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抽、算命、生孩子…俄罗斯人喜欢在桑拿房里做奇怪的事
正如同东北人的宇宙尽头是洗浴中心，其他生活在高纬度地区的人们同样也有着历史悠久的蒸汽浴传统。
想想看，如果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过冬，那么时不时地钻入炙热浓雾中对自己的身心灵进行一番多维度的保养也很合理了。
在我们隔壁的俄罗斯，上至政商名流、下到平民百姓都很喜欢蒸桑拿。
正宗的俄式洗浴看上去远不如东北洗浴那么气派，但简单朴素的小木屋里边却另有玄机，借由一些特殊道具，给人一种极致的舒爽体验。
正因为如此，这种被称为「班亚 - Русская баня」的俄式蒸汽浴与芬兰浴、土耳其浴和日本浴一起，共享「世界四大名浴」的美称。
移动桑拿设备
如果太热了就在雪地里打滚儿
澡堂对于斯拉夫人的意义非凡，它被认为结合了水、火、空气、土地四种元素。根据民间古老传说，在那里沐浴有益于强健体魄、净化灵魂。
所以说，它不只是单纯的洗浴房，更与传统文化紧密交织，承担着复杂的职能，是保养灵丹、精神摇篮，也是祈福宝地守护神。
据说，战斗民族的孩子一满月就开始蒸桑拿了。
今天，我们就来一窥俄式桑拿style，聊聊蒸汽浴室里那些炙热而狂野的历史。
光「蒸」不够，还得「啪啪啪啪啪」
在俄罗斯，「流汗」总与「健康」联系在一起，所以那里的人们如果感觉身体不适，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班亚蒸一蒸。
一间正宗的俄式蒸汽浴室通常为纯木质结构。
里面有两个房间，分别是更衣室和蒸汽室。
把身体洗净之后即可裸身围上浴巾进入蒸汽室。
为了防止头皮和耳朵被高温灼伤，还需全程戴着这种钟罩型的小毡帽。
一个火炉被放置在蒸汽室内，堆砌在上面的石块用来导热，只需几瓢水下去，四处弥漫的炙热浓雾便可以使整个澡堂长时间保持高温。
打开门的一霎那真的是热浪袭人，不做一番心理建设很难走进去。
里面有2至3层的阶梯式木板可坐或躺，越往上温度越高。
据说顶层的温度可达80℃至90℃以上，湿度介于70%至90%之间。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每一口呼吸都宛如将一块热炭捅进气管。所以说，只有经验最丰富的勇士才敢锁定上面的位子。
对于新手来说，在浴室里呆5分钟已是极限，当整个人被蒸得遍体通红、七荤八素的时候，重头戏来了。
豪爽奔放的俄罗斯人会夺门而出，直接一头扎进冰湖或雪堆中清醒一下。
那一刻，语言显然是无力的，身心灵已深深沉浸在这冰与火交织的乐章。
在身体变冷前再走进蒸汽室，如此冷热交替3到4次，就算完成了标准的班亚流程。
也不知道孩子冷不冷
如果觉得这种极热极冷的冰火两重天还不够劲儿，还可以狠狠地「找抽」。
俄国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在「死屋手记」里这样描述班亚里的奇异景象：
「蒸浴床上约有五十把浴帚同时举起又落下；人人都在如醉如痴地抽打自己...
