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抗疫队长”本月退休,功过后世自有评价
81岁的美国“抗疫大队长”安东尼·福奇要退休了。本月,他将辞去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以及白宫首席医疗顾问的职务。11月22日,福奇最后一次在白宫新闻发布厅露面,回答记者提问。福奇分享了新冠大流行初期美国对新冠疫情的“始料未及”,疫情期间让他疑惑不解和痛苦不堪的往事。
提问环节,华盛顿右翼媒体记者戴安娜·格列博娃(Diana Glebova)未能获得白宫新闻发言人卡琳·皮埃尔点名提问,却在其它记者同行的提问间隙反反复复叫嚣着:“你究竟为新冠病毒起源调查做了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卡琳怒斥道,“我受够了,我不想跟你纠缠。”即将退休的福奇没有任何回应,鸡同鸭讲,多说无益。
文科起家,还差个诺贝尔奖
1940年12月24日,安东尼·福奇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的一个意大利天主教移民家庭。他家经营着一间药房,父亲是药剂师,母亲和姐姐是收银员,小福奇常常骑车帮家里送药,从此与医药结下了因缘。
“我对人文学科很感兴趣,对科学也有天赋和兴趣,我认为把两者结合起来的方法是成为一名医生。”1966年,福奇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并取得康奈尔大学医学院医学博士学位。毕业两年后,福奇来到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下属的国家过敏与传染病研究所(NIAID)做临床助理。
自1984年起,福奇就一直担任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所长,服务了七届美国总统。他经历过美国艾滋病毒爆发、西尼罗河病毒、炭疽热、大流行性流感、禽流感威胁、埃博拉病毒、寨卡病毒……
福奇主导设计的“艾滋病紧急救援计划(PEPFAR)” 被认为挽救了美国数百万生命;而在他职业生涯末期爆发的新冠疫情,又带走上百万美国人的生命。福奇声称,尽管新冠肺炎(COVID)“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但这仅仅是他过去40年工作的一个小小片段而已。
福奇博士是美国收入最高的联邦雇员之一,年薪约40万美元,比肩美国总统(医生本来就是美国的高收入群体)。不过按福奇的资历和价值,如果换一种活法,他可坐享富贵荣华。比如考虑加入私募投资公司,成为医药领域的投资家,可他拒绝了这些建议。1989年,老布什一上台就提拔福奇当NIH的院长,他又拒绝了。据《柳叶刀》杂志报道,安东尼·福奇曾四次拒绝担任NIH院长的职务。在福奇的领导下,NIAID取得了攻克艾滋病的重大研究成果,科研经费也从1984年的3.2亿美元增加到今天的59亿美元,规模则从NIH27个研究所中的第六大发展到如今的第二大。
福奇一生荣誉加身,曾获过包括“总统自由勋章”,还拥有45所著名大学授予的荣誉博士学位。“你1968年进NIH的时候,同班的好几个人后来都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为什么你没得?” 福奇曾被美国知名企业家大卫·鲁宾斯坦尖锐提问。“因为我是这组人里最笨的。”
当然,福奇最大的遗憾还是没能带领他的团队战胜新冠病毒,没能像一个战士般光荣退役!连他参加的最后一场白宫新闻发布会都在闹轰轰的气氛中收场,多少有点晚节不保的感觉。随着美国国内防疫热情消退,昔日英雄已然沦为“过气网红”。
职业生涯功与过,留与后人评说
从艾滋病、埃博拉、寨卡、炭疽热到此次新冠病毒的爆发,每当民众陷入茫然无措时,这位顶尖学者都会站出来。“这的确很难,因为你必须对美国公众诚实,但又不想吓倒他们。”福奇对《政客》杂志坦言。
2020年3月,疫临城下。美国的感染人数开始上升。在3月10号的简报会上,福奇再次用他日渐沙哑的嗓音恳请行动迟缓的各州必须开始正视疫情,采取必要的防疫措施。“我很抱歉和悲伤地告诉大家,感染病例终会到来。”
福奇成了美国媒体上曝光度最高的科学家,这个带有浓重纽约布鲁克林地区口音的小老头,几乎每天都在电视上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科学、客观地向美国民众介绍和解释疫情的进展和防护措施。在美国,防疫已不是单纯的科学问题,还涉及到党派斗争、联邦体制、选民嗜好、文化习俗,以及总统的个人风格。“我的策略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实话实说。” 福奇告诉《名利场》的记者。
“世界级的科学家有很多,但安东尼有一套特殊的技能。他有良好的沟通能力,为人极为正直,对美国政治有一定的理解,并懂得为了保护科学家而拒绝选边站队。”克林顿时期当过卫生与公众服务部负责人的众议员唐娜·E·沙拉拉如是说。
