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海南传教士冯卓支牧师夫妇的一些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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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海南传教士冯卓支牧师夫妇的一些史实

文丨辛世彪

无意中读到一篇博文《海南寻宗》（请点击文末“阅读原文”），提到2010年11月底，有一位在海南嘉积被杀的传教士之孙Karl，来海南岛找寻祖父踪迹之事。该博文提到的事件，应该是指1924年美国长老会海南差会冯卓支牧师在嘉积被杀事件。但是原文叙述的史实有一些问题，我以评论方式作了澄清与补充，无奈博主把我的评论尽皆删除，我只好另起一文。

1. 被杀害的牧师名叫冯卓支，英文名为George Douglas Byers (1874-1924)，而不是Karl George。冯牧师1906年来到海南岛，而不是1904年。

冯卓支牧师（Rev. George Douglas Byers, 1874-1924)

2. 冯卓支牧师1924年6月24日夜被绑架者枪杀。绑架者应该是持枪的土匪，而不是义和团。1924年已经没有义和团。

3. 牧师夫人叫Clara Laura Byers (1883-1973)，娘家姓Primm，伊利诺伊州人（Illinois, USA），结婚前在上海担任“基督教青年会”（YMCA）秘书。她是芝加哥大学毕业生。据《芝加哥大学杂志》1912年12月号，克拉拉与冯牧师于1912年7月16日在上海结婚。她婚后才来到海南岛，结婚时29岁，之前并未在海南岛工作过，因此博文所说“其间George结识了一位在教会学校工作的美国姑娘，他们在加积相恋、结婚、生子”，是不对的。

冯卓支牧师夫人（Clara Laura Byers, 1883-1973)

4. 克拉拉之前没有在海南岛呆过，也不会说海南话，婚后当年来海南岛，次年生子、休产假。因此，1916年9月，她与新来的传教士孟言嘉（M. M. Moninger）一同在府城学习海南话。

5. 1924年冯牧师被杀害时克拉拉怀有身孕，另有4个孩子。冯卓支牧师的5个孩子都生于海南岛。1924年时，老大Robert 11岁，老二Magaret（女）8岁，老三David 6岁，老四Laurence 3岁，老五Georgia（女，1924年9月生）。2010年前来海南岛寻根的Karl Byers说，他的父亲在加积出生，并在那里度过了7年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据此判断，Karl可能是老三David之子。

那么，究竟是谁杀害了冯卓支牧师呢？

1924年6月24日，正值暑期，教会学校已经放假，嘉积站传教士都出去度假了，只留下冯牧师一家人看守教会大院。当晚，冯牧师在家门外遭到大约3名土匪绑架，反抗中，腹部中枪身亡。

民国初年，海南岛各地的绑架勒索事件层出不穷，但绑架外国人并杀害的，尚属首次，此事成为震惊海南的大事件。美国驻广州领事率领炮舰到海口施压，要求当局捉拿绑匪并赔偿。当时中国处于军阀割据、南北分裂时期，北京政府（北洋系）管不了广东，广东政府（孙中山大本营系）管不了海南，驻守海南的军阀邓本殷（粤军陈炯明系）政权日薄西山，管不了地方治安，于是各级政府之间互相扯皮，久无结果。压力之下，邓本殷派部将陈凤起到嘉积，随便抓了一些人处决，又借机向嘉积市民、商人勒索所谓赔偿款共40万元。但是，1925年5月，美国方面得到的赔款为10862美元！真正的杀人者却一直逍遥法外。

关于杀死冯牧师的凶手，刘经伍、李琼辉在《陈继虞民军在万宁的活动》一文（《海南文史资料》第19辑，南海出版公司，2005年9月，第3-7页）中说：

1924年6月，第二支队队长刘善初为了给陈继虞司令治伤，便带亲兵到嘉积市，让设立在该市的美国福音医院的医生冯卓支（基督教牧师）给陈继虞治病。而冯卓支是代表美帝国主义和军阀政府利益的人物，哪肯给陈继虞治伤？刘善初再三劝说仍无效，他火冒三丈，当场杀死了冯牧师。这一事件震动很大，美帝国主义打着“保护美国侨民”的幌子，派出两艘军舰到海口港游弋逞威。邓本殷非常害怕，为了向美帝国主义讨好，派陈凤起率领一个旅的兵力围剿嘉积市，第一天就捕杀无辜群众三十多人，纵火烧毁民房一百多间，并向琼东县人民勒索光洋40万元，抵偿冯卓支之死。

这版本错误太多、异想天开！首先，冯卓支是牧师，不是医生。其次，嘉积福音医院的医生不可能不给陈继虞（民军首领）治病，从而招致杀身之祸。第三，冯卓支牧师不是刘善初一气之下明目张胆、当场杀死的，否则邓本殷还会乱抓人？（此说最早见刘经伍、李琼辉口述，蔡德佳整理的《陈继虞民军在万宁活动的见闻》，《万宁文史》第2辑，1-7页，万宁县政协1985年12月。）

那么，是谁杀死了冯卓支牧师？难道没有任何线索吗？非也！传教士与当地老百姓交往非常密切，他们当然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一切证据都指向匪首林树标。

根据美国驻广州副领事哈母登（M. M. Hamilton）提交的一份报告，当时官府已经抓到了林树标的手下李自祥，此人供述参与绑架和杀人的是林树标的手下，共有5名土匪：李自英、李自雄、黄会文、苏重泰、黄重华。但是，哈母登刚离开海南岛，邓本殷与嘉积当局立即处死了李自祥。为什么如此？推测与林树标的势力有关。

林树标，定安县龙门镇河头村人，体壮力强，学过武术。有材料说，林树标年轻时在龙门墟宰猪卖肉，因当地团董买肉不付钱，林树标打了他，然后逃走，纠结一些流浪汉上山为匪。后来越干越大，成为有二百多人武装的悍匪，危害遍及定安、琼山、文昌、琼东、乐会、澄迈等县，占了半个海南岛。林树标来去不定，非常强悍，又是地头蛇，官府也奈何不得，邓本殷的部队要捉拿林树标谈何容易！把李自祥杀了，线索就断了，也用不着损兵折将、漫无目标地去捉拿主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林树标后来如何？根据海南文史资料，1927年，林树标和他的土匪参加了共产党，被改编为“第十路讨逆军”，林树标为司令。1928年夏，国民党蔡廷楷军第十师师长张世德率部来琼进攻共产党，诱降林树标，林树标上当被杀，全军覆没。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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