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博士的体会是:严格了学生不满,放松了学生偷懒
您治史三十多年,不仅著作等身,还培养了不少优秀的学生,可否请您谈谈,选择和培养学生,您最看重他(她)什么特质?先天禀赋是否重要?您如何对学生开展史学训练?会特别注重训练哪些方面的能力?
如果我真培养出了优秀的学生,那都是学生本身够优秀。这不是客气话,现在的计划教育取向,本身优秀的学生都不一定能表现优秀,遑论其余。
前段时间接受山东大学研究生的采访,也问到类似的问题,这次回答与其相近。我招收的学生不算多,博士生平均一年一人左右,硕士生更少一些。史学是一门很辛苦的学问,不“合适”的人很难做好,所以招生确实面临一个选择的问题。
现在讲究学术正确(“必记本”注:套用美国“政治正确”的说法),老师可不敢说“看重”考生的什么特质。具体的要求,首先当然要通过大家都一样的笔试。口试的时候指导老师稍有些主动,不过现在也不容易了。
如我们四川大学贯彻上级指示,博士招生面试一次要十位正教授同时出席,整个过程还要录像,至少录音。这举措据说是为了保护学生,却把老师当成犯罪嫌疑人,很能体现大学老师在管理者心目中的形象。且这样口试效果未必好,因为考生忽然面对十位教授的大阵仗,自己先就紧张起来,善读书的临场发挥未必佳,善发挥的读书又不一定好(天才除外)。
在以前的口试中,我希望了解考生平时看不看书、看了多少书,是不是在思考问题,以及思考了什么样的问题。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或她是否适合跟着我学,也就是看学生对未来学习的预设是不是在我力所能及的领域。这不是说客气话,因为我们现在实行的是计划学术,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规定的任务(有时任务还较离谱,例如规定学生读书期间要在特定刊物上发表多少篇论文)。
现在各学校的教育取向不一,有的相当趋新,有的又比较“保守”。我对研究的领域持相当开放的态度,但只能在我擅长或足以应对的领域里招生。简言之,在各式各样的限制之下,老师和学生在研究方向和风格方面,起码要有一些共同之处,多多益善。
如果一开始师生就不合拍,双方可能在痛苦中度过两三年、三四年。老师只是增添痛苦,学生就吃亏太大,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学术成长。
至于先天禀赋,对从事史学研究而言,有没有天赋一定是有差别的。若有特定方面的天赋,会比普通人强一些。不过天赋异禀的人终是少数,所以学术训练的作用和目标,都是要使没有某方面能力的人能够通过训练具有这方面的能力。若天赋大体相当,更能看出训练的差异。
我对学生的要求以严格著称,首先体现在阅读量大,有学生背后甚至用“恐怖”来形容;另外就是谈话时直来直去,不留面子,有时可能还语中带刺,让爱面子的学生很不舒服。过去自以为这是对他们好。2008年的汶川地震,十万人瞬间离去,让我明白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未必人人都愿意为成长而痛苦,此后开始放松。
不过坦白的说,至少对学术成长而言,效果并不好(“必记本”注:有位在台湾教书的朋友,也是因严格而让学生不满,后来就放松了。他也告诉我,学生的“出息”也从此同比下降)。所以这真是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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