...所有的人都放声狂笑，大嚎大叫。」
不同于东北人「搓澡好不好，全看泥多少」的花式操作，俄罗斯人更简单粗暴一些，喜欢通过「自抽」或「互抽」的方式来去除污垢、舒经活络。
东北搓澡价目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单
「浴帚」通常为一束扎紧的桦树（也可为橡树或桉树）枝条，泡过药水后即可用来抽打身体。
要一直抽到遍体通红、大汗淋漓，甚至是失去痛觉为止。
据说经历如此一番鞭笞酷刑之后，皮肤摸起来会像绸缎一样光滑，关节疼痛也能缓解不少，难怪战斗民族人人都找抽上瘾。
东斯拉夫人的「虐浴」情结，始于1000多年前
班亚被认为是俄罗斯最古老的公共设施之一，最早有关它的记录可追溯至成书于1000多年前的「往年纪事：古罗斯第一部编年史」。
这部叙述9至12世纪东斯拉夫人和古罗斯国家历史的著作记载了基督教第一使徒圣安德烈的传教见闻，当他途径诺夫哥罗德（古罗斯国家的发祥地）时，对当地人忍受高温、鞭笞自己的「虐浴」情景印象深刻。
公元10世纪的画作
描述的是基辅的奥尔加公主为了给她死去的丈夫报仇
将德列夫利安人困在澡堂里活活烧死
由于蒸汽浴会导致大量出汗、皮肤发红、精神亢奋等极端的身体反应，所以一直与「巫术」、「治愈」这些关键词联系在一起。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演变成了「东斯拉夫人命硬」，借由这个说法在欧洲广为流传，班亚的功效被进一步神话。俄罗斯的古老谚语有云：
「在班亚的那一天，就是不会变老的那一天。」
1761 年俄罗斯的公共浴室
到了17世纪后半叶，出国去享受一下俄式蒸汽浴室已然成为了欧洲游客的热门旅游行程。
之后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也是班亚的死忠粉，在她的大力推广下，蒸汽浴场就是最热门的全民养生打卡之地。
19世纪初的彩色水彩画
蒸汽中的男男女女用树枝互相抽打
然而到了19世纪，由于长久以来的男女混浴、管理混乱及卫生堪忧等问题，班亚越来越被沙俄上流社会所不齿。
后来伴随着一番社会改革之后，班亚作为公共卫生建设的重要一环也逐步变得更加规范。
苏联建立后，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1928年至1932年），一座座大型的现代化班亚在各大城市间拔地而起。
苏联时期建造的现代化公共浴场的海报一张
那时的工人流行下班之后去蒸桑拿
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列宁格勒的「圆型班亚」，它的设计理念被视为集体主义乌托邦的一个典范。
一看图纸便可感受到它的气派宏伟，男女浴室分开、各功能区依次排布，井然有序，可供500人同时使用。
「圆型班亚」设计图
出自苏联建筑大师亚历山大·尼科尔斯基
随着城市家庭浴室的日渐普及，班亚也并未失去往日荣光。
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Sanduny」是一家开了200多年的老字号，普希金、契诃夫、托尔斯泰等社会名流都曾光顾于此，如今，这座如宫殿一般富丽堂皇的浴场依然是世界各地游客的必访胜地。
只需消费5000多卢布（约合400多元人民币），便可享受到俄罗斯最古典的班亚体验。
除了洗澡之外，新时代的人们还赋予了班亚新的职能属性。
咖啡可以不喝、电影可以不看，但澡堂子不能不去。
众人坐在蒸汽浴室里，就着熏鱼和酸黄瓜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仅是现在最时髦的社交方式，也是俄罗斯人热情好客的一大象征。
据传，普京过去曾邀请时任德国总理施罗德一起体验俄式桑拿，不料意外失火，但施罗德显然意犹未尽，坚持喝完啤酒再跑。
若没有班亚，众生皆迷惘
俄罗斯大诗人普希金曾写下过「班亚就像俄国人的第二个母亲」这样的诗句，这与它长久以来的重要地位不无关系。
在俄罗斯的民间故事中，「班尼克 - Банник」是一种喜欢清洁、热气和维护秩序的精怪，它常以一头乱发的矮小老者形象示人，是班亚的守护者。
由于班尼克喜怒无常、行踪不定，所以人们在蒸汽浴室里不可吵闹或骂人，更不能做不可描述之事。
除此之外，还要把肥皂、桦树枝等当作贡品来讨它的开心。
如果不小心惹怒了班尼克，它就会对人发动攻击，比如扔热石块、泼沸水等等。
传说中也提到这种精怪具有预言未来的能力，所以无论他的脾气有多坏，人们还是会前来寻求庇佑，免于诅咒和不幸。
这也是为什么东斯拉夫人在婚丧嫁娶、占卜祈福、疗伤分娩等重要的人生节点都会来到澡堂的原因。
可以说，若没有班亚，众生皆迷惘。
在俄罗斯传统文化中，这间木质小屋在人们心中无异于一座圣殿。
尽管那些传统习俗大多已经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但俄罗斯人民依旧离不开班亚。
当你赤身裸体走进浴室，所有人都会卸下各自的社会身份而回归平等。在四处弥漫的浓雾中，只要能打开自我，迎接你的永远会是身心灵的无限净化以及自由祥和的精神频率。
所以，苏联时期流行这样一个说法：班亚里没有肩章。
沐浴能带给一个人的精神裨益是无法估量的。
你在氤氲中沉默、闭目、出神，若从上帝视角来看，以这个小木屋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白色极寒之地俨然是一副后末世景象，但无论现实多凋敝，至少此刻的灵魂在烤着火。
一旦踏进那个入口，外界的一切都将暂时隔绝，所以，几乎没人会在里面速战速决。
参考资料：
A Short History of the Banya - and how it arrived in London
https://www.pushkinhouse.org/blog/2021/2/2/a-short-history-of-the-banya
往期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