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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代表了「 英雄主义,诗和冒险 」

Xia 小活字
2024-09-08


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

虽然,只有少数人记得。

—— 圣·埃克苏佩里
○ 最美的事物是看不见,摸不到的,只能用心感受到。

巴黎钱币博物馆(monnaie de paris)每年都会制作主题纪念币,其中航空系列是向载入航空史的飞机致敬。2019年,协和飞机和P-38飞机获此殊荣,这也是为了纪念《小王子》的作者圣·埃克苏佩里(Antoine de Saint Exupéry),P-38 lighting闪电战机,正是他在生命的终点时驾驶的飞机。

迄今,《小王子》被译成270种文字或语言,累计销量接近2亿册,是全球最畅销读物之一。这位广受欢迎的作家同时也是法国的先驱飞行员和战争英雄,他在1944年的一个夏日里执行侦察任务时,消失在空中…...成为法国航空史和文学史上的谜团。如同他的著作,这个结局给后世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


○ 1929年,圣·埃克苏佩里和朋友。他留下的照片中,很多都是和飞机的合影。


○ 圣·埃克苏佩里一度是世界最快飞行记录的保持者,这是摄于1943年的照片,也是他再次投入到战争中去的时刻。


上世纪初,是欧洲年轻人为飞行而痴狂的时代。1900年,圣·埃克苏佩里出生于里昂的一个贵族家庭,在法国和瑞士接受教育,12岁时首次试飞, 21岁应征入伍,编入法国斯特拉斯堡第二飞行编队。之后,作家本人过着被激情所支配的生活,战争与飞行给他带来了比我们从其著作中所读到的更为强烈的热情。


✦ 

我酷爱这个行业,

尤其是喜欢这种孤独寂寥的感受,

只有上升到四千米的高空,

与轰鸣发动机单独作伴时才会有这种感受。

─── 作者自述


 

《小王子》是圣·埃克苏佩里最后一部作品,其中包含了多种叙述方式,其复杂性似乎是他以往出版的关于飞行与冒险的书的总结。这是有关飞行与星辰的故事:一名飞行员的飞机坠毁,却奇迹般地幸存下来,并且遇到了一个金色卷发的男孩,被飞行员称为“小王子”。在8天的时间里,飞行员与小王子一边聊天,一边修理了飞机,他从这位意外的来访者处,了解到小王子在他的小行星B-612上及其他地方的旅程…...


○ 各国艺术家演绎的小王子插画

这部书中,探索生命终极含义的哲学沉思以更加成熟的形式出现,同时也是对爱与信仰的深刻表达。《小王子》被视为金句格言的来源,浓缩了作者最实质的感悟。正如圣·埃克苏佩里家族的后人所说他代表了 英雄主义,诗和冒险 


星辰


圣·埃克苏佩里在自述中提及:凝望星空时,他发现生命只是一个偶然现象…...而那时,正是法国存在主义文学的发端。


他是第一个从更广阔的太空视角,来重新审视曾经熟悉的一切的作家,小说《夜间飞行》(Vol de Nuit)是他的成名作。

 

小王子是一个星际旅行者。在这幅封面画中,他站在B-612小行星上,背景是繁星满天。最近有研究人员推测,绘制时圣·埃克苏佩里刻意描绘了一个天文现象:最顶端带光环的土星,和最大的木星,以及左下的恒星毕宿五,排列成等腰三角形,这是一种在1940年代初出现的星象,他很可能会知道,下一次在2000年再次出现,而这年正是他的百年诞辰。这是圣·埃克苏佩里为后世设下的一个图像密码。

✦ 

我心爱的花开在那里,

在那颗遥远的星星上。

─── 《小王子》


大海


千禧年,5月的正午,马赛附近的地中海:阳光垂直照射入海中,天空无云,海床几乎没有阴影——这是完美的潜水条件,而这次下潜的任务是要找到更多圣·埃克苏佩里的遗物。在这里,渔夫发现了一个银色手链绑在渔网中,其上刻着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Antoine de Saint Exupéry)的名字,妻子的名字和他在美国的出版商的地址,以及“ NYC USA”。


○ 在马赛港里奥岛附近70米深的地方,找到了刻字的圣埃克苏佩里的手环。


对于法国潜水考古人员,寻找圣·埃克苏佩里的飞机残骸,就像寻找泰坦尼克号的沉船一样…...这是一项非常困难的调查,因为当时有两架飞机躺在海床上完全相同的地方,残骸嵌在一起。圣埃克苏佩里的飞机编号2734L写在控制面板上,毫无疑问,此处正是这位法国飞行员的最终栖息地。


