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左忽右209｜李惠堂与冷战前线的远东足球王国
本期介绍
小球能推动大球，小小足球其实也曾推动过20世纪中国的国际化进程，而这历史性的征程起始于一个不为人知的足球王国，那就是香港。为什么香港足球曾经是亚洲独一档超班的存在？球王李惠堂是如何改变了沪港乃至台北的足球生态的呢？内地与香港之间，还有哪些时代人物曾经参与塑造了中国足球的国际面貌？2022卡塔尔世界杯开波之际，我们重看中国乃至亚洲的“足球王国”香港的足球往事。
李惠堂（1905年10月16日－1979年7月4日），字光梁，号鲁卫，祖籍广东五华县，中华民国少将军衔，李惠堂是公认之中国足球球王。
1925年李惠堂到上海担任复旦大学体育主任，加盟乐群队，翌年乐群队改组成乐华队，李惠堂任队长，其成员主要来自圣约翰、交通、沪江、复旦、暨南等几所负有盛名的大学选手，参加“史考托杯”足球赛，扭转上海球坛一向由外国人球队雄霸的局面，以4－1的悬殊比分一举击败蝉联9届冠军的英国猎克斯队，首开上海华人足球队击败外国球队的纪录，第二年更囊括上海球界三个最高锦标：西联会甲组冠军、高级杯冠军、中华足联甲组冠军。
同年5月，第七届远东运动会于菲律宾首都马尼拉举行，拥有包括李惠堂等多位名将的中华民国足球队，一路挺进决赛，在与菲律宾对决中，李惠堂演出帽子戏法，协助中华民国以5－1悬殊比分获得该届冠军。于第六、第七、第九及第十届的远东运动会也是冠军队成员。1936年带领中国参加柏林奥运足球赛。
20世纪30年代上海流传：“看戏要看梅兰芳，看球要看李惠堂。”自此中国足球球王李惠堂的别号不胫而走。1950年代，李惠堂退休转任教练，继续于香港和台湾两地从事推广足球活动。战后定居于香港的李惠堂，经常客居台湾并带动当地足球风气。1954年与1958年两届亚洲运动会中，他亦以教练身份率领中华民国代表队于决赛击败韩国，连夺两届足球金牌。除此，他晚年协助创建的台湾木兰女子足球队，亦于1970年代末期与1980年代初期雄冠亚洲。
锺逸杰爵士
南华体育会与香港华洋足球对抗的伊始
赵峥
1918 年的时候，南华会升到了香港甲级联赛，在 1923 年到 1924 年，又首次夺得了甲级联赛的冠军。南华会的崛起带动了一大批华人足球俱乐部的成立并加入香港联赛体系，打破了原先在港的英国人和西方人对于香港足球运动的统治，也为香港足球运动提供了新的动力。
程衍梁
我们今天可以看到香港的足球氛围是非常狂热的。听众朋友们不需要在香港生活，但是通过看大量的香港的影视作品和综艺节目，都可以发现足球元素可以说是无处不在。当然可能对于今天的香港球队来说，它的成绩没有那么的突出，但是整个城市的足球氛围是非常狂热的，可能跟城市的足球历史是有关系的。在世纪之交 20 世纪初的时候，在香港书院或者学校当中最早成立了足球兴趣组织，之后一步步地演化成了后来的南华足球会、南华体育会。
赵峥
是的，实际上华人足球的运动起源就是来源于香港的新式学校，不光是香港，近代中国的足球运动的起源，都跟清末以来建立的现代学校制度分不开。在天津、在上海、在汉口都是这样一套现代学校的体系孕育出了中国第一代踢足球的人。
程衍梁
在 20 世纪10年代，当时中国诞生了第一次全国性的运动会，时值满清政府结束、中华民国成立，当时中国内地体育界是什么形式？现代体育也包括足球运动在中国内地的发展状况如何？跟香港又是如何去联动的？
赵峥
实际上中国近代体育史在那个时期还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官方自上而下去推动体育的视野。推广体育运动的系统性政策早期都来源于基督教青年会，这个组织把现代体育逐渐的植入到社会之中，例如在新式学校里组织足球运动，包括在上海、天津。20世纪初已经逐渐在中国中学和大学的校园里形成了足球文化。因为足球实际上是这些学校里面开展体育活动最重要的形式之一，校际竞赛实际上也是各个学校文化进行交流的主要标志。刚才那个程老板讲到的全国范围内的足球比赛，或者跨区域的足球交流，在20世纪初还不是特别的普遍。
程衍梁
上海有西联足球会吧？但西联足球会不是主要是外国人的球会吗？
赵峥
