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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与俄罗斯的协议

印闲生 江宁知府
2024-11-14
在此次普京亚洲行之中,最惹人关注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俄罗斯与朝鲜签订的那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

普京在与金正恩会谈后表示,俄朝签署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是将两国协作提升至新水平的突破性文件;条约中规定,当任何缔约方遭受侵略时,另一方将向其提供军事及其他援助


一般来讲,涉及两国军事安全关系的条约有四种表述,力度从高到低依次为:

1、对缔约任何一方的攻击视为针对另一方之攻击,需作出即时反应。

2、当缔约任何一方遭受武装进攻/袭击/侵略/处于战争状态时,另一方应立即(尽其全力)给予军事及其他援助。

3、当缔约任何一方遭受武装进攻/袭击/侵略/处于战争状态时,另一方应立即(尽其全力)给予援助。

4、当缔约任何一方遭受武装进攻/袭击/侵略/处于战争状态时,另一方应在24小时内会面,商讨应对措施。

不难体会,第一种情况即《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该条款一般被解读为各国部队将自动参战(出兵),并不再需要各国政府授权参战,即集体自卫权。

第二种情况是军事同盟条约中比较常见的表述,像《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苏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美日安保条约》、《美韩共同防御条约》等,基本都在这一框架下。

此类条约标题中会带有明显的“军事同盟条约”内涵,如:同盟、互助、安保、共同防御等。

如果条约涉及到战时出兵等重大问题,一般情况下需要缔约国立法机构批准,即超出一般外交公报或外交声明的范畴。

以美国为例,总统若想开启对外军事行动,需得到国会的同意,并“以书面形式授权宣战”。

再以我国为例,根据《缔结条约程序法》,友好合作条约、和平条约等政治性条约必须由人大常委会批准。

《美韩共同防御条约》签订现场。条约第五条原文为:本条约应由美利坚合众国和大韩民国根据各自的宪法程序予以批准,并在两国交换批准书时生效。

那俄罗斯与朝鲜此次签订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处于什么水平呢?

它其实是处于第三等级。

在俄罗斯的外交关系中,“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比“同盟条约”低一个等级,不涉及军事干预的问题,但尽管如此,该条约中却加入了类似军事同盟条约的表述。

按照一些学者的猜测,“当任何缔约方遭受侵略时,另一方将向其提供军事及其他援助”这句话,应该是朝鲜方面强烈要求加上的,目的是恢复《苏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的规格。

条约签订后,俄罗斯方面并未公布条约细节,而朝鲜方面却主动进行了宣传,从这一细节举动中也可以侧面反应出平壤微妙的心态。

作为直接受影响方,韩国对于俄朝之间的协议极其愤怒,韩方明确表示:

“我们计划重新考虑向乌克兰提供武器支持的问题。”(笔者注:韩国目前并未直接军援乌克兰,但通过大量向美国、波兰出口炮弹等形式进行了“间接援助”。

普京则回应称:若韩方向乌克兰提供杀伤性武器,这将会是一大错误,俄罗斯会作出相应的决定。

普京还进一步表示,朝鲜不会向俄乌战争派兵,韩国也无需担心(俄朝条约),因为俄方只会在朝鲜受到侵略的情况下对朝鲜提供军事援助。

金正恩迎接普京。

高举普京画像的朝鲜民众。这一形式在冷战时期的社会主义阵营内偶尔出现,现在已几乎绝迹,中方外交场合没有见到过。

普京和金正恩在平壤金日成广场。

普京和金正恩轮流开车。

时间拉回到五六年前。

与当下俄朝之间备受关注的紧密互动不同,那会儿朝鲜的外交主攻方向是美国,犹记得特朗普与金正恩频繁在新加坡、板门店和越南会晤,赚足大家的眼球。

然而2019年2月的河内峰会给美朝间的关系缓和画上句号。

这场被热切期待的峰会最终没有协议、没有声明、也没有午餐,成了一次黑天鹅事件,韩国股市因此暴跌。

事后有专家学者做了复盘,认为特朗普的底线是在朝鲜完全无核化之前不会放松制裁或逐步放松制裁,他更多是在给朝鲜兜售无核化后的“大饼”。

金正恩的无核化内涵则比较丰富,是过程性的,比如先期关闭宁边核设施(美情报机构认为朝鲜还有别的核设施,单纯关闭宁边意义不大),美国解除部分制裁,然后再一步步往前走。 

很遗憾,美朝双方未能把握疏忽而过的历史机遇。

随着乌克兰危机后世界格局发生重大变化,美朝改善关系的窗口期完全关闭,朝鲜通过与俄罗斯达成协议的方式来打破外交孤立,美国则将巩固美日韩同盟作为东北亚外交事务的优先考量。

实际上,每届美国政策都有自己的外交政策重心,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在拜登任内,他和布林肯、沙利文等人很大程度上忽视了朝鲜半岛,任凭朝方怎样试射导弹,美国只以军演作为回应,连一些象征性的外交喊话都不再有。

2019年2月美朝河内峰会会谈前。

河内峰会会谈后,双方不欢而散。

许多朋友或许没有意识到,苏联/俄罗斯历史上,普京其实是唯一一位访朝的克里姆林宫一把手。

在此之前,1965年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曾率团访问朝鲜,1969年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波德戈尔内也曾率团访朝,但他们均不是主要话事人。

根据俄总统助理乌沙科夫的讲法,俄罗斯和朝鲜签署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是为了适应“世界和地区地缘政治局势的深刻演变”,该条约将取代1961年的《苏朝友好合作与互助条约》和2000年的《俄朝友好睦邻合作条约》,成为两国关系的新基石。

某种意义上讲,军事同盟条约是小国梦寐以求要拥有的,大国通常非常谨慎,不愿意轻易许诺。

早在朝鲜建国初期,金日成曾经希望获得一份像《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那样的苏联军事保证,但被斯大林拒绝,只拿回了一些经济文化合作协议。

1961年,苏联与西方和中国的关系均急剧恶化,中苏分歧愈演愈烈,第三次柏林危机也于该年爆发。

在这种大背景下,莫斯科终于答应与朝鲜签订《苏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来拉拢这个从前入不了法眼的小老弟。

《苏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自动顺延了五次,1994年6月2日,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在莫斯科正式宣布,该条约已经废止,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

2000年普京执政初期,俄罗斯曾与朝鲜签署《睦邻友好合作条约》,但共同防御条款已然缺失,对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平壤来说,这是一次意料之中的重大打击。

普京与金正恩一起坐车时,曾互相谦让主座。

最后,让我们切换到中国的视角。

与朝俄关系已突破睦邻友好条约的现状不同,中俄自2001年以来的多份《联合声明》仍以当初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为基础,强调“不结盟、不对抗、不针对第三国”。

这种走钢丝的状态源于《中国的两难选择》——既是两难,也是灵活与现实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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