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变化 ——律师、知识产权人的隐忧与未来
关于作者：Mladen Vukmir，克罗地亚著名律师，在ECTA 2018年雅典年会上宣布开始担任ECTA第二副主席。Mladen Vukmir于1991年在克罗地亚的萨格勒布（Zagreb）从事知识产权法的工作，在那里他成立了VUKMIR＆ASSOCIATES律师事务所。在创立VUKMIR＆ASSOCIATES事务所之前，他曾在加利福尼亚的Fenwick＆West律师事务所，意大利的Pavia e Ansaldo律师事务所以及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工作。在克罗地亚知识产权局成立之前，他被克罗地亚知识产权局聘为专家顾问，然后被CSIPO任命为专利和商标代理人。他曾担任上诉专利和地形图委员会的成员，以及克罗地亚专利商标局的监事会主席。
作者：Mladen Vukmir，ECTA第二副主席
许多人认为，法律行业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从古到今，我们总能听到许多对于律师这个行业的打趣，有些玩笑已经很古老了，就像法律这个行业本身一样，但最近，这些古老的玩笑似乎向这个行业传达了一个非常直接的、比以前含义更深远的信息，即我们所处的社会似乎对法律制度表现出越来越多的挫败感。
在某些国家，法学院的新生人数似乎已经出现停滞甚至下降。过去的对律师的打趣多多少少反映出了一些真实的社会观察：已经存在矛盾的争端各方，当他们选择了诉诸法律来解决矛盾时，新的矛盾又产生了，而这一新的矛盾就体现在法律层面上。对于某些争端方而言，法律程序有时会带来更大的困扰，而如果他们不解决而选择绕开最初的矛盾，情况就会更加艰难。这时，律师会为委托人表达其作为专业人士的看法，可往往他们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困难，就因为他们没有向客户展示出同理心，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职业常常不受欢迎，有时甚至受到嘲笑。
到了20世纪末，当代社会意识到各当事方之间的交流一旦崩溃，矛盾就容易随之产生，而当事方无法再共同解决出现的误解和不当行为时，社会就开始重新思考法律的作用。如果争端各方愿意并准备解决沟通上的不足并以解决争端为目标而重新建立交流，他们可能会意识到，在许多情况下，律师实际上是没有必要的。争端各方可能会逐渐开始理解，律师有的时候会从法律的角度把现有的问题夸大，而实际上，这对解决问题本身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的。
因此，基于利益的解决方法应运而生，例如采用调解和其他形式的协助性谈判。而与此同时，基于立场的解决方法，例如诉讼和仲裁，则开始迅速转变其传统角色。诚然，放弃严格的法律服务，如诉讼、仲裁，而选择替代方案，如调解，是相对较新的举措，也是最近才开始流行起来的选择。毫无疑问，从大约三百年前开始，法律受重视程度逐步上升，这无疑实现了人类社会最重大的重组。同时，法律又与无形资产共同发挥作用，实现了人类生活水平最快最强的崛起和前所未有的财富创造。尽管如此，到今天，严格走法律途径这一解决方案似乎已不再被许多个人和企业接受。
这种发展完全改变了私人执业律师的游戏规则，而且这种调整其实也并不容易。大家现在觉得律师们好像难以接受这一变化，实则不然。首先，法学教育仍在给律师灌输一种特定的思维方式，而这种思维方式在过去的社会也许是有用的，比如在当诉诸法律被认为是解决暴力的唯一途径时。可是现如今更重要的是，律师们需要尽快摒弃一部分他们以前学到的东西，学会成为客户真正的伙伴，向委托人展现出律师从前未曾表露出的他们内心中人道的那一部分。
在知识产权法领域，如果我们仅关注过去几十年来所做的反仿冒工作，我们将意识到之前对法律制度的使用效率有多么低下。显然，尽管权利人通过法律来制止仿冒行为和产品，但制假行为实际上仍在强劲的增长。因此，人们可以合理地质疑，将法律制度作为反仿冒这场战斗的最主要和最优先工具是否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同样，当我们从技术角度而非法律的角度来看待知识产权从业人员时，我们会注意到，专利和商标代理人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由于现代技术的不断进步，潜在的委托人慢慢地学会了通过计算机来搜索和了解有关权利范围这一类的专业知识，直到内容变得极其复杂，委托人无法理解，从而才求助于专业人员。
过去以高度专业化的方式提供的法律服务现在变得越来越笼统和商品化，而这些服务也以公司、线上和传统IP代理人的不同形式，相互竞争客户。以外包公司形式来提供服务在许多领域已经取代了独立的专利和商标代理人，外包公司以低价来吸引业务，再通过大宗申请来获利。整个知识产权管理现如今已经基本商品化，最常见的是由公司准代理来提供服务。但同时，这又面临种种挑战，专利数据缺乏透明度以及对专利数据的不同解读方式让企业感到忧心忡忡，似乎对于专利数据准确的解释只能依靠AI工具来获取。在目前这一阶段，大量的专利数据仅对一些大型的跨国用户有利，而对大部分的企业尤其是中小型企业，这些繁琐的数据大大增加了他们的负担。
但是有一点越来越清楚的是，律师们自身应该学着改变他们在社会中担任的角色，以适应法律本身不断的变化。如果我们试图想象法律在未来的作用，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法律不会消失。不管情况怎么变化，人类社会总是倾向于保持较为原始的社会组织形式。这也正说明了尽管我们已经成功地用法治和公民社会取代了封建制度，现代社会中，君权还仍然存在。正如已故的克罗地亚共和国商业法院首席大法官布拉泽维奇（Blažević）在他退休后的一场公开讲话中所说：“我们总是骄傲于用公民社会取代封建制度，但如果我们不适时补充法律的作用，也许时候一到，我们将无法继续理所应当地感到骄傲了” 。
如果我们展望未来的四十年，似乎可以肯定，法律行业的变化无疑将比过去四十年来的变化大得多。也许这种变化才刚刚起步（尽管酝酿了一段时间），但很显然，法律行业必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因为法律担任的角色需要变化。简而言之，我希望我们的职业将不再仅仅是以技能为基础的职业，而应该逐渐发展成为具有创造力的职业。从前的技能部分以后将主要由计算机来接管，它来替我们应用和解释法律规则。此外，我还期望人工智能在立法中发挥重要作用，这样，我们可以基于计算机的算法获得一套更一致，更优化的法律规则。我们人类作为律师将最适合扮演一个设计者的角色，不断地输入思想和控制计算机的设计。律师在未来的社会中可以继续发挥其专业作用，通过创造性地解决和重新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利益，法律工具也将仍然是其整个职业领域的一部分。法律的一致性很可能以后会被逐渐遗忘，因为我们需要承认差异，以保持越来越复杂的社会能够实现自由发展。
在这个世界中我们早已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只有那些不断创新者才能在市场中生存下来，律师无法断言通过引入新服务和新营销手段进行创新是能保证这个行业生存和必要性的真正创新。律师这个行业，真正的创新是势在必行的，比如帮助社会以新颖的方式解决摩擦，从而顺利地预防和解决争端。法律，心理学，神经生物学和通信科学将融合到人工智能，区块链和物联网等技术中，而在这一融合过程中，律师将有机会为此做出创造性的贡献，并为他们的客户提供帮助，这些帮助不是依靠他们已有的解决方案，而是需要借助他们未来将新创造出的解决方案。
编辑：肖晋
来源：知识产权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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