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本丨《洛丽塔》:大叔爱萝莉的审美快感
【半 城 大 话】《洛丽塔》是一张包裹人们内心欲望的迷网,也是一次充满“审美快感”的文字游戏。透过这张看似情色的面具,我们又是否能在亦真亦假间,辨识出眼前的幻影和内心的荒芜?
大叔爱萝莉的审美快感
文/李浩
阴暗的背景衬出双腿的稚嫩光滑和棉袜的纯白靓丽,黑色短裙下有意加深的阴影一如深邃的无底洞,引人窥探。从未展现的面容反倒加深了少女的符号化象征,仅仅一个“下半身”就足以表露出人性背后的欲望。
《洛丽塔》这部由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二十世纪杰出的俄裔美籍小说家和文体家于1955年所创作的小说,面世六十余载已颇负盛名,但也受到诸多争议。
《洛丽塔》这部小说成书于1954年春季,作者纳博科夫在创作过程中曾几次产生过毁弃手稿的冲动,若不是妻子多番阻救,今天的读者对于“萝莉控”的认知和接纳程度必定延后很长时间。甚至在小说完成后,纳博科夫本人在内外压力之下也曾打算匿名出版此书。
五十年代中期的美国在阅读自由方面仍停留在“中古时代”,《洛丽塔》因其大胆敏感的主题在美国出版界屡屡碰壁。1955年,《洛丽塔》才在巴黎首度出版,初版时仅有五千册,之后英国政府也曾出面要求法国政府查禁此书。直到1958年美国终于改变初衷,在小说完成后的第四年将其出版,并立刻引起文学界的巨大轰动。
有些人将《洛丽塔》仅仅看成是“继父恋上小妖精(小仙女)”的乱伦故事,也有些人将其奉为“萝莉控”亚文化的开山鼻祖。就小说所讲述的一个中年男子与他十三四岁的继女同居通奸的内容而言,这样的评价本无可非议。然而单从小说的文字本身来看,它的尺度与互联网时代下我们所耳闻目睹的相比简直不算什么,甚至称得上隐晦与保守。
《洛丽塔》中,37岁的亨伯特邂逅了女房东12岁的女儿洛丽塔,仿佛看见年少病逝的初恋对象,自此陷入无法自拔的畸形情爱里,甚至特意娶女房东为妻以名正言顺地接近洛丽塔。女房东在发现真相后意外死于车祸,成为继父的亨伯特终于可以将洛丽塔变成自己的情人。可大叔对于小萝莉的感情终究难是纯纯的爱恋,洛丽塔只是病态的亨伯特强迫的幻想,是被亨伯特强加上个人记忆的虚无空壳。
病态的亨伯特自始至终认为,是洛丽塔主动勾引他、挑逗他,他甚至不是洛丽塔的第一个情人。无法克制的欲望和对少女胴体的迷恋让他在洛丽塔的身上找到欲望实现的载体。但是天真任性的少女又岂能明白所谓的爱情?父爱的缺失,青春期的好奇和叛逆使她被迫只能依赖亨伯特的照顾和陪伴,即使发生了肉体关系也全然与爱无关。
情色的面具无疑让《洛丽塔》饱受争议,但直击道德的沉沦、人性的丧失,无疑是对心灵的一次震撼。
作者纳博科夫借一个“情色故事”想说的只有这些吗?给《洛丽塔》贴上“色情小说”标签的读者,又有多少能深谙文本背后作者真正想要探讨的主题:记忆与时间、意识与现实、虚构与真实的辩证关系。
《洛丽塔》小说由序言和正文两部分组成。正文是以男主人公亨伯特作为第一人称叙事角度,细节丰富、回忆详实,但这声音终究是亨伯特的一面之词。尤其是亨伯特自叙其频繁出入精神病院、经常处于崩溃边缘、被捕之后先是被送进精神病院观察后又被送进监狱,对其精神状况的描写难免令人深思——
大叔爱萝莉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呓语,还是一个临刑犯人为了脱罪处心积虑编织的谎言?
