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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穗包藏的是太阳,幼年父母双亡,她的故事,是一个不向命运低头的人的故事 | 二湘空间

空间作者 二湘的七维空间 2023-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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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穗包藏的是太阳

——关于我奶奶的人生故事


文/周玉珍


“妇女对世界来说是母亲,不仅因为母亲生儿养女,而且重要的是因为她教育人把生活的快乐给人。”前苏联作家高尔基如是说。而我的祖母,便正是这样的一位妇女,同千千万万,中国劳动妇女一样,一生都离不开勤劳二字。


我祖母名叫宁玉芳,这样温婉轻柔名字在女性中是很常见的。1951年1月4日出生在中国巴蜀大地下一个边陲小村——井研县金峰乡。幼年父母双亡,由大姐一手抚养长大。祖母的人生旅程说不上波澜壮阔,但在漫漫人生的朴实之中,也经受了无数折磨与考验。磨难似乎成了她人生的常态,但如今对于年过七旬的她来说,那都是在茶余饭后给儿孙们唠嗑的素材,如源源不断的喷泉,涌现着老人沧桑岁月里的故事。而她的故事,似乎也成了那个时代每一个不向命运低头的人的故事。



童年时期,祖母生长在金紫山。广大的绿林,依山傍水的小村落,星星点点地缀在蜿蜒曲折的山谷之中。这里有着最具生态的环境,有着一群淳朴的村民,祖母生于斯,长于斯,未曾背离过她的土地,也一直将这里作为自己的心灵归属。然而,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封锁意味着贫穷,而贫穷意味着慢性死亡。祖母的父母在她还不及十岁那年陆续离世,生活的重担扛在了成年的大姐一个人身上。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一年,全家九姊妹,大都染疾夭折,终只有她,大姐,六哥熬了过来。祖母印象中对父母的形象是模糊的,如水中花镜中月,不知是否真实了。但她笃定他们一定是来过的,只是这一遭走得太快,太突然了,当她一个人面对近在身旁的死亡向自己的父母逼近的时候,甚至很想闯过去与死神较量一番,可她不能与之抗衡——天命难违,又何为哉?


她什么都无法选择,只有坚强地活下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午到山上放羊,中午回来草草吃顿饭后又忙着下午去插秧,搭起小板凳到灶台上烧柴做饭,天快黑了,还不忘去山后挑一担牛粪回来。她倔强地与生活搏斗着,十余岁便用柔弱的肩膀为家里减轻负担。多少个深夜,她暗自哭泣,却怕惊醒哥哥姐姐,独自默默忍泪。在现实的生活面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勤勤恳恳地干农活,这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平静的生活,总是那么脆弱,一场突如其来的躁动,打破了这宁静。


她哭喊着,起初是抗拒,后来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哭泣,在这件事面前,她不愿意再妥协。“妹儿,以后我们一起过,也会很苦的。”大姐无奈地摊摊手,对她说。“可是姐姐啊,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早已泣不成声,她不愿意就这样被抛弃,哪怕是所谓的善意的无奈之举。“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从心底里感到不解:“我们家是穷,可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做事,从来不偷半分懒。干的农活比哥哥还多。”“哎呀,芳儿,我也把你们喂不动了,我现在嫁人,还有孩子要养,我们总不能把你哥哥送出去吧?他是咱家的独苗了……”她突然沉默了好久,呆呆地坐在土炕上,神情憔悴……


她在那儿坐了整整一夜,她想回到那一个简陋的木板床,像往常那样不安然地入睡,可她似乎再也回不去了。空旷的山谷里,有谁能明白她的苦楚。泪水打湿了薄薄的衣襟,朦胧之中,她揉搓着冻僵了的小手,时不时地拭去,眼角冒出的滚烫的热泪。而她的泪水,似乎并不值钱,就如那峡谷之中流淌的溪流,静静地,突然就流出悬崖峭壁,哗地一声,倾泻而下。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听见,也只有那暗夜里高悬的残月能抚慰她的心……



第二天质明时分,她睁开睡眼,自己已经躺在,那熟悉的木板床上,单薄的被子里散发着余温。她突然感到一阵欣喜,跳下床,抱住了大姐。


“我不会去了,是吗?”她眨着大眼睛,心切地问道。大姐,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一切发生了什么,但和自己亲人在一起,才有更大地活着的勇气!



