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史上第一位理学院女院长在韦尔斯利毕业典礼发表演讲：修复这个世界的破损，如果没有合适的修复工具，就发明一个

由参加毕业典礼的家长JY拍摄

2022年5月27日，韦尔斯利举行学校历史上第144届毕业典礼，2022届是紫色一届，学生年级按照红色、绿色、紫色和黄色四个颜色循环往复（请参考给你点颜色看看，韦尔斯利的每一届学生都是有颜色的），学校到处装饰着紫色，参加毕业典礼的师生家长亲友仿佛置身于紫色的海洋。

由参加毕业典礼的家长JY拍摄

今年毕业典礼的演讲嘉宾是韦尔斯利90届毕业生，巴基斯坦裔美国科学家奈吉斯·马瓦瓦拉(Nergis Mavalvala)，她也是紫色一届的毕业生。她现任MIT六大学院之一理学院院长，也是理学院自1932年成立以来的第一位女院长。

今年毕业典礼上身着MIT博士袍的奈吉斯，图片来自官网。

她在毕业典礼演讲里回顾了她自己的大学毕业典礼，那一年的演讲嘉宾是芭芭拉·布什（请参考：芭芭拉.布什与韦尔斯利），有意思的是，韦尔斯利当时的毕业生抗议了芭芭拉，奈吉斯也是抗议者之一。她们的抗议并非针对芭芭拉本人，奈吉斯在演讲里是这样说的：

站在这里，我想起了我自己的毕业典礼。我是韦尔斯利1990届学生，就坐在那里，那一排中间的位置。我是抗议毕业典礼演讲嘉宾、已故的芭芭拉·布什的学生之一。我必须承认，芭芭拉·布什女士发表了精彩的毕业典礼演讲。但韦尔斯利1990届的数百名年轻女性不想听美国总统的妻子讲话，而是想听美国总统本人讲话。三十年过去了，我们仍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我们会的。我在看着你们，毕业生们。

正如奈吉斯所言，芭芭拉的演讲还是精彩的，她提到自己并非校方首选的演讲嘉宾：

我知道今天演讲嘉宾的首选不是我，而是Alice Walker，你们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通过她的书《紫色》知道的。

韦尔斯利学生的颜色四届往复循环，1990届正是紫色一届，所以邀请因《紫色》一书而荣获美国普利策奖和美国国家图书奖的女作家Alice Walker做演讲嘉宾非常应景。而芭芭拉既不是学校的首选演讲嘉宾，还受到学生们的抗议。她年轻时为了和布什结婚，不惜从史密斯学院退学。那个时代，对女性来说，结婚的价值远远大于学业。而在1990年，早已经不是这样的价值观了。这种价值观的变迁，其实芭芭拉也注意到了，她在演讲里说：

过去五十年来韦尔斯利一直有这样的说法，谁赢得滚呼啦圈比赛的第一名谁会是第一个结婚的，现在的说法是谁赢得滚呼啦圈比赛的第一名谁会是第一个成为CEO的人。其实这两种说法都带一点成见，对那些还不知道自己的梦想在哪里的人有点苛刻，所以我想告诉你今天的新说法，谁赢得滚呼啦圈比赛第一名谁会是第一个追寻到她梦想的人，是她自己的梦想，而不是社会强加给她的梦想。

毕业前夕滚呼啦圈比赛是韦尔斯利古老的传统，图片来自官网

奈吉斯无疑就是一个知道自己梦想并一直追寻的人，她1968年出生于巴基斯坦，是家里两个孩子里的老小，从小就对数学和科学很感兴趣，与人文科学相比，她也更擅长数学和科学。感兴趣且擅长，无疑是非常幸运和十分幸福的。她的父母非常重视女儿的教育，鼓励奈吉斯出国深造。奈吉斯在巴基斯坦完成了基础教育之后1986年赴美留学，入读韦尔斯利，专业为物理和天文学。她是靠奖学金完成在韦尔斯利的学业的，大学期间一直在餐厅、图书馆和实验室打工，因为非常劳累，有时候甚至在课堂上睡着。

她是韦尔斯利壁球队队员，韦尔斯利和MIT是盟校，可以互相选课甚至修专业及学位。MIT和韦尔斯利往返有校车接送学生去上课，叫Peter Pan，每一小时往返一次。但奈吉斯因为对校车没有耐心，经常选择骑车往返韦尔斯利和MIT上课。两个学校距离超过20公里，往返一趟就是40多公里，不知道像她这样骑车往返MIT上课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奈吉斯在韦尔斯利期间，就和她的物理教授罗伯特·伯格（Robert Berg）共同撰写研究论文并发表在了《物理评论》上，她同时也作为罗伯特教授的研究助理帮助教授建立起自己的实验室，并成为罗伯特教授的第一任研究助理。