上世纪80年代,一种情况不明的病毒开始在美国肆虐,特别是在同性人群中急速传播,夺走了成千上万条生命。在谈“艾”色变的年代,福奇不惧亲手触摸病人的身体来感知他们的病况。回到实验室,他又用那双与身材不甚匹配的大手拿着沾有病毒的玻板,全神贯注地在显微镜下进行观察。之后,福奇连续发表了两篇后来在艾滋病的研究中引用率最高的论文。眼看着死亡率与日俱增,民众的愤怒如火山蕴积,初入白宫做总统卫生顾问的福奇,冒着惹恼政客们的风险,一再劝说里根总统重视艾滋病的严重性。直到第二届任期,里根总统才成立国家艾滋病委员会并予以财政拨款。
里根之后,无论是共和党的布什父子还是民主党的克林顿夫妇,都对福奇的工作给予了最大的支持。2020年,新冠疫情尚在美国快速蔓延,福奇一开始对特朗普以及白宫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合作态度。但在3月20日的疫情发布会上,两人却出现了分歧。
特朗普声称一款用于治疗疟疾的药“羟氯喹”可以有效治疗新冠肺炎,福奇当场纠正了特朗普关于“相当有效”的说法,并再三强调: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该药有效,未经过临床试验,没有参考价值,不能对药效作明确表述。
两边争议点集中在五个议题上:特效药和疫苗的研发与效果、美国疫情的严重程度、居家令的实施和撤销、病毒来源和对中国的态度、对政府疫情应对表现的评价。
特朗普强调疫情得到控制、正在好转,实际死亡人数低于报道人数这些方面,福奇却说数据对比正好相反,疫情严重程度堪比1918年一战期间的大流感;特朗普急着解除居家令,重启美国经济,福奇却说“不行,还不是时候”。
白宫对福奇,一开始还能公开讨论,彼此相安无事,渐渐福奇基于专业的耿直被视为冒犯。被边缘化之后,白宫有官员公开列举福奇的言论,有意指责他前后不一,给出错误的疫情预测和建议。但削弱福奇权威的做法,无助于问题的解决。7月31日,回避两个月之后,福奇和特朗普再次同框。在这之前,全美疫情已多次刷新单日新增记录,这一天,死亡病例增加了1205例。
福奇再三强调要根据科学和实际应对措施,才能正确研判。在此之前,他避免做准确乐观的预测,即使不得不给出一个时间表,他也留有很大余地。就像福奇三月初说疫苗至少需要一年才可能使用,五月,福奇表示不能保证疫苗真的有效。不同于政治家的善变,医生要实事求是地说,哪怕有些话“患者”不想听。
一个人在公开场合多次指出自己的错误,暴露自己的无知,这个过程总不是愉快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专门请来、不能炒鱿鱼的队友。对特朗普来说,福奇耿直拆台,政治不正确;对美国整体利益来说,他严格的防疫建议,有些不合时宜(越看越不顺眼)。福奇并不是不懂政治,只是不考虑政治。福奇说:“总统负有考虑此事各个方面的巨大责任,他必须考虑其他因素。我只是给公众纯粹的健康建议,没有其他任何联系。”
福奇一直在寻找控制疫情和不让经济完全停摆、不影响人们正常生活之间的平衡点,面对已经完全失控的疫情,福奇只能妥协,把宝都押在疫苗上面。加强针、加强针、加强针……这是福奇提到最多的单词。拜登上台后,福奇再次被启用,民主党的防疫政策就靠一张嘴。在疫苗充足的情况下,死亡人数反而比特朗普时期的还要多。
9月18日,拜登宣布“美国疫情大流行已经结束”。拜登还说,“没有人再戴口罩。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健康”。福奇没站出来公开反驳拜登,而是等到11月中期大选后,才在NBC一档新闻节目中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美国肯定仍处于新冠大流行之中”“我不管你是极右翼共和党人还是极左翼民主党人,每个人都应该享有良好的公共卫生安全(防疫条件),但这并没有发生。”“美国每天仍有300至400人死于新冠病毒。”
福奇认为“与病毒共存”是做不到的,因为新冠病毒在不断地变异,而天花病毒不会每年变异。我们已经有了天花疫苗,可以为人类提供终生免疫力,但新冠病毒目前没有根除它的疫苗,因此无法“共存”。
新冠,大号的流感?
冬天走了,流感高发期也就过了。可新冠不是,不是一个冬天,而是冬天+夏天+春天+秋天,四季轮回一年又一年,没完没了。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一个非常小的发病率或死亡率,乘以14亿的人口基数,绝对数字就会很大。只有动态清零,才能消除疫情隐患,才能规避大规模人群感染可能造成的医疗资源挤兑,才能预防大量老人或有基础疾病者可能出现的死亡……
生命无价,如果放任疫情不管,那么生命就会无声无息地消逝,成为统计表上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不少国人对核酸检测和加强防控措施带有情绪,这都可以理解,毕竟谁想生活受影响。但病毒并不会因为我们抱怨而停止传播,也不会因为争吵而放慢脚步。防疫工作中出现漏洞是事实,但这绝不是我们放弃防疫的理由。
医学讲究科学,容不得虚假;政治强调取舍,经常在妥协。在美国当前撕裂的政治环境下,安东尼·福奇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是恶魔,也不是救世主,只是政府雇来的一个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