与之相对,女主人公洛丽塔则成了完全任由亨伯特自行解释的“无言的幻影”,成为亨伯特(甚至是人类)内心欲望的实体化象征。这样看来,所有展现洛丽塔样貌和姿态的封面都无不破坏了小说创作的原意。
电影1997版《洛丽塔》海报
小说的序言部分更是疑点重重。作者纳博科夫虚构了一位研究病态和性反常行为的专家小约翰·雷博士,由其宣布“亨伯特”和“洛丽塔”均非真名,且二人均已去世,似乎是在表明这段情爱故事死无对证,同时博士呼吁读者把此书《洛丽塔》当成精神病学领域里的严肃案例,而非流于表面的色情小说。
序言结尾处,博士又道貌岸然地指出,“对于我们来说,比科学意义和文学价值更为重要的是这本书应当对严肃的读者产生伦理学上的影响”,而这与作者纳博科夫本人一贯反对“道德解读”的主张大相径庭。
如此结合来看,小说文本自身的“虚构性”被彻底暴露,《洛丽塔》更像是作者笔下一次充满“审美快感”的文字游戏。只有亲自读完小说,亲身感受作者所设置的独树一帜的风格、结构和意象,才会意识到,围绕此书的种种恶名均是不能成立的。
《洛丽塔》的经典性正在于其借貌似“色情文学”的面具向消费主义和商业化发起挑战,以极端排斥道德义务的姿态警醒读者正视艺术现实的本质。
有趣的是,电影版《洛丽塔》被引进台湾时的译名为“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一出自大文豪苏轼笔下的调侃之语自古就是“老牛吃嫩草”的诗性表述,将此作为卖点确实可以激起时下人们对于“忘年情爱关系”的猎奇与意淫,但不免落入庸俗化和商业化的窠臼,并且抹去了“洛丽塔”这一符号所承载的象征意义。
现如今,消费升级浪潮下的网络媒体充斥着各种宅腐文化,“萝莉控”、“大叔控”、“正太控”、“御姐控”已然成为90后、00后为主的新生代们娱乐和戏谑的常用语,年轻一代们疯狂痴迷着萝莉、大叔、正太、御姐的颜值和气质,少有人能想起《洛丽塔》这部滥觞之作里大叔与萝莉在情欲伦理之间的挣扎和纠葛,以及文本所承载的文学意义和艺术价值。
但是也不能忽视,“萝莉控们”正日渐成为年轻人表达情感需要的方式和弥补自信不足的自我保护。一方面想要单纯地活下去,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接受现实的规训,在“自我认识与迷乱”的阶段里,他们才渴望以不羁和野性挑战传统,期望得到别人关注、了解、认同和真正的接纳。年轻人对生活观的矛盾心理导致了他们对纯真的向往和现在“半成熟”的状态。
回到《洛丽塔》,无论是小说文本还是电影叙事,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正如“一千个《哈姆雷特》”,抑或是鲁迅对《红楼梦》多元解读性的精辟之语。但不管怎样,只浮于外皮和表面远远不够。
消费主义的侵蚀和碎片化的阅读方式已然造成鲜明的影响,现代社会所展现的原罪和欲望,其本质和亨伯特畸形的情爱又有何区别?
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 Lo-lee-ta: the tip of the tongue taking a trip of three steps down the palate to tap, at three, on the teeth. Lo. Lee. Ta.
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
She was Lo, plain Lo, in the morning, standing four feet ten in one sock. She was Lola in slacks. She was Dolly at school. She was Dolores on the dotted line. But in my arms she was always Lolita.
在早晨,她就是洛,普普通通的洛,穿一只袜子,身高四尺十寸。穿上宽松裤时,她是洛拉。在学校里她是多丽。正式签名时她是多洛雷斯。可在我的怀里,她永远是洛丽塔。
I loved you. I was a pentapod monster, but I loved you. I was despicable and brutal, and turpid, and everything, mais je t’aimais, je t’aimais! And there were times when I knew how you felt, and it was hell to know it, my little one. Lolita girl, brave Dolly Schiller.
我爱你,我是个怪物,但我爱你。我卑鄙无耻,蛮横残忍,等等等等,但我爱你,我爱你!有些时候我知道你是怎样的感觉,而知道更是要命啊,我的小宝贝。洛丽塔小姑娘,勇敢的多丽·希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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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丽塔》由二十世纪杰出的俄裔美籍小说家和文体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于1955年所创作,讲述了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未成年少女恋爱的故事。因其大胆的主题内容和精妙的写作风格,《洛丽塔》成为纳博科夫流传最广、争议最多、最受研究者青睐的作品,是后现代主义文学闻名遐迩的经典。
文编:李 浩
美编: 许宸铭 陈茜茜
音乐:范丽甍
半城编辑部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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