对的，上海最早也是只有西方人在这里踢。上海和香港是最重要的两座足球城市，早期香港跟上海之间就有城际比赛了，港沪埠际赛诞生于 1908 年，但主要在香港的西方人之间进行比赛。后面西方人在上海也有自己的比赛，也就是西联会，上海一个很重要的足球比赛，还有史考托杯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足球锦标。上海足球后面能够发展起来，跟在上海的西方人球会之间进行较量，很大程度上因为香港足球对上海足球的输出。
所以要谈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到、刚才我们已经提及的重要人物——球王李惠堂。李惠堂是南华会的球员，在南华会在于1923 年到 24 年拿到联赛冠军，他就是其中的主力中锋。1925 年在参加完第七届远东运动会因为家庭问题，和父亲之间不和，父亲要替他包办婚姻，所以他就跟他青梅竹马的女友逃到了这个上海，在上海的一家洋行保险公司里面兼职，同时他也在复旦大学当这个体育教员。
所以他当时就把上海新式学校里面优秀的足球运动员，整合起来形成了一支非常强大的上海华人学生军，一开始叫乐群队，后面叫乐华队，队里包含的都是上海各个大学的精英球员，例如南阳大学、济南大学、沪江大学、东吴大学、光华大学，领队余衡之跟书记江道章都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团队学历非常高。上海乐华队就加入到史考托杯击败了西方人的球会。西方人球队对于上海足坛的统治，在 1920 年代被李惠堂跟乐华队打破，也算是上海和香港早期足球发展交流的一个例子。
李惠堂成为沪港两地现代足球的里程碑人物
程衍梁
李惠堂是香港人，是在香港出生的，而且是南华队的队员，但是听你讲，上海的足球发展也跟李惠堂有很大的关系。那么，在中国近代历史上和足球渊源最深的两座城市，其实都跟他同一个人强相关的。
赵峥
是的，李惠堂是香港足球史和上海足球史发展中都不可或缺的人物。他1905 年的时候，出生于香港，早年是在他的家乡，也就是五华县，接受了初期的文化教育，也包括足球教育。他在香港读的是黄仁书院，黄仁书院实际上也是香港著名的培养新式精英的学校，也是一所足球名校，他在校期间参加了南华队的选拔，加入了南华队。
后面，李惠堂到上海可以说是结构性地改变了上海足坛被西方人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另一个重要贡献是把香港足球文化也带到了上海。因为上海在三四十年代，足球是市民文化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是媒体关注的焦点，也非常具有商业价值，所以李惠堂当时还利用足球运动员身份承接了一些商业代言。
在英文报纸上，当时把李惠堂称作 idol ，因为李惠堂有很多粉丝。上海当时很多球迷实际上是不关心足球比赛、不关心球队的，粉丝就是为了去看李惠堂。李慧堂当时在上海一边踢球，一边做生意，还一边在报章上发表文章，他在足坛的地位跟社会声望都是靠他一系列的活动来奠定的。
1931 年的时候，当时乐华队解散是受到当时一种观念的影响：业余体育跟职业之间的立跟冲突是贯穿20 世纪现代体育的矛盾，当时在中国也是如此。很多人指责李惠堂，因为他靠足球获得了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踢球也有收入、还出版关于足球的书，有大量跟足球相关的商业利益、是他赚钱的主业，有人批评称他已经不符合业余精神了，他是一个职业球员。当时有很多这样的争议，因为这些矛盾，1931 年乐华队解散了，李惠堂回到香港重新加入南华队。这期间他还去印尼踢过两年球，代表印尼华人跟在印尼的荷兰人球队进行对抗，也获得了冠军。至于乐华队，后面很多人加入了东华足球队。
赵峥 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体育史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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