关于这位罗伯特·伯格教授，之前在介绍斯坦福现任教务长Persis Drell（韦尔斯利77届毕业生）时曾经提到过他（请参考银发魅力，乘风破浪）。

斯坦福现任教务长Persis Drell

他年轻时和Persis Drell同在伯克利攻读物理学博士，Drell的实验室和同学罗比·伯格（Robbie Berg）的实验室紧挨着，他俩在实验室长时间收集运行数据过程中就有很多的聊天时间，Drell经常和他聊到韦尔斯利，盛赞韦尔斯利是一个对教学和研究多么同等重视的地方。这一点深深打动了罗比·伯格，使他最终决定来到韦尔斯利任教。

罗比·伯格教授，物理系主任，来自韦尔斯利官网

奈吉斯1990年大学毕业后开始在MIT攻读物理学博士学位。奈吉斯一直到1997年才拿到博士学位，她读了整整7年。之所以读了这么长时间，和她的博士资格考试有关，她在参加博士资格考试时失败过两次，第三次才通过。

奈吉斯获得博士学位后，随之在加州理工学院做博士后，她之后拿到了麻省理工的教职offer，然后从加州理工重返麻省理工至今。她是引力波探测的开拓者之一，是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台（LIGO）的领导者之一。她于2010年获得麦克阿瑟奖，这个奖的含金量非常高，俗称“天才奖”，获奖者一般被看做本专业内领军人物。丘成桐、张益唐、庄小威等多位华裔科学家也曾获得此奖。

LIGO于2015年因为史上首次直接探测到引力波而获得201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教授Kip Thorne说：“引力波很可能会引导我们的宇宙观，带来对于宇宙理解的革命。”同年奈吉斯当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2018年她获得韦尔斯利杰出校友奖。

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台（Laser Interferometer Gravitational-Wave Observatory，LIGO）合作组

奈吉斯所在的LIGO发现了引力波，其意义到底有多大，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研究员张双南是这样说的：现代物理学建立的标志是一百年前建立的相对论和量子力学。量子力学以及基于量子力学的粒子物理标准模型的相关研究斩获诺贝尔物理学奖无数，但是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不但爱因斯坦没有因为相对论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后来对于丰富相对论而做出了很多贡献的物理学家们也无人因此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因此，2017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了LIGO实验直接探测到并且发现了广义相对论的最重要预言引力波，不但是众望所归，而且也是对百年现代物理学做了一个了断！

最后我们摘录一些奈吉斯在今年韦尔斯利毕业典礼上演讲的精彩片段：

我对你们，2022届的同学们有三个要求。

第一，如果它坏了，就把它修好。你们选择你们的 “它”。不管你关心的 “它 ”是什么。我们正处在一个修复我们世界的巨大机会的时刻。许多事情--我们的民主状况，我们社会中的结构性不公平，以及地球本身--都可以从你的愿景和你的集体行动中受益。

有时候，你不可能拥有做你需要做的事情的所有的工具。因此，我对你们的第二个要求是：如果它不存在，就发明它。

而我对你们的第三个要求是，把它付之于行动，并带着爱和包容去做。

这三个原则也指导了我的生活和事业。在我修复破损事物、发明新事物的道路上----一开始，我主要是破坏事物。

这是真的。

在我加入罗比·伯格教授在韦尔斯利的研究实验室的第一个星期，我就弄坏了我们非常昂贵的激光器。我试图让它更好地工作，我想从它身上榨取更多的能量，而它却不再发光了。我没有得到更多的功率，而是得到了零功率。我很羞愧，但罗比对我很友好，也许甚至有点好笑，并一直鼓励我。

在我弄坏罗比的激光器后不久，我又炸毁了实验室里的一个电子线路。为了修复那个电路，我需要一个非常昂贵的零件，并且不得不说服供应商免费给我寄来另一个零件。

在实验物理学方面有了这样的开始，你会认为我可能会选择一个不同的职业。但我没有。罗比支持我度过了那些充满失败的经历。所以我想，好吧，也许我有机会做这个。

这是韦尔斯利给我的另一个礼物。我能够在开放式的研究中一试身手。我不知道那种做研究的初体验，那种把事物推到极限的感觉，那种失败后安全着陆的感觉，决定了我作为科学家的职业生涯。

