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构投资者评论Institutional Investor Review：记录最杰出的投资人物与事件
文 | 方圆编辑 | 白曼出品：机构投资者评论转载授权、商务合作等请联系后台
2010年冬天，李斌和安居客创始人梁伟平去张家口滑雪，回来的路上聊起小米。当时，主流舆论都并不看好雷军做手机，两人也觉得小米低估了从互联网跨越到硬件的难度。 令两人惊诧的是，一年后，小米手机问世从此一炮而红。再次见面时，李斌对梁伟平说，如果雷军做手机行，我们可以做汽车。后面的故事，大家就都知道了，2014年，李斌下场，蔚来上线。 此后，雷军在手机领域一往无前，而李斌造车穿越生死线。 2021年，智能手机增长见顶，成为存量游戏，而智能汽车熬过凛冬，迎来黄金时代。小米再次发烧，向来擅长踩点的雷军，赶在3月的最后一天，携10亿美金高调下场，寻求第二增长曲线。 如此，雷军与李斌，这两位教父级的人物最终登上同一竞技场。 与手机圈小气的黄章不同，这次在汽车圈，老实人雷军遇上好人李斌，可谓棋逢对手。尤其是后者已将雷军生态链的那套玩法，复制到了汽车领域，一手技术，一手资本，打造了两个增长飞轮。 不同于身处聚光灯下的蔚来汽车，成立于2016年的蔚来资本低调得多，至今连百科词条都没有，但这些都不重要，这家在一众豪华阵容加持下的投资机构，诞生时不怒自威，但也经历过冰点。 定位于新能源产业连接器的蔚来资本，旗下管理着两只基金。 其中，人民币基金由蔚来汽车、红杉资本中国、高瓴资本和湖北长江产业基金联合发起，目标规模100亿元，受各种因素影响，基金命运多舛，实际到账30亿左右，侧重成长期及成熟期投资。 美元基金侧重早中期投资，首期募资金额超2亿美金，LP包括保时捷等跨国企业、海外主权基金等。 2017年首次完成交割以来，蔚来资本围绕产业上下游，已默默构建了一个“蓝天联盟”。对比小米手机生态链和投资平台的布局，李斌在汽车领域目下还差得很远，但单就造车与雷军PK，也未必真的不能打。
作为一个连续成功创业者，李斌的打拼从未脱离汽车圈，其对于行业终局的判断是，未来汽车产业的竞争并非企业与企业间的竞争，而是联盟与联盟间的竞争，蔚来资本正是这个联盟重要的一环。“汽车行业正处于史无前例的历史转折点......在此产业变革的关键时刻，蔚来资本希望助推软件、硬件、服务一起迭代，去主导一个全新的机制和文化，这就像指挥一个庞大的交响乐团。”2017年11月20日，成立整一年的蔚来资本，在公众号发出了一封首发辞，标志着这家新生风险投资机构的正式起航。彼时，其团队已组建完毕，人民币基金也已完成首次交割，一切正蓄势待发。那一年，是中国新能源政策补贴巅峰，全年电动车销量提升近7成，一级市场上各种力量竞相角逐。蔚来资本当时号称基金目标百亿规模并非特别突出，同期，威马发起过百亿规模产业基金（2021年2月26日已注销）、北汽发起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基金也目标100亿（目前基金规模30亿左右）。与市面上主流的汽车产业基金不同在于，蔚来资本作为一支从新能源汽车行业自然生长出的力量，在依托蔚来汽车的生态资源之外，还搭建了一个同时拥有产业背景和专业管投能力的“指挥队伍”。蔚来资本最早的管理合伙人有三位，除了李斌，还有朱岩和张君毅。其中，朱岩是中国最早布局新能源及智能汽车的投资人之一；张君毅曾是罗兰贝格管理咨询前全球合伙人及汽车行业负责人，在出行领域有过大量成功案例。二人虽然都是红杉从外面挖过来的，但与李斌也都是旧相识，过往在汽车领域均有过交集。2018年，前吉利控股集团总裁、菲亚特动力亚太总裁余宁在李斌的邀请下加入，补充了蔚来资本在整车制造及海外并购方面的经验，后者曾帮助吉利完成莲花汽车、宝腾汽车、戴姆勒等股权收购案。除了资方的豪华阵容，从行业背景来说，蔚来资本的管理团队同样堪称顶配。事实上，这正是李斌的风格，从易车、易鑫、摩拜，再到攒局造车，其向来是高举高打，蔚来资本也不例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蔚来资本曾一年频繁出手18次。