○ 部分飞机残骸已经找到。至今仍有人不断在此海域潜水,找寻圣埃克苏佩里的“尚未说完”的故事里的蛛丝马迹。


今天,人们可以在巴黎博物馆里看到飞机的部分残骸,其余的残骸仍在海底,但不幸的是,它们已经被渔网搅得到处都是。


沙漠



在作者看来,自己首先是个飞行员,其次才是一个作家。在那次法国南部及北非附近的侦察飞行后,圣·埃克苏佩里被列为失踪人员。因为他对沙漠的执着热爱,人们一直猜测他是陨落在自己心爱的撒哈拉茫茫沙海,而不是坠入了松石绿般的地中海。

✦ 

我们以每小时170英里的速度撞向地球。非常确定,在接下来的瞬间,我所期望的只是爆炸的红光…...而我自己身上能看到的是一种异常强烈的期待感,那是对于将在第二秒消失的那颗灿烂恒星的期待。

──── 《风,沙,星》


作为飞行的开端,圣·埃克苏佩里那个时代的航空技术安全性不高,所以经常会遭遇生死攸关的事故。他曾经历4次坠机,全身有过8处以上骨折和严重脑震荡。1928年,他成为撒哈拉沙漠偏远机场的主管,在那里,他爱上了沙漠。1935年,他试图打破从巴黎到西贡的速度记录时,坠毁在埃及沙漠中,与脱水和高温抗争了4天后,才被一个贝都因人的大篷车救起。《小王子》的创作背景地正是在撒哈拉沙漠的荒无人烟处。


○ 《小王子》动画电影中的沙漠画面,此片获得第41届法国凯撒电影奖。


圣·埃克苏佩里所参与的火炬行动,是盟军对法国北非的战役的空中作战计划。1940年,法国向纳粹投降,作者流亡纽约。1943年,圣·埃克苏佩里在超龄8岁的情况下,坚持要求加入空军,最终得到艾森豪威尔将军的特许才得以成行。《小王子》出版7天后,圣·埃克苏佩里即离开他流亡的纽约,加入驻阿尔及利亚的自由法国空军。


纽约·长岛


美国人说,《小王子》是纽约故事。的确,虽说是法语文学的名篇,但他的诞生地不是在巴黎,而是在纽约长岛,即圣埃克苏佩里在1940年德国占领法国后的流亡之地。期间,他的法国出版商鼓励他写一本儿童读物,在接下来的半年中,他从事写作和插画的工作。《小王子》于1943年初在美国以英文和法文出版。


○ 首版的《小王子》内页,和扉页上圣·埃克苏佩里的签名。


在纽约出版商的办公室中,圣·埃克苏佩里曾经随手画过一个男孩——小小的鼻子,茂密的头发,松垮的裤子,长长的围巾随风飘扬;通常,这个早熟的男孩都是一脸困惑的表情……这就是“小王子”,他站在一个小小的星球上,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


小王子的形象,常常引起人们对其来源的猜测:一种可能是以哲学家查尔斯·德·科宁克(Charles DeKoninck)的儿子为主要角色进行建模;或者是作者童年的亲密伙伴,他那个在12岁时死去的弟弟。


自出版以来,《小王子》一直以其异想天开的故事,以及对成年人的讽刺评论而引人入胜。作者在成年人和儿童之间划了一条清晰的界限,孩子们自然而然地用心看到世界,本质对他们来说是清晰可见的。


 在美国手作艺术品网站上出售的各种小王子纪念品
手稿

在圣·埃克苏佩里所有的作品中, “小王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作为“儿童故事”梦幻般的呈现,作者的文字和插图是密不可分的。

 

圣·埃克苏佩里的母亲是水彩画家,他是一个勤奋的素描者,多年来,一直在餐巾纸,桌布,给爱人和朋友的信,笔记本和其他纸屑上画小人物素描。他年轻时就学习建筑,但仍然不能被视为艺术家,他曾自嘲地提到了这一点。


 穿着空军军服的圣·埃克苏佩里在写作中。

最初的手稿讲述了这个故事的美国起源,属于摩根收藏品的稀有版本。在纪念《小王子》出版的50周年和70周年,摩根图书馆(Morgan Library)举办了大型手稿主题展览。

 

这些手稿写满了潦草的文字,烟头和咖啡渍,再现了当初圣·埃克苏佩里写作时的场景。作者显然很高兴写这本书,据他的密友西尔维娅·汉密尔顿(Silvia Hamilton)回忆: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是带着一堆堆的稿纸,身边总是有一杯咖啡或茶,嘴里总是叼着一根香烟。而且,经常在写故事的时候,你会听到他笑得很开心。这是一个在写作中重新发现自我,再次与童年重聚的过程。

我似乎已经结束了漫长的朝圣之旅。

我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像从睡眠中醒来,

再次看到了已不再能见的东西。

──── 作者书信


○ 简单而优雅的水彩插画,加强了故事中特有的空灵氛围,与文本互为交流与充实。圣埃克苏佩里在出发去阿尔及利亚参战前,将一个皱皱的牛皮纸袋送给密友汉密尔顿,里面是《小王子》的手稿和图纸,他说:“我想给你一些很棒的东西。”


