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 & 色丨荷兰绘画的黄金时代（二）：先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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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ceum，源自古希腊语Λύκειον，我们译为“蓝色木”。亚里士多德以此命名他的学园，我们也期待在这里与诸位交流学艺，漫议社会、人生。古希腊的Lyceum以漫步论学著称，我们也期望在“蓝色木”中与诸位作知识与美的逍遥游。
译者
墨雨无际
Frederick A. Praeger出版社
1969年出版
文丨芭芭拉·罗斯（Barbara Rose）
往期回顾：
荷兰绘画的黄金时代（二）：
先驱者
荷兰艺术如果追根溯源起来，就得上溯到十五世纪的弗兰德斯(Flanders)。在从中世纪向文艺复兴转变的过程中，弗莱芒大师们使得尼德兰成为仅次于意大利的艺术中心，例如休伯特（Hubert）兄弟、扬·范·艾克（Jan van Eyck）、罗吉尔·范·德·魏登（Rogier van der Weyden）与其师罗伯特·坎宾（Robert Campin）。这些早期尼德兰画家被艺术史学者称为“先辈”(primitives)，从他们身上可以发现荷兰以及弗莱芒画派(Flemish schools)的基础。
尼德兰先辈们的特点是冷静而不带感伤色彩的写实主义。这种忠实于自然的态度尤其适合于他们十分擅长的肖像画。北方画家们建立的此种品格，正是意大利画家们做不到的，后者直接继承了高度正统的古代传统与程式化的、非写实的拜占庭艺术。十五世纪时，由于旅居意大利的尼德兰大师们的影响，写实主义最终传到了意大利。但是到十五世纪末，形势又发生了逆转，几乎所有的北方画家纷纷为意大利艺术的巨大魅力所倾倒。在十五世纪初期，弗兰德斯的布鲁日(Bruges)曾是艺术家的朝圣之处，而一百年之后，他们再到此地，却只是为了临摹用拉斐尔的画作制成的挂毯，这些挂毯由当地出产并专供梵蒂冈使用。
到1500年，北方艺术家已不再造访布鲁日或根特(Ghent)，而是选择去南方漫游学艺。其中有两个人，一个是1508年从家乡马布斯（Mabuse）前往罗马的扬·霍萨尔特（Jan Gossaert）——他经常被称为马布斯，另一个是在1524年被称为“拉斐尔的追随者”的扬·范·斯戈勒尔（Jan van Scorel）。画家们在家乡尼德兰加入了“罗马人”(Romanists)的行列，以仿效拉斐尔与米开朗琪罗为特色，其中包括霍萨尔特、范·斯戈勒尔、昆汀·马西斯（Quentin Massys）以及后来的弗朗斯·弗洛里斯（Frans Floris）与马丁·德·弗斯（Marten de Vos）。他们试图将早期尼德兰艺术中的简朴画面与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宏伟建筑格局结合在一起。
尽管北方画家们模仿意大利的程度极深，但早期尼德兰固有的写实精神也并未被彻底弃绝。有些画家几乎完全没有受到意大利的影响，其中最重要的一位便是始终保持本地传统的彼得·勃鲁盖尔（Pieter Bruegel）。虽然他本人也曾去过意大利，但从他的画中几乎看不出任何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有关的痕迹，事实上，他的作品与当时的时尚口味完全对立，正是因此，才表现出十五世纪尼德兰画家与荷兰黄金时代艺术的最明确的联系。
勃鲁盖尔《自画像》
