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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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含自杀前8天接受采访，谈及自己对文学、艺术和人生的思考

约长16分钟

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文 | 赵玉姝

“冷风像一个从不信中医的人在遍尝西医疗法而无效之后，去针灸了满脸。” 

将值炎炎夏日，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一切显得那样温暖、祥和。一位正值芳华的女作家在家中上吊自杀身亡，她叫林奕含，来自台湾，年仅26岁。

林奕含出身于台湾医学世家，曾是台南女子中学唯一在大学学科能力测验中获得满分的学生，还曾获台湾数学科展第一名，被誉为天才少女。

除了课业，她从小就很热爱文学，今年2月出版了长篇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写了一个叫房思琪的女孩被老师诱奸的故事。

小说中，小小的房思琪住在金碧辉煌的人生里，她的脸和她可以想像的将来一样漂亮。补习班名师李国华是同一栋高级住宅的邻居，崇拜文学的房思琪同样崇拜饱读诗书的李老师。有一天，李老师说要给房思琪补习作文，思琪很听话。老师在家等她，桌上没有纸笔。

“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压在墙上。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

那一次，小小的思琪才13岁，这个世界和她原本认识的不一样。她困惑苦恼，好几次想和父母诉说自己的遭遇，但每次还没提出就被父母粗暴地打断了。

“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级就这么骚。”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面对老师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侵犯，思琪无人诉说，只能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自己爱上了老师。因为这样，自己才能从羞耻感中走出来。

“这是一个关于「女孩子爱上了诱奸犯的故事」。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因为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么？”

这种论调看似荒谬，但又能怎么办呢？她反抗过，求助过，终究都是徒劳。

小说的描述很直白，每字每句都刺痛人心。正如作者林奕含说——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在它的背后隐藏了一个令人心碎却又无能为力的真实故事。

这个小说中被老师性侵的女孩房思琪，就是林奕含自己。在这本书出版两个月后，身患抑郁症的她选择了自杀。

因为被老师诱奸的经历，林奕含从高中就患有抑郁症，大学的时候也因为抑郁症几度休学，甚至产生幻觉、幻听、自残行为；她在儿时阴影的困扰里越陷越深，再也无法体会到正常的恋爱。就连精神科医师都曾几度更正过对她病情的诊断——「你是经历过越战的人」→「你是经历过集中营的人」→「你是经历过核爆的人」，一个比一个让她不堪重负。

而在现实生活中，和房思琪有着相似经历的女孩子，还有很多。

美国女作家Jessica Knoll曾出版过一本名为《Luckiest Girl Alive: A Novel 最幸运的女孩》的畅销小说。书中讲述了一个少女在高中上学时遭到同学轮奸，生还之后努力与伤痛抗争，努力接受自己的心路历程和故事。

起初，人们以为这只是一本虚构的小说，直到Jessica披露小说中的故事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当年她被3名男生性侵，同学知道后反而说是她不检点。

“他们没有把我当成受害人，而是认为我是一个罪人，好像我就应该要获得这种对待一样。”

Jesscia说，她希望这本书能为那些有相同经历的女孩带来勇气。

台湾名模林可彤就说自己小学时被体育老师拉进过小黑屋。林可彤曾透露自己国小六年级，跟着同学去学校体育老师开的钢琴教室学琴，没想到该名男老师却将她独自带上二楼，还关灯对她说“老师，很喜欢你.....”，近而一直闻她的脸、脖子，所幸林可彤以怕黑为由逃下楼，回家后跟爸爸说，却听到爸爸回：“你不要乱讲！”让她相当无奈。

而著名女星林依晨也自曝高中时期曾遭男生伸“咸猪手”，男生骑脚踏车经过，就用手不安份肢体碰触她，导致林依晨至今走在路上都会习惯性抱胸或抱书在胸前自卫。

在我们的社会中，女性幼年受到性侵的事件屡见不鲜，李国华们隐藏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里，只不过你可能很幸运地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而已。

科学研究显示，童年期遭受过性虐待对儿童的生活会产生持久的影响，可能直到他们成年以后都难以消除。而且，如果未接受适当的干预和治疗，可能会反复不断地遭受伤害，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都会表现出严重的症状。

这些反应也受个体所在的文化背景影响。比如，我们亚裔的儿童会较少表达出愤怒的情绪，也不会以性的形式发泄情感，但因为从亲人和社会所得的支持比较少，会更倾向于自杀。

林奕含的自杀绝非偶然。长期以来，中国处于高度男权的社会，一旦有女性被性侵事件发生，就会被荡妇之类的恐怖社会舆论所压制。女性被性侵，错不在那个侵害你的男性，而在于女性。在地铁上，女性被人猥亵，是因为你穿的太性感。

电影《不能说的夏天》中，郭采洁饰演的女主在遭到大学老师性侵后，患上了C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难以和他人诉说。

这部电影改编自一个真实的故事，暨南大学教授李志文利用职务之便，强行猥亵女研究生。该案一审判刑一年两月，减刑为七月。二审改判无罪。被害方继续上诉，还没有等到宣判，教授死于心脏病，而当事女主自杀了4次，至今仍未彻底走出。

联想起之前厦门大学地吴春明事件，不禁让人唏嘘不已。当事人吴春明多次地和女学生发生性关系，在恶行曝光后，过了3个多月，他才受到处分，而处分也仅是取消教职，开除党籍。

性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肮脏。无论如何，它不是逃避就不存在的。香港和美国的学校里都有防性侵委员会，可是中国大陆，这事好像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保护弱小者大概是没什么利益可言的吧。

女性在性侵后会受到双重伤害。在被性侵之后，首先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如果将这种痛苦再告诉社会，社会会第二次加害她们，被性侵的女性，在社会声望和社会评价上，很难得到公平地对待。越是传统的国家。比如中国、日本、韩国、印度，这样的问题就越明显。

一个温柔的姑娘在罪恶面前却生不出盔甲，更不用说利剑，所以她被摧毁了，还要哄骗自己这是爱，这很美。多么令人悲伤。可是柔软有罪吗？柔软明明是最高贵的啊。

林奕含的死给我们上了深刻的一堂课，面对性侵，社会的维护声音应当更加响亮，不能让恶之花继续恣意绽放。

美编︱吕新月

半城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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