来讲,损失是非常大的。其实通过国外的一些网站,我们可以了解很多科技先进国家正在做什么,以及他们把科研成果转化到了什么地步。因此,是不是可以给搞科研的人一点特殊的方便?”
2013年当选中科院院士的施一公,应在会场,他是否已经解决西湖大学的网络自由问题呢?
现在,上面在高教领域大搞“双一流”工程,前者一共42所,后者一共95所。FT中文网曾刊载署名文章评论说,先不论进入“双一流”工程的学校和学科的选择是否合理公正,该工程和上面之前搞的“211工程”和“985工程”一样,本质上是上面用做“两弹一星”的方法来推进一流大学的建设。然而,大学不是“两弹一星”,靠阉割大学精神的规划是建不成一流大学的。更有论者指,建设国际双一流大学是天大的笑话。
而施一公想为中国趟出一条新路,他说,美国私立大学对科技贡献更大,中国该有一流的非营利性民办大学来承担这一社会责任。
有论者提出,如果循例苏联允许莫斯科大学、印度允许印度理工学院享有其它大学所没有的自主权,上面真正赋予国内少数几所具备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基本条件之大学科研教学方面的自主权,即不足以对现有高校管理体制构成实质性影响,而十年圆世界一流大学之梦则非空穴来风,此乐何不为也?
但是,形格势禁,上面即使再支持施一公创办西湖大学,也难做到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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