玫瑰


尽管玫瑰只出现在几个章节中,但她对小说的整体至关重要。因为她多愁善感而骄傲的天性,使得小王子离开了他的星球,开始游历与探索;同样,也是由于玫瑰的记忆促使他渴望返回。玫瑰体现了狐狸所说的爱来自于对爱人的投入。尽管玫瑰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徒劳和幼稚的,但由于他花了很多时间为她浇水、照顾她,小王子仍然深深地爱着她。


"

你在玫瑰花身上耗费的时间
使得你的玫瑰花如此重要。

"

○ 小王子说;“也许世上有5000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关于小王子与玫瑰的关系,研究者将其与圣埃克苏佩里和他的萨尔瓦多裔妻子孔苏埃洛(Consuelo)之间反复无常的关系进行了多次比较。一种说法是,在纽约长岛上写的《小王子》,是一个安静的和解咒语。虽然在文学中,玫瑰也可以被理解为普遍爱情的象征,圣·埃克苏佩里又往深处探寻,赋予这朵特别的花以人性各有好坏的特征。


 当圣·埃克苏佩里执行飞行任务时,孔苏埃洛日夜写信给她的飞行员丈夫。她是作家的殷勤同伴,相距数千米,但心却不远,是他的“玫瑰”,也是小王子的玫瑰。孔苏埃洛曾出版《玫瑰的回忆》,作为对《小王子》的答复。


由于玫瑰,小王子知道,最重要的是眼睛所看不见的,远离亲人的时间会使人更好地体会到爱,而爱产生了责任—— 所有这些都是广泛的“爱的教育“,超出了作者个人生活的经验。




狐狸


当小王子第一次来到地球的时候,他看到花园里数千朵的玫瑰,看起来就像他所在星球上那朵特别的花,他迷惘了——他以为他的玫瑰是独一无二的,是很珍贵的;现在他认为这很普通,毫无价值。


然而,狐狸使他意识到,他的花仍然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小王子爱过这朵花,也养过它,所以它很特别。最后,小王子明白了一点——必须透过事物的表面,才能真正了解事物的真正重要性。

○ 作者原画中的长耳狐狸。


狐狸的灵感源于圣埃克苏佩里任职航邮飞行员时,在撒哈拉大沙漠见过一种大耳朵的狐狸耳廓狐。狐狸,有着关于“驯服”的特殊意义:“我没被你驯服,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玩。”——当小王子要求狐狸和他一起玩时,狐狸这样回答。小王子不知道这个词“驯服”的含义,狐狸则告诉他“被驯服”就是“建立联系”,并且补充说:“您将永远为自己的驯服负责。


○ 小王子和狐狸之间温暖的情感,也是插画师热中表现的题材。

○ 狐狸:你看,看到那边的麦田了吗?金黄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我也会喜欢听风在麦穗间吹拂的声音。


另一种说法,狐狸是指作者在纽约的密友,西尔维亚·汉密尔顿,也就是他临行前,将自己的手稿赠予的那位友人。在纽约孤寂的岁月里,圣·埃克苏佩里经常在深夜探访西尔维亚,她会给他准备杜松子酒和炒蛋。西尔维亚是《小王子》写作中的在场者。


数字44


作为协助盟军作战的法国飞行员之一,1944年7月31日,圣·埃克苏佩里从科西嘉岛起飞,再也没有返回,时年44岁。巧妙的是,小王子栖息在他的小行星上,正好看着太阳落下了44次。是的,这世界上与他相关最重要的事情,都停留在44。

也许这是圣·埃克苏佩里选择的死亡方式,勇敢而光荣。这是由飞行生涯的危险和孤独铸成的沉思冥想英雄主义。用他自己的话来解释:“您不明白,自我牺牲,冒险,和对于死亡的忠诚,这些行为对建立起作为一个人的高贵感多么至关重要?


 圣埃克苏佩里身穿飞行服的签名照。
○ 小王子典型姿势之一:仰望天空或者夜空。从空中俯瞰,也许更能得出关于生命的超出平常意义的解答:“地球的主要根基是山、沙和盐碱组成的底座,生命在这里,只是象瓦砾堆上的青苔,稀稀落落在夹缝中滋生。


《小王子》是为儿童所写的,但是,一旦你读懂了,你就不再是小孩了。这无法归类的名作,是在儿童故事和成人的哲学寓言之间的梦幻世界,也赋予这本书永恒的魔力。



Xia 夏丽川,画家,自由撰稿人,绘本作者。获得20余次国际漫画大奖。作品多次参加欧美邀请展,并在主流媒体发表。是国际漫画组织 Cartooning for Peace 唯一中国成员。曾任《财经》杂志视觉中心主管及专栏漫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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