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监护室大门，宝宝在里面，爸爸在外面……
早产儿管理，漫长、复杂又煎熬的过程。
11月17日，世界早产儿日。
在这之前，小颖长子、次子，生后23天，胎龄34周，出生体重1.78Kg、1.60Kg，双胎兄弟相继顺利出院。
甜甜，生后67天，胎龄29周，出生体重1.1Kg，历经转院、幽门肥厚手术，目前状态稳定，术后恢复长奶中。
欢欢，生后3个月，胎龄35周，出生体重2.1Kg，生后9天因爆发性小肠结肠炎（NEC），反复手术3次，目前仍无法开奶……
新生宝宝/图片由作者提供
早产儿，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内最主要的管理对象，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弱小的生命。
作为一名新生儿科医生，早产儿管理是我的职业，曾无数次跟各类早产儿爸爸进行过沟通，也看见过无数个家庭的喜悦、沮丧、惶恐、焦急、欣慰……
这次我想和你们讲讲上述几个宝宝中甜甜的故事，分享作为医生的我，在其中所经历的紧张、忧虑和喜悦。
一、出生
2020年9月6日，李医生值班，我值副班，手机放到枕头边。我睡眠不好，一般电话铃声响不超过3声，就会立即条件反射地抓起手机，瞬间清醒。
凌晨4点左右，李医生打来电话：胎龄29周，体重1.14kg，呼吸困难。
我边指示叫床旁胸片边穿衣服，出门，5分钟左右到达科室。辐射台上，宝宝用力呼吸，嗓子里发出呻吟，医生护士正在佩戴CPAP。
查体评估：早产、极低出生体重儿、原发性呼吸窘迫综合征。
不要等待胸片结果了，赶紧气管插管，准备给肺表面活性物质，跟家属交代。
在接待室，我看到了一脸焦急、茫然的甜甜爸爸。
二、首次沟通
监护室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在凌晨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值班医生护士忙碌了整整一夜。
跟甜甜爸爸沟通时，我尽量用通俗的语言，同时平静地描述：原发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最根本的原因是早产，肺部发育不成熟，肺泡塌陷……
并且用气球、青苹果、红苹果等等打比方，希望他明白并且配合。因为这个病需要应用肺表面活性物质，而且越早应用效果越好。但这个药很贵，与家属沟通时常常不顺畅，由于家属不理解、经济困难等原因，他们常会迟疑，而这又会延误孩子病情。
我希望赶紧给甜甜用药，所以，尽管谈话时尽量平静，但语速还是比较快。甜甜爸爸静静地听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但是他全程非常配合地签字、领药。
三、父子相见
用上药后，甜甜呼吸困难的问题很快消失了，也很快拔管脱离了有创呼吸机，但因为太小，容易出现呼吸暂停，一直需要无创呼吸机支持。
护士长也顺利地完成了PICC（经外周静脉置入中心静脉导管，用于孩子的输液治疗），在肠外静脉营养下，甜甜的体重也慢慢增加了。
但因为不能做床旁心脏彩超，在甜甜能够间断脱离无创呼吸机后，我们带着孩子外出做心脏彩超。期间通知了家属，可以一起陪同。
提前预约超声科、预约电梯、做好保暖、携带球囊，主管医师和护士做好了一切准备，抱着甜甜出了监护室。在接待室里，父子终于有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四、病情变化
甜甜一直有个问题，就是开奶不顺利——吃完就吐，不管怎么改变喂养方式，母乳还是深度水解蛋白配方奶都不行。
最初，考虑常见的早产儿喂养不耐受，我们做了病例讨论，用了各种可以改善的药物，但都无好转。
每天早上上班时我都习惯性先询问一下甜甜的呕吐情况，没事就站在暖箱外面用各种办法开奶：非营养性吸吮、口腔按摩、体位喂养、滴管喂养、减少喂养量、增加喂养频次、奶后竖起拍背……
每个班次，都是最精干的护士护理他，生怕一次呕吐引起呛奶窒息。好在甜甜的体重增加情况非常好，反应也很好，食欲也旺盛，只是呕吐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因此，我们越来越倾向于孩子存在外科病因，这需要做消化道造影。
可是孩子这么小，尚不能脱离无创呼吸机，造影的风险很大。而且，我们医院没有新生儿外科，孩子可能面临转院接受手术。这么小就需要手术，术中风险、预后以及费用无法估计。
是否冒着风险造影、转院？需要与家属协商。为此，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跟家属沟通了。
五、转院前
生后35天，甜甜体重已经长到1.8Kg，但仍需要间断无创呼吸支持，呕吐无缓解。虽然甜甜食欲依旧旺盛，但只要打奶，半小时左右，还是大口往外喷。
疫情期间，转诊流程更复杂一些，我反复打了好多电话，终于联系好了北京的医院，明天过来接孩子转到北京。
下午让甜甜妈妈到病房抱了抱孩子，陪了孩子2小时。
晚上7点多，甜甜突然血氧饱和度下降，心率也快速下降。医生护士考虑呛奶窒息，赶紧给他叩背、吸引，但是依然没有好转。
我正准备下班，听到值班医师的呼叫，赶紧冲进监护室，看到甜甜紧闭双眼，身体软软的，全身青紫。赶紧心肺复苏，气管插管，再次吸引，连接呼吸机，孩子肤色这才慢慢转红，恢复了肌张力。
但是经历了这次抢救，甜甜的呼吸状况更不好了，无法脱离有创呼吸机。马上就要转院了，却再次出现病情变化，我们心里真是万分紧张和沮丧。
晚上9点，给家属打了个电话，详细告知了发生的一切，但愿一切平安，顺利转诊。
六、希望
甜甜顺利转院了，接诊的北京医生对我们的治疗非常肯定，几乎是全胃肠外营养的状态，孩子的体重、内环境、颅内情况都很不错。
但在甜甜的诊疗过程中，我还是有遗憾，后来全科一起讨论：这个过程中，我们还能不能做得更好一些。
期间，主管医师和家属以及北京的医生时有沟通，甜甜最终诊断：先天性幽门肥厚性梗阻，已经做完了手术，术后恢复顺利，拔除气管插管，脱离了有创呼吸机，奶量已经完成20ml，不再呕吐，体重增加到了2Kg，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出院后的宝宝回来复诊/图片由作者提供
世界早产儿日，见到曾经的早产宝宝们/图片由作者提供
本文首发：医学界儿科频道
本文作者：李月兰 河北省保定第七医院新生儿科
责任编辑：李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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