但正如一支交响乐团，有高低起落，蔚来资本这只40多人的团队，随着行业几度沉浮，如今，才呈现出一幅新能源汽车产业的投资图景。根据企名片显示，过去5年间，围绕新能源汽车上下游，蔚来资本已累计出手46次，被投企业近40家，主要分布在车联网及出行服务、自动驾驶及智能化系统、新能源及能源互联网等领域。其中，能链、Momenta、主线科技、四维智联、赢彻科技等24家被投企业进入到下一轮，而宁德时代、容百科技、联赢激光这3家企业已分别完成IPO，另有一家被恒大健康并购，完成曲线上市。作为一家投资圈的新生力量，对于蔚来资本来说，现在谈投资回报可能还太早，但就其目前交出的成绩单来说，3年多时间，仅容百科技一家科创板IPO就应该获得不错的账面收益，并且其手上目前还掌握数家独角兽。比如，自动驾驶领域的Momenta在3月刚刚获得上汽、丰田、博世、淡马锡等领投的5亿美金C轮融资；其连续3轮加持的能源物联网平台能链刚完成累计3亿美金的战略融资；激光雷达领域的图达通刚刚获得淡马锡、BAI贝塔斯曼亚洲投资基金等的投资；电动汽车换电网络平台奥动新能源也在去年与软银旗下软银能源达成战略合作。事实上，从全盘押注这一赛道的蔚来资本身上，也可以感受到新能源汽车领域再次燃烧的热度。世人都称道马斯克的疯狂梦想，事实上，看似温吞的李斌也同样极具野心。在蔚来资本最初的首发辞中，其就曾自比通用电气、IBM、谷歌等致力于解决时代重大命题的伟大公司，将解决人类出行及不可再生能源耗散的使命扛在肩上，并不止一次大谈重现蓝天的构想。但不同于把“野心”写在脸上的王兴，李斌擅长攒局且往往以柔克刚，希望结局让各方皆大欢喜，这点，对比ofo，摩拜是一个例子，蔚来汽车上市前齐聚56家资方也是例证。在投资圈追逐的互联网与造车新势力里，擅于广交盟友、平衡利益，除了雷军，也要算上李斌。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是，当年腾讯和京东投资易车，刘强东曾主动提出给李斌保留超级投票权，被李斌拒绝了，二人也因此看对眼。事实上，作为李斌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一块重要拼图，蔚来资本从一开始的定位也并非蔚来汽车的战投部，而是延续了李斌一贯攒局干大事的思路，拉众人上牌桌，一起把蛋糕做大。2016年，最先被拉上牌桌的是高瓴的张磊和红杉的沈南鹏。在蔚来汽车首届合作伙伴大会上，这盘百亿资本棋局正式落子。张磊亲赴现场站台，与李斌共同宣布三家组建基金，首期基金募集金额100亿元，而红杉则直接开始帮忙找人。半年后，李斌通过蔚来汽车撬动刚成立一年的湖北长江产业基金作为LP。值得一提的是，此后蔚来汽车虽最终落地合肥，但与武汉的合作在资本层面得到延续，当地落地了广汽蔚来、武汉蔚能等项目。如此，蔚来资本作为一只独立的汽车产业基金正式启动。但亲兄弟明算账，在蔚来资本的投资决策上，各方早已商议妥贴，其投委会实行8票表决制：李斌及蔚来汽车占3票，红杉占1票，高瓴占1票，长江产业基金占1票，两位全职管理合伙人各1票。日常项目过会，至少需要6票通过。至少，从这个层面来说，李斌及蔚来汽车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对标的话，蔚来资本更像是顺为资本的角色，追求财务回报，但不如雷军在顺为的话语权。这样的好处是，对于被投企业而言，避免了站队的尴尬。但毫无疑问，李斌从中起到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比如，当初，第一期人民币基金，LP在调研蔚来资本之前，投资意向就已经很明确了。后来，在行业低谷期，一些曾准备投资蔚来汽车的资金，最终很多其实也进了蔚来资本的腰包。其中，就包括被媒体曝光后作出调整的保时捷，最终通过保时捷创投入了蔚来资本美元基金。如今，凭借这种相对独立的投资触角，蔚来资本已经组建了一个庞大的“蓝天联盟”，由于其中涵盖滴滴的主要竞争对手，如首汽约车、嘀嗒出行、飓风出行等，也一度被外界调侃为“反滴滴联盟”。蔚来资本在公开场也不断强调，作为发起方搭建“蓝天联盟”的初衷，期待将不同资源，比如不同车企、供应商和服务商等联系在一起，就像航空业中的星空联盟、寰宇一家和天合联盟一样。