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那场风花雪月一步踏错,快速逃离 | 二湘空间
北京的那场风花雪月一步踏错,快速逃离
文/紫藤
1、一次别离
还有十分钟火车就要开了,抗美从车窗探出头来,冲援朝摆手,快回吧,回吧!
援朝答应着,却仍像根电线杆似的杵在那儿。抗美只好着急忙慌地跳下车,再次和他道别。
车窗内外,许多人注视着他俩。抗美的脸颊被那些目光烧灼,开始发烫。她真是哭笑不得:咋搞得像热恋中依依不舍的情侣似的。
但她无法阻止看客的好奇,更不可能对任何人解释,只能没好气地对着援朝,像发出最后通牒:“你快走吧,那么多人看着呢。”
列车员开始招呼乘客赶紧上车,抗美只得又急匆匆返回车厢。
援朝走了。很快,他又返回。从窗口递给抗美一个盒饭:“开车后吃吧。”
抗美心中一热,为他的细心和周到,更为他的大度和宽容。“谢谢!”
车轮缓缓移动,窗外,援朝依然像尊雕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抗美别过脸,不再往外看。自责、懊恼、悔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着,如同蛊虫,贪婪地啃噬着她那脆弱的神经。下午在中山公园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离京前一天,抗美打电话告诉了援朝。他执意要来送站,抗美婉拒。他却说:“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我也没啥事。”
援朝结婚没多久,夫人就出国了。抗美能体谅他的孤独和无聊。因为她自己也曾品尝过:爱人在部队,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
“那就中山公园见吧,离火车站和你家都不远。”
抗美午饭后就出了门,好半天才等到一辆公交车。晃荡到公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傍晚的火车,时间还早。他俩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正值盛夏,援朝怕抗美口渴,就去买了两瓶果汁。
喝完,抗美去丢垃圾。返回时,却见援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眸子里的火花根本藏不住。
抗美忐忑地低下头,半开玩笑地说:“你干嘛这么看人,我脸上也没长花。”
援朝似乎有点忘情,脱口而出:“我就是喜欢看你,老也看不够”。说这话时,他一点也不像个已婚男人,俨然还是校园中青涩的毛头小子。
抗美想不到他竟如此大胆直白,心中一阵战栗,嗔怪地:“我们都成家了,你这么说可对不起XX。”她说出了爱人的名字。
援朝依然结结巴巴地辩解:“我说的是心里话,我、我就是喜欢看你。”
抗美气得脸通红,真是“当局者迷,入情者困”。自己那么明确的反驳,他还执迷不悟,就像被妖孽附了身拿了魂。她加重了语气斥责道:“你还说,你还说!”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会儿,援朝似乎才反过味儿来。
在看到抗美身着连衣裙,婷婷袅袅走过来的那个瞬间,援朝的智商骤降为零。自己苦苦暗恋的女孩儿,如今近在咫尺,一颦一笑皆可感知。她晚上就走了,这也许是两人最后一次独处。从大学到现在,有些话在他心里已经藏了八年!抗日持久战也不过打了八年!再不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所以,心里话脱口而出,却忘了她早已成为别人的妻子。
谁知这坦诚自然的感情流露,却遭到抗美的当头棒喝,打得他颜面尽失,狼狈不堪。援朝觉得,眼前原本如诗如画的一切,瞬间变了颜色。
这边厢,愤怒的抗美像个晕了头的母鸡,围着公园草坪转了一圈又一圈。事发突然,她毫无心理准备,只能赶紧逃离,好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
抗美知道援朝在大学就喜欢自己,但那不过是 “漫地里烤火一面热”。她就是听说援朝已经结婚,想着他有了爱情寄托,才敢在进京后去找他。没想到他内心的荒草还没铲净,竟然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抗美骨子里藏着对爱情神圣、纯洁的希冀,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她绝不想去触动婚外情那根敏感的神经。她说出那些狠话,就是要给援朝一个明确的信号。
时间在慢慢流淌,抗美徜徉在绿色之中,待心情稍有平复,才又回到树下。她见援朝仍低着头戳在原地,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心中涌出一阵酸涩:伤人亦自伤,你这是何苦!明明已经采下了属于自己的玫瑰,为啥还惦记着眼前这株“狗尾巴草”。
她知道援朝不是个轻浮的人。对这一点,抗美有着最基本的判断。在招待所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一直都循规蹈矩,对自己也没有一丝越界和不尊重。
但愿他只是一时忘情,脑回路搭错了弦,才说出那么失态唐突的话。想到这儿,抗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也该去车站了。”
援朝这才惊醒过来,但仍诺诺地坚持 “我送你”。于是,才有了站台上的这一幕。
2、当抗美遇见援朝
大一暑假,抗美和姐姐闲聊:“我同学说,她父亲老战友的儿子也在你们学校,叫援朝。还说那人是个书呆子,整天捧着本《资本论》,上你们这理工科大学真是进错了门”。姐姐边说边笑。
有点意思,抗美也跟着笑。
许是他俩的名字就预示着一场战争,两人很快就在校园有了交集。
周末,抗美沉浸在阅览室的书海中,不觉就到了饭点儿。她刚起身,就见对面如影随形站起个男生,拿着支笔说:“这是我借你们班某某的笔,麻烦你带给他吧。”
抗美奇怪:“自己借的笔自己还呗,干嘛要拐个弯?”可又不好驳他面子,只得接了下来。
期末考完试,抗美去买食品准备回家过年。刚出校门,又遇见了那个男生。他问:“你车票买了吗?”见抗美点头,又问:“你家是XX报社的吗?”
