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的软件不能再看小电影了，可我依旧留着它
怪物马戏团 | 文
Steam热销榜上最坚挺的游戏有些什么？
我猜，这时你多半想起了《GTA5》。确实，《GTA5》那辉煌的销量走势，恐怕二十年里都不一定能被第二个游戏复刻。但也正是《GTA5》的光芒，导致人们忽略掉了一些同样闪耀的游戏/软件，它们也在热销榜上徘徊多年了。
《壁纸引擎（Wallpaper Engine）》就是其中一员，而且没准在Steam的常青树商品中，它的经历是最另类和耐人寻味的。
壁纸引擎不是一款游戏，它是一个软件，能为你的电脑桌面添置各种动态壁纸。它最先在2015年通过了Steam的绿灯，此后，一直以Early Access的状态贩卖了近三年，直到2018年才开始正式销售。
其间，壁纸引擎上了无数次Steam热销榜。而且有意思的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一直没打过折，曾被网友们称为永不打折的软件。在这个前提下，它依旧能时不时挤进热销榜TOP10，其吸引力可见一斑。
Steam从2012年左右开始贩卖各种软件，壁纸引擎可能是其中卖得最好的几款之一。那到底是什么把这看似平淡无奇的软件，变成Steam上一个极为成功的传奇呢？
说实话，这事很可能是个谜。
01
B-side
首先，我们可以开门见山地说，《壁纸引擎》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来自其GHS的内容。
实际上，在挺长一段时间里，壁纸引擎的很多用户都在做一件事：压低这款软件的热度。他们会拼命踩一些平台上有关该软件的回答，甚至举报内容让其被删除；并且围绕着它的讨论，也充斥着谜语人一般的氛围。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那段时间里，壁纸引擎成了“至少半个”GHS的利器。那时，人们已经开始模仿小红书给它取名为“小红车”了，因为它就快彻底变成一个开车平台，再加上这软件的封面，偏偏又正好是一辆红色的车。
但V社的铁锤最终还是落下，就在今年早些时候，壁纸引擎的创意工坊遭到了一次大清洗，下架了大量R18内容。
那之后，壁纸引擎就在很大程度上变回了一个纯粹的动态壁纸软件，所以在我写这篇文章时，壁纸引擎已经没多少需要被那样“保护”的内容了。
之所以把这事放前面来说，自然是担心有人不知道这软件已经受过一次大和谐，愤而把这篇文章也给当成“敌人”处理掉，那可就太冤了。
然后，我们来说说它GHS的事。
实际上在这款软件通过绿灯后的两年多里，它的社区内容主要都是一些正经的动态壁纸，偶尔会出现擦边球内容。然而就在2019年，事情突然开始变味：有人发现了它成为一个GHS平台的潜力，并迅速将这个名声传播开来。
网民总喜欢在GHS的地方正经做事，在正经做事的地方GHS，壁纸引擎再一次验证了这个道理。
Steam上常有软件被人当成是GHS平台，不论它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原意。例如《梦中女孩》这个扫雷拼图游戏，就因为可定制背景，成了很多人交流不可名状之物的地方，后来惨遭下架。
虽然这名字听起来也不怎么正经就是了
在19年后，壁纸引擎就是这类软件的领头者。当时，它的创意工坊内，R18浓度已经高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
不少用户甚至已经不再把它当成一个壁纸软件来使用，他们把不可名状之物做成动辄数G大小的文件分享，然后利用缓存等不适合细说的方式把它们下载到本地。
为一个壁纸软件准备1、2T的硬盘，这份对艺术的热爱之情，米开朗基罗看了都要以泪洗面。
后来，这部分用户对该软件的开发程度变得愈发离谱，似乎是要用尽一切办法榨干这19块的可利用价值。
例如，有人会把不可名状物的代码藏进壁纸，只要换一个格式保存，就能将其解锁。甚至还有人把它变成了网盘，将文件作为壁纸上传到社区；因为从壁纸引擎的创意工坊下载文件，用的是Steam的服务器，速度很容易拉满，这就相当于是在Steam身上薅羊毛了。
缺乏完善的监管措施和审核，让壁纸引擎的UGC（用户投稿内容）生态变得越来越混沌。这种乱象，自然要把灰色产业给吸引来；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支“麦片哥”的大军就正式向壁纸引擎发起了冲锋。
这些麦片哥，做的还不止是在壁纸引擎的R18区里肆意妄为地麦片。据传，他们的做法通常是先将相关资源下载好，再举报让其被下架，这样就达到了自己垄断资源的效果。
以上提到的所有事，还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版权漏洞上：当时，绝大多数壁纸引擎创意工坊里的东西，不论是否在R18分区，都是没有版权的。
很多用户上传的壁纸，来自推特、Patreon和Iwara这类网站，许多都没经过原作者允许。虽然搬运人确实没从中获利，但这显然不是什么正经途径。
至今版权问题依旧困扰着壁纸引擎
从这种乱象中获利的，是《壁纸引擎》的开发人Kristjan Skutta。据称，他在壁纸引擎刚脱离EA阶段后，就靠此收入了数千万美金。而且他显然明白这软件为何变得这么火，因为他自己就曾袒露道，其实他也在上面看过小电影。
开发者在大学时做的小游戏