毕竟，新能源汽车漫长的产业链，已经让很多公司都意识到，无法基于自身内部的资源，而必须考虑覆盖产品整个生命周期的环节，在与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合作的基础上，谋求自身的比较优势。从这个角度来看，蔚来资本的这个局，或许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蔚来资本的投资，覆盖到未来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份额的30%。”作为一家起点极高的投资机构，蔚来资本的愿景也堪称豪迈，高举百亿大旗，号称聚焦头部、持续投出500亿市值的公司。在蔚来资本内部，这被总结为十个字：根治大产业、创造大项目。所谓大产业就是伴随汽车产业朝着电动化、智能化方向发展，带动的是出行、物流、能源和生活方式的深刻变革，整个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会诞生由多个万亿级市场叠加的百年机遇。基于对这一赛道的判断，蔚来资本从一开始就顺着这个产业链押注4个核心领域：电动汽车及相关技术；智能驾驶、车联网及出行；新能源及能源互联网；新材料、先进制造及其他。比如，在智能驾驶领域，蔚来资本投了Momenta、小马智行、嬴彻科技、主线科技和Innovusion、黑芝麻、易控智驾等；在出行领域，押注了首汽约车、嘀嗒出行、爱泊车和中之保等；在能源和新材料方面，拿下容百科技、奥动新能源以及易骑换电等；在车联网领域布局了车联天下和四维智联等。而创造大项目则是从李斌的终局思维出发，对未来十年产业变革的演进作出预判，将被投企业放到整个汽车产业链中思考，提前进行布局，并在必要的时候主动攒局，而不是一味地被动等待。
在蔚来资本成立之初，李斌曾给团队划定了一圈业内的头部标的，其中，有80%已被蔚来资本收入囊中，在如今的投资组合中，嘀嗒出行、赢彻科技等都是主动创造的项目。
以赢彻科技为例，这家公司最早是因蔚来资本投资的商用车管理平台G7，为了拓展其在新能源卡车的应用场景，蔚来资本联合普洛斯、G7出资成立了赢彻科技，如今三家仍在共同扶持该项目。
但很多时候，即便主动创造项目也并不能尽如人意，遇到市场行情变化，也只能不断调整。2019年，整个新能源汽车行业陷入低谷，那一年，最惨的可不止李斌，蔚来资本全年只出手了4次。此前频频抛头露面的蔚来资本合伙人张君毅，在2019年下半年逐渐淡出公众视野，等转年再次出现在公众场合时，已经化身为平安智慧企业副总裁兼COO，一场剧烈的人事变动就这样悄然结束。与大项目相对应，在具体项目的参与方式上，蔚来资本的策略是争取做影响力的小股东，一方面把更多利益留给创业团队来调动公司活力，另一方通过拥有董事会席位来保证在公司发展中的话语权。事实上，朱岩曾透露，得益于蔚来资本在行业中的资源网络及品牌影响力，很多知名投资人在一些热门公司只能拿到1%到5%的股权额度，但是蔚来资本却能拿到10%，甚至15%。在传统汽车和新势力的技术取舍上，蔚来资本更倾向于投资造车新势力与传统汽车厂商的合作项目，在其看来，这样更有助于将前者的创新意识与后者的实体制造能力相结合，最终获得更大赢面。事实上，正如李斌无意组建了一个“反滴滴联盟”，但也并不排斥跟程维坐下来交谈，在投资上，蔚来资本也会与长安、广汽、上汽等进行深度合作，公开可见的是，蔚来资本在很多项目都曾与其有交集。对于蔚来资本来说，联盟也好，合作也好，终极目的还是为了确保能在尽可能降低风险的同时，在这一黄金赛道能够获得最大的赢面，毕竟，通过投资实现三分天下的目标，早已明晃晃地摆在那了。毫无疑问，深度绑定一个新兴赛道的投资模式，意味着短期将面临极高的回撤风险，2019年的凛冬其实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个赛道当下虽已步入春天，但对蔚来资本来说，倾覆的风险时刻值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