碰上查户口的了。抗美冷冷地回了句:“你认错人了,我家不住那儿。”
那男生尴尬地:“哦,我有个同学在那儿工作。”
抗美心说,你同学在哪儿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大二军训,抗美这届同学被火车拉到了保定。军营里最欢快的时光就是拉歌。学生连的指挥正是那位搭讪自己的男生。当他扯着嗓门儿领唱:“一杆钢枪手中握”时,最后那个“握”字总是拉长并加重音,像极了抗美儿时背过的《咏鹅》,听得她乐不可支。就在暗地里给那人起了个外号“鹅鹅鹅”。
抗美从小就“四肢不勤”,在军训中出尽了洋相。但她也有高光时刻:她写的稿子,常会登上连队的黑板报。
某天,抗美为板报写了首诗。第二天去洗衣服,遇到了板报编辑。他说,你那首诗我很喜欢,随后又压低了嗓门:“我们班的党支书也很喜欢,还向我打听作者情况呢。”
一抹绯红涂上抗美的脸颊:“党支书?谁呀?”
“就是指挥咱唱歌的援朝啊!”
闹了半天,“鹅鹅鹅”就是姐姐口中的援朝。
毕业前夕,老师找到抗美,想让她留校工作,被她婉拒。老师告诉她,这一届只留了两个人,另一个就是援朝。
3、我心目中的卡尔.马克思
列车在华北平原上奔驰,多数乘客都已进入梦乡,抗美却没有一丝睡意。她在纠结,要不要向爱人坦陈这一切,否则她会觉得良心不安。
但抗美决定向和平隐瞒。因为在她心中,哥哥是那么完美无暇,不容亵渎。
抗美到单位不久就认识了和平。那天她在食堂吃饭,一个女孩儿过来打招呼:“抗美你好”。
抗美迷茫地看着对方,和平笑了:“你不认识我,但我哥和你同届,你的大名在我家如雷贯耳。”
“哦,你哥是哪位?”
和平说出援朝的名字。抗美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在单位遇到了援朝的妹妹。
抗美与和平同龄,俩人都住在行政区,下班时常一起骑车回家,所以很快就熟络起来。
渐渐地抗美发现,每次聊天,和平总会把话题往援朝身上引。而且她口中的哥哥似乎尽善尽美:才华横溢、好学善思、真诚正直。
“真的,这世上就找不来我哥那么好的人。我和我妹都说,他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卡尔.马克思’”。
头回听到有妹妹这么崇拜哥哥,抗美窃笑。
这天,俩人正在食堂吃饭,一个同事走过来:“抗美,有你的信。”抗美接过来扫了一眼,飞快装进了衣兜。
和平显然捕捉到了这个动作,问:“男朋友来的?”
抗美点头。和平大吃一惊:“你真有男朋友了?哎!还是晚了一步。”
抗美不解,啥叫晚了一步?
和平拍拍自己的衣兜:“我刚写了封信,正准备把你介绍给我哥呢,还没来得及发”。
抗美脸红了:“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没开玩笑,这一段咱俩的接触,让我觉得你和我哥特合适。而且我哥特别喜欢你,寒暑假回家就老念叨你。他就是太内向,又腼腆,不懂得表达。我和我妹就鼓励他,在学校别净顾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你是男孩,喜欢谁就主动点。”
抗美说:“他在学校是有两次找我搭讪。”
和平得意地:“那就是我和我妹撺掇的。你在学校是不是总爱午饭后去打开水?是不是要从我哥他们宿舍楼下经过?” 抗美点头。
“那就对了。他们宿舍的男生见他老端着饭碗往窗外看,后来才知道他喜欢你。就调侃他是‘秀色可餐’。
还有一次我哥回北京,我和妹妹去送他,在站台上看见了你。我俩就起哄,快,快去和她打个招呼,你俩同一趟车,要坐一夜呢!聊上一个通宵也许就擦出火花了!可我哥始终没勇气。说在学校几次找你搭话,你都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很难接近。”
抗美连忙解释:“站台上那次,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学校他是找我搭讪,可我最怕和生人打交道,更别说是异性。所以烦的不行,就没给他好脸色。我总觉得,如果没有心动和精神上的契合,怎么能谈及感情。”
“你说得不错,可你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怎么就知道你俩精神不契合。”
和平的反驳简洁有力,抗美无言以对,只能腹诽,有时男生太主动,反而会适得其反。就像我俩,没擦出火花,倒擦出了火药。
和平是个细腻多情的女孩,她告诉抗美,上大学时,她和男友两天就要通一封信。搞得男友的同学常拿他打趣,说如果没有和平的信,班里的信箱就空了。
和平还说:“我们家女孩儿都是多情种子。我姐大学毕业前有个出国进修的机会,就因为舍不得和男友分开,放弃了。”
抗美心想,除了女孩,你哥也够痴情。
现在回想起来,在激情飞扬的八十年代,又恰同学少年,抗美不知道暗恋之花何时在援朝心中萌芽。是军训中她写的那首诗,还是路过他窗前时的惊鸿一瞥?