时光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她已经成了一位青春少女。纤细的腰肢,明眸皓齿,乖巧的身段,朴实的外表,还做得一手好菜。是的,19岁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于是经人介绍,她与邻村的一个年轻人喜结良缘。一年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起名为红英。名字自然是格外朴素,但于他们二人而言,也是对孩子寄予的祝福。婚后的生活,还算平淡,粗茶淡饭,一日三餐,男耕女织。二儿子的出生,又让老一辈的人高兴的一阵子。


27岁那年,她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而这一次,竟然那么地艰难。这一次并不是顺产,而不得不剖宫产。在这过程中,这个孩子险些不保。幸好,这场磨难挺了过来。



20世纪80年代,国家实行计划生育。许多孕龄妇女被结扎,祖母也是其中一员。这种种经历,让她本就瘦弱的身体,越来越吃不消。


农村集体生产的时候,婆家的兄弟姐妹仗着权势百般刁难,丈夫也时常大发脾气,生活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五十年如一日,为了希望,为了孩子,她独自忍受了这一切。



当儿女一个个都长大成人,本以为可以清净,享享天伦之乐。可是儿女们都志在四方,于是儿女们都南下到海南去打工,背着包袱远去的背影烙印在了她的眼睛。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在她时刻都做着孩子的树洞。因为这片老土地,也永远是孩子们的根,他们累了,倦了,疲了,想漂洋过海回故乡,母亲便一直在这,默默守候着。


后来儿女个个成家立业,大孙小孙纷纷降临于世,日子也越来越滋润。年过六旬她也算是儿孙满堂了。54岁那年,三儿子的大女儿降生了,于是为了减轻儿子的负担,大孙女就一直由她抚养。她总是竭尽全力地去维持一种平衡,然而,很多时候她都无力去挽回多舛的命运。三儿子英年早逝,留下她在人间细数悲凉。


历经坎坷波折,她把浓浓的爱倾注在了孙女的身上。或许这就是传承,一代接着一代,爱不褪色,爱不变质,薪火相传。而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可以清澈地感受到这种力量的存在。


60年前,祖母的祖母曾经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女人,活到70岁,人生什么事都见过,什么苦都吃过,就不会再怕什么,因为这一生已经很圆满了。”当奶奶再次复述着60年前的这句话时,她已经深切地体会了其中蕴含的道理。



年华易逝,青春不再之时,回首往事,那些影像或苦或喜,凝结成了一张张照片,不断地在脑海中放映闪现。然而,正是那些平平淡淡的岁月,和轰轰烈烈的青春,以及坡坡坎坎的半生,才铸成了祖母的伟大,而这也是每一个与命运搏斗的人的伟大。


父亲去世,面对世事无常,欲哭无泪的现实,我被锁在了黑雾之中。置身这一切,黯淡无光,愁肠欲断。但是物换星移几度秋,一个漫长的困厄期已远去,我寻回了对青春的追求和向往。祖母的人生告诉我,如何与这个世界和解,如何成为更好的自我。


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在最艰难的时光里淹没,留给世界无穷的沉寂;而也有不少人,他们愿意接受凤凰涅槃的洗礼,与苦难来一场对决的争锋。


奶奶已经年过七旬,可她的生活仍在继续,而她未来的路有我陪着她。我想,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依然可以坚毅地面对艰苦遭遇。


人生漫漫路迢迢,在稻穗孕育一颗太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生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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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玉珍,00后,属Monkey,乐观浪漫的射手座,中国新青年,中文系在读大学生,热爱文学,坚持写作,相信明天会更好的热忱筑梦者。平台原创文章均为作者授权微信首发,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与本平台无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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