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价注定如葱

莫易

        去年，马云在杭州峰会发表主题演讲，其中提出“八年之后房价如葱，年青人最好不要买房"的论调，一度引起舆论地震。有人说，马云身为顶级富豪，肯定有内部渠道，他这是在透露国家对房市将有大动作；有人说，马云的阿里正在进军二手房租赁市场，他这是在诱导人们弃购认租；有人说，马云自己豪宅在手，而且他的钱多得数不过来，买套楼房对他来说当然跟买把葱一样，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在这里，我们无须探讨马云因何断言八年之后房价如葱，也无需揣度他为何要出此言。仅从房子与葱的本质来看问题：因为房子毕竟不是葱，所以若干年后，房价必然下滑。

        一把葱，无论是大葱还是小葱，无论做主菜还是当佐料，往锅里一倒，往桌上一端，往嘴里一填，再上趟卫生间，没了。而一幢房子，无论是小别墅还是大楼盘，不管日晒雨淋还是风吹雨打，不管二代同住还是四世同堂，十年之后，它在那；二十年之后，它在那；三十年五十年之后，它在那；一百年之后，它还在那。一个人会慢慢老去，而一幢楼房会慢慢老成不死的文化。

        前一阵，在网上看到一张引发热议的全家福。照片中的人物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和一名大学生。人们大抵都在围绕着这个孩子将背负着给六位老人养老送终的压力唏嘘不已。而笔者要说的是，这个孩子尚未进入社会打拼，就已经拥有至少两(外公外婆一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处)至三处(外公外婆一处，爷爷奶奶一处，爸爸妈妈一处)房产的继承权。当孩子谈婚论嫁的时候，如果再买一套房，那这孩子将至少拥有三到四处房产，当祖辈百年之后，这孩子又将至少有一到两处闲置房。然后，这孩子生儿或育女，二十五年之后，孩子的孩子谈婚论嫁，那孩子的孩子拥有的房产将在六至八处……

        所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物极必反的周期，包括人口。我国目前的人口中坚，当属我们这些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人。那时缺少避孕措施，又缺乏计生观念，又无论城市乡村，我们的父亲母亲不仅比较早婚，而且无一例外地，一口气给我们生养三、四个或五、六个或七、八个甚至上十个兄弟姐妹。到了七十年代初，我国成功拥有结扎技术。在生育自由结扎自愿的大环境中，生得太累养得太累的父亲母亲们，纷纷主动上了手术台。到了我们谈婚论嫁的年代，国家已经出台计生政策，大力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尤其是"独生子女好"。

        不管真实与否，我们可以撇开人口普查的翔实数据，仅从我们经历过的真实的生育状况就能看出真实的人口变化。建国初到八十年代是我国人口猛增期，三十年间从四亿增至十亿；由于猛增的基数在那，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是我国人口稳增期，三十年来，增加近四亿；而从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末(即现在)开始，我国人口进入负增长。

        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我国目前人口确已步入老龄化阶段。我们的父辈已到耄耋之年，我们自己正在逐渐衰老，我们的孩子正在谈婚论嫁。由于越来越激烈的社会竞争，由于越来越沉重的生活压力，由于越来越高昂的生养成本，千百年来遗传下来的“传宗接代"和"养儿防老“以及"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已被彻底颠覆。在我们的默认下，在我们的无奈中，我们的下一代开始出现三十而嫁甚至四十而婚，出现单身，出现丁克，出现男孩女孩仅生一胎的绝决。也就是说，人口的辈出周期已经由二十年延长至二十五年以上，根据当前的平均寿命，已经少有四世同堂，而且新生率不再递增，而在缩减。说白了就是，一个家庭，将鲜有祖辈、父辈、儿孙辈三处居室之需，一般都在父辈、儿孙辈两处居室之列。

        三十年前，无论一线城市还是二三四线城市，你看到有哪户人家露宿街头的么？

        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

        那么当今时下，你看到有哪户人家露天居住的么？

        显得，答案也是否定的。

        也就是说，无论新楼还是旧楼，无论商品房还是保障房或者廉租房，无论大产权还是小产权，至少家家户户有房在住着，至少有足够万家灯火的房子在地上矗立着。而自从第一幢由房产商开发的楼盘拔地而起，不管一线二线三线四线，几乎所有的城市都闻风而动——热火朝天地搞开发，如火如荼地盖楼盘。三十年来，在神州大地究竟新盖了多少楼房，这个确切数字即使有关部门捂得再紧，我们也能从自己的周围看出来，从周围那些鳞次栉比的楼盘去看，看到有多少黑灯瞎火的门窗，也就有多少没卖出去或卖不掉的楼房。你亲眼所见的现实会告诉你：中国的楼房已经饱和，甚至过剩。

        所以这两年，那些久经楼市并且有远见卓识的房地产大鳄们都已全身而退。即便稍微有点眼光的，也在急流勇退。只有那些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的虾兵蟹将们还在疯狂了三十年的楼市流连忘返，欢呼雀跃。

        当然，对于我们这些挣血汗钱而买不起天价房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些虾兵蟹将们现在盖的楼盘越多，他们将来跳楼的决心会越坚定，我们将来要买的房子也会越便宜。然而，城镇化蓝图固然美好，便宜如葱的楼房固然诱人，首先，我们得好好活着才行。我们要想好好活着，我们的国家就不能任由虾兵蟹将们将铖镇化的楼盘盖得满地都是。我们得给自己留下丰衣足食的乡村田野，得给花草树木留下繁荣昌盛的青山绿水，得给飞禽走兽留下繁衍生息的广阔天地。

        话已至此，不知大家是否明白笔者要说什么？对，笔者要说的是：现如今搂房已经盖了那么多，而且还在盖，国家新生人口已经在下降，而且还会下降。不管时下的楼价是涨是跌，不管专家教授们如何鼓吹，也不管国家是否采取什么行动，也不管崩溃的黑洞由谁来填，仅当前人口结构和生育趋势就已经注定楼市宿命：一跌到底，房价如葱，还不一定有人接盘。

        因为，但凡是人，横睡竖睡只需要一张床。有一套房住着，足矣。我们这几代人，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为了所谓的养儿防老，无不含辛茹苦，无不累死累活，无不咬紧牙关将苦痛往肚里咽，又无不疾病缠身。回过头来，一路艰辛，一身疼痛，一生沧桑。于是，我们大彻大悟：健康身体和品质生活，才是人生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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