我当时更不知道，我将成为一项重大科学发现的一部分，这项发现在七年前震撼了科学界，并改变了我们观察宇宙的方式。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疯狂的探测引力波的想法时我还是在MIT的一个新博士生，我认为这个想法是疯狂的。我想，"这不可能成功"。许多人也这样认为。在当时，这个想法被认为是不可能成功的，而那些从事这项工作的人被认为是一个追求不可能的梦想的特立独行的团队。

对我来说，成为这样一个不可能的发现的一部分的可能性太有说服力了，我想去试一试。当然，我当时并不知道这种 "尝试 "将花费近三十年的时间。(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博士论文没有花那么多时间！）。

现在我必须承认一点：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这将是多么漫长和艰难，我可能就不会踏上这条道路了！我绝对没有计划过这条道路。我绝对没有计划好生活所带来的轨迹。所以让我借此机会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没有在这个毕业日计划好你们的后半生，那也没关系！甚至很好。

很好，甚至。

虽然今天这个里程碑被称为 "毕业典礼"，但它并不是真正的可怕和新事物的开始。把它想成只是一个特别令人惊奇、有趣和快乐的日子，在一个迷人的项目中间，你一直在努力，并将继续努力：你的个人教育和一生的学习和成长的方向，你今天无法知道或预测。

你的旅程早在你来到韦尔斯利之前就开始了，我打赌你的许多学习不只是发生在正式的教育环境中。当然，这对我来说是真的。我的老师经常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导致我走向科学职业的成长经历之一是修理坏了的东西，即在我在巴基斯坦卡拉奇长大的地方修理自行车。

当我大约10岁时，我从我的表弟那里继承了一辆古老的自行车。那是一辆摇摇欲坠的三速罗利车，轮胎光秃秃的，没有刹车可言。它曾经是鲜红色的，但当它到了我手里的时候，它已经布满了锈迹，需要不断地修整。它需要无休止的修补才能让它发出声音（任何好的机器都应该如此）。但这是我唯一的自行车，所以我必须让它发挥作用。

作为一个孩子，我无法支付修理费，所以我公寓街边的自行车店的人教我如何修理它。

如果我需要零件，他就把它们给我，用我修理其他进入他店里的自行车的劳动来换取。自行车店的隔壁是一家电工店。当我想要一个自行车灯时，电工教我如何拼凑一个发电机。(当你蹬车的时候，发电机会给灯供电）。这两个在城市棚户区的人，他们自己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个教育家--但他们教给我的电子和机械技能，是我在那个年龄在学校里永远学不到的。

十多年后，我是麻省理工学院的一名新博士生，正被LIGO的创始人之一Rainer Weiss（注：他因发现引力波获得2017年诺贝尔奖）面试。面试一开始，我就解释了我所学的所有花哨的课程，完全没有引起Rainer的注意----直到我告诉他我知道如何修理自行车！

这些冒险经历激发了我对实验室探索的终生兴趣。它们也塑造了我作为一个研究者和教育者的形象。与我的学生一起，我学会了探索未知，承担风险，打破东西，以及失败--实际上是相当多的。罗比的激光只是一个令人尴尬但必要的失败阵容中的第一个。通过这一切，我了解到，聪明的想法可以解决最难的难题，而最难的难题则是不可思议的创造力。

在韦尔斯利接受教育非常荣幸，同时也是一种特权，而我们可以很好地利用这种特权。你现在有机会带着你所接受的这一非凡的教育，带着正直、善良、意识和自主权在你的生活中前进。如果你与之合作，指导和被指导，促进那些与你走过不同旅程的人，如果你庇护那些需要庇护和避风港的人，如果你站起来反对那些破坏每个人平等机会的力量，你将改变世界，使之更美好。

当人的派性越发普遍，知识受到攻击，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当我们美丽的星球和家园的健康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时，你们，作为韦尔斯利的骄傲校友，就是我们的希望。

你们将有所作为。现在你们也知道了如何作为。如果它坏了，就修复它！如果它不存在，那就发明它！而且永远要向前看，用你自己的行动来支持它。而且，始终要带着爱向前迈进，并带着离群索居者和外来者！我知道你们准备好迎接这一挑战。

参考资料：

维基百科、韦尔斯利官网、MIT官网

往期相关链接：

作者Jasmine，《认识韦尔斯利Wellesley》公号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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