混乱是阶梯，在短短一年里托起了壁纸引擎的用户数，其平均在线人数暴涨到了每天至少4万。这款从不打折的简单软件，变得比某些AAA大作还受欢迎。
壁纸引擎到底卖出了多少份？这真的很难估计，首先开发者就没透露过详细的销量。在Steam Spy尚且还能较准确预估数据的2018年底，它给出的答案为500万到1000万份，当时，壁纸引擎的评论数截图是这样的：
只能找到模糊截图，评论数为五万+
那之后不久，Steam改了自己网页端的API，让第三方网站难以获取精准的用户数据，Steam Spy的统计便不再准确。如今Steam Spy给出的壁纸引擎总用户数为1000万到2000万间，而光是从其如今的评论数量，也能窥见其销量又在这两年上升了多少。
如此大的名声放在如此混乱的一个环境上，自然难以持续。于是就算它的用户群体拼了命想压住这软件的另类用途和不正常热度，V社的整治也还是降临了。
02
A-side
在黑胶唱片的时代，一张专辑通常会分为A-side和B-side，一些没被选为正式曲目的歌，会放在B-side。有时这些B-side上风格另类的曲子会意外大获成功，甚至遮蔽了A-side的光。
但A-side确实就在那儿。
在Tumblr著名的自我阉割后，大家似乎看透了这么一个道理：一个靠GHS收割流量的东西，一旦去掉HS，就会像重伤的动物一样苟延残喘。
著名轻博客Tumblr网站在自我阉割掉R18内容后，网站价值受到了重创。
2020年，《壁纸引擎》的用户们嗅到了整治即将来临的前兆，他们开始劝告行将剁手的人别买这软件，把这时候购买壁纸引擎比喻成49年入国军。
谁能料到，和一蹶不振的Tumblr不同，经历了整顿的《壁纸引擎》非但没衰败，热度甚至有上升的趋势。它现在依旧不时去畅销榜游一波，平均在线人数也达到了每日5至6万的级别。
峰值在线人数
在大整顿前，壁纸引擎在国内用户心中，似乎已经成了个彻底的R18软件。以至于每当有人正经介绍它，评论区就会出现滑稽表情，调侃难道大家还不知道这软件的真正用途。
可突然间，仿佛有人揭掉了一块布，露出沉默的大多数。壁纸引擎原本的魅力浮了出来：它是一款动态壁纸软件，而且，真的有很多用户是为了壁纸下单的。
在B站和油管上，我们都能发现，2019年后，热度暴涨的其实不止有壁纸引擎的R18内容。很多和壁纸引擎相关的视频也有了极高的播放量，它们不涉及任何出格内容，都是些正经的壁纸盘点。
该视频就是这个月的
没准这看似简陋的《壁纸引擎》，真有一种简约的智慧在其中。
早在壁纸引擎发售前数年，就已经出现了《梦幻壁纸》这样的动态壁纸软件。现在，我们也有“雨滴”这样好用的桌面美化程序。《壁纸引擎》对于它们，实在是没什么降维打击级的技术优势。
雨滴（Rainmeter）可以完全改变你的桌面
如果你是个喜欢装饰电脑的人，那你一定知道，你能用《SAO Utils》造出一套个性的操作界面；用《Listary》和《TranslucentTB》美化搜索栏和任务栏……总之，能让桌面变好看的方式实在太多。
《SAO Utils》能美化菜单
但或许所有这些，都要么过于简陋，要么过于复杂，得花很多精力学习，才能做出个赏心悦目的桌面来。而《壁纸引擎》则恰好卡在了“够用”和“便携”上。
壁纸引擎用起来太方便了，你不用学习自定义，只需在创意工坊找找有趣的作品即可。同时它的编辑功能又不是太简陋，所以上传壁纸的人，能做出很多有趣的东西。
这桌面是一个飞行游戏
模型可拖拽
例如，这些动态壁纸中，不少是可互动的。你可以下载一个魔方放在自己的桌面上，甚至是一款简单的横版过关游戏。
跳绳
这游戏比看上去要魔性和有难度，右下角是跳跃蓄力条，棋子会在跳起时发出野兽先辈般的嚎叫。
对于想在上班时摸鱼的人们来说，这东西堪称宝藏，毕竟这些桌面小游戏，反侦查能力属实一流，完美诠释为何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我很难相信这是个桌面
你没在摸鱼，你在建设星球
更重要的是，借由Steam强大的社群功能，壁纸引擎搭起了一个难以替代的UGC社区，你能在这儿找到满足各种审美的动态壁纸。
可随意用鼠标拖动的枫叶海
有时候，一幅图会不会动起来，给人的感觉真的完全不同。
不少壁纸还自带音乐
很意外，这款可能因R18内容走火的软件，却无意间证明了好的产品，不是非靠GHS才能成功。因为其实，世上有很多人只是单纯想把一些或真实、或虚幻的美搬进自己的电脑罢了。
毕竟有那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装修自己的家，那为何不会有人愿意花19块装饰一下自己赛博房间呢？
数年前，有很多人盯着Windows的3D迷宫屏保，看得不亦乐乎；或是把那些Office助手当做有生命的小宠物。
Office助手
时过境迁，我们的电脑里有了真正能畅游的异世界，有了越来越像真人的AI，于是我们以为那些曾吸引过自己的乐趣被淘汰了。但其实没准，只要稍稍美化一下，我们依旧能被它们吸引。
去掉了R18内容的《壁纸引擎》，反倒显出一种质朴的魅力。创造它的人并不是什么天才，他就只是个来自德国的程序员，领英档案原本平淡无奇，仅仅开发过一些独立游戏。
他也只是把简单的壁纸功能稍微加强了那么一点，谁知这一点点加强，却帮助有些式微的壁纸文化跳跃起来，追上了一个时代。
所以没错，我不否认自己是因为LSP了才买的《壁纸引擎》。
但我至今依旧留着它，真的不是为了G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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