从勃鲁盖尔的画作中，我们可以发现为数不少的十七世纪流行的绘画题材的根源。在许多表现农民与劳动者的作品中，勃鲁盖尔描绘出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场景。十七世纪的风俗画家，比如扬·斯蒂恩（Jan Steen）和阿德里安·布劳威尔（Adriaen Brouwer），应是受到勃鲁盖尔农村节日庆典与歌舞场面的启发。在勃鲁盖尔《农人舞蹈》画中粗壮鄙俗的乡下人形象，看去就像是布劳威尔《在酒馆里玩牌的农夫》画中人物的表兄弟。然而勃鲁盖尔作品中隐含的道德劝诫意味，在十七世纪的风俗画中已消失不见，后者只是表现头脑简单的民众在自娱自乐而已。
勃鲁盖尔《农人舞蹈》
布劳威尔《在酒馆里玩牌的农夫》
除了风俗画，勃鲁盖尔表现北方自然风光的风景画也完全没有受到意大利绘画中趋于理想化的影响，从而成为以后数个世纪中独树一帜的一派风景画的重要根源。他是最早表现田园风光的独特魅力的几位画家之一，并且着力研究随季节而变迁的不同景致，这种方法对后来的荷兰画家亦有启发。在他所作的每月风景中，景物总是与人事活动紧密相关，且用明确的线条与带有地方特色的厚重色彩表达出画家眼中的世界。但他从未十分留意过流动的空气与闪烁的光影反射，这些成为后来十七世纪荷兰画家们的特长与专擅。
勃鲁盖尔《猎人归来》
勃鲁盖尔《丰收》
勃鲁盖尔之后，只有少数画家在意大利画风盛行时仍能保持其独立性。然而到了十六世纪后期，几乎所有风景画家都抛弃了纯朴的本国特色而偏好虚构的理想化情景，正是因此，北方的风景画开始丧失了原先的力度。十六世纪的意大利在文艺复兴之后发展出所谓的矫饰主义(Mannerism)，在北方亦有与之相呼应的风格，即极力模仿意大利范本所绘的造作甜俗的作品。矫饰主义在意大利最终被具有鲜活生命力的画家所取代，如卡拉奇（Carracci）和卡拉瓦乔(Caravaggio)，他们以简单直接的表达方式与引人注目的光影运用而成为众多北方画家模仿的对象。
卡拉瓦乔虽然没有学生，却对包括伦勃朗在内的后世画家们具有决定性影响。为他所倾倒的重要画家中，有一位来自乌得勒支的荷兰人亨德里克·德尔布鲁赫（Hendrick Terbrugghen of Utrecht）。1604年，年青的德尔布鲁赫前往罗马，当时卡拉瓦乔也在那里作画。德尔布鲁赫似乎与一群北方风俗画家十分投契，这些风俗画家由于作品尺寸较小而被称为“小画师”。他们不但一起学习意大利绘画，还聚居在一处，过着放浪不羁的生活。关于德尔布鲁赫的早年生活如今知之甚少，虽然他模仿卡拉瓦乔，但与这位绘画史上的革命性人物、热血沸腾的意大利画家本人到底是否相识，也是不得而知，不过能够确认的是，当他离开意大利回国后，便加入了乌得勒支画家行会。
在乌得勒支，从卡拉瓦乔那里借鉴来的坚实的雕塑般的写实画风、戏剧化的光影运用、刻意放大后仿佛近距离观照下创作出的乞丐与吉普赛人的半身肖像等很快便赢得了赞赏，这些大胆而惊人的画作立即在北方大受欢迎，并且名噪一时。在德尔布鲁赫的《吹长笛者》中，这种卡拉瓦乔式的风格非常显著，一种全新的、富有活力的生动因素——即宏大的、戏剧性的、揭示人物内心活动的表现方式——可以传达出如今雄心勃勃的荷兰人的民族呼声。
德尔布鲁赫《吹长笛者》
很快有一群画家成为德尔布鲁赫带来的这种异国风格的热心追随者，其中包括轻松愉快的乌得勒支画家杰拉德·范·霍托斯特（Gerard van Honthorst），由于他画过许多夜景与烛光下的场面，因而在意大利被称为“夜间的杰拉德”(Gerard of Night)。乌得勒支城里这些大胆的卡拉瓦乔主义者们——比如德尔布鲁赫、霍托斯特与迪尔克·范·巴布恩（Dirck van Baburen）——的艺术创作，标志着荷兰绘画黄金时代的开始。在如今已然独立的荷兰共和国里，这种全新的艺术风格意味着对中世纪思想和宗教主题的否定，对罗马天主教会反对宗教革命运动的排斥，以及对西班牙专制主义的弃绝，它从本地艺术与意大利艺术交汇融合后的丰硕成果中发展而出，并在此基础之上，最终建立起了伟大而独立的荷兰艺术传统。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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