大约两年后,和平告诉她,哥哥结婚了,爱人是个大夫。
抗美由衷地祝福他,觉得自己也卸下了一个包袱,再也不用为校园的失礼而自责。
4、庐山真面目
大地沉睡,暮光低垂。抗美脑子里翻江倒海,仔细梳理着进京后的每一个细节。
当知青时,抗美落下了一身毛病。碰巧单位有个出差机会,她就请了几天假,想公私兼顾,到北京的大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首都医院众多,她像个没头苍蝇般乱撞。这天突发奇想,何不找下援朝,让他给推荐个好大夫。况且,和平的那句“卡尔.马克思”,也激起了抗美的好奇心,正好借机一睹援朝的庐山真面目。
她寻思,反正两人都结婚了,同学之间见面叙旧,人畜无害。
头回登门,空着手不太礼貌。抗美买了一本书和两袋咖啡。这样精神和物质都照顾到了,她想。
援朝正在准备午饭,抗美的从天而降让他又惊又喜,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抗美无意中目睹了他 “家庭煮夫”的形象,和在校园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心中暗笑。
书桌上扣着本《道德经》。“你在研究老子?”抗美惊诧,没想到这个书呆子除了马列经典,还钻故纸堆。
援朝谦虚地:“随便翻翻,谈不上研究。”
抗美买的那本《第三次浪潮》,援朝欣然接受。看到咖啡,他笑了,哦,我爱人从国外寄来过。
面对他的坦诚和透明,抗美有几分尴尬:“和平说你爱看书,想着让你提提神。”
两人聊得非常畅快,熟悉的老师,图书馆里与先贤圣哲的对话,同学间纯真的友谊,晚自习归来宿舍的卧谈。校园中那些青春肆意,自由浪漫的时光,无论何时回味,都那么温馨动人。
援朝告诉抗美,他留校后最得意的手笔,就是邀请著名指挥家李德伦,做了场关于如何欣赏交响乐的讲座。
援朝话并不多,不像和平那般伶牙俐齿。也许有内涵的人都比较深沉,自己这号浅薄之人才喋喋不休。抗美想。
告别时,援朝说,中南海现在对外开放,自己去参观过。他会设法再搞两张票,让抗美也去看看。
能走进神秘的中南海,太有诱惑力了!抗美求之不得。
两天后,援朝打来电话,说想去招待所看抗美。抗美惦记着参观券,爽快地答应了。
正是下班高峰,援朝骑车来到学院路,天色已经暗了。援朝说,参观卷他已经登记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抗美想拉他出去吃饭,他却拿出盒曲奇饼干:“吃这个吧,味道不错。”
两人在桌旁边吃边聊,话题显然比第一次更宽泛:上大学前援朝军旅生涯的铁血悲壮,抗美知青岁月的灰头土脸。哪个五零后一路走来不是跌跌撞撞,艰难坎坷。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十点。
抗美说:“谢谢你跑那么远来看我,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抗美送他到大门外,援朝看似无意地说了句:“没想到我俩会聊这么久,和我爱人谈恋爱时,也没说过这么多话。”
抗美心中一凛,为了掩饰,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是你俩太熟了,而我在你眼里还是个未解之谜吧。”
正是援朝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抗美心中产生了一丝忧虑。他正处于感情的空窗期,两人的接触和聊天,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想到这儿,她决定尽快离开北京。
5、一步踏错,快速逃离
窗外透出一抹亮色,黄昏的壮美随着黎明的到来渐渐逝去,从绚烂到销蚀都透着绝决。
每年的寒暑假,抗美都坐这趟列车,已经坐过无数遍,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通宵未眠。难道这就是所谓“天将降‘爱情’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她在心中暗暗篡改了古代经典。
仔细想想,援朝能说出那番话,自己也有责任。不该为了那点好奇心,去招惹这个多情的男人。自己还是低估了情感的复杂和缠绵,一步踏错,触动到了他那根尚未斩断的红线。
抗美庆幸自己的快速逃离,然后告诫自己,不想了,睡觉。
到家一周后,抗美收到援朝的一封信,里面夹着两张中南海的参观券。信中说,真不巧,你走后,同事就搞来了参观券,寄给你做个纪念吧!
援朝的字横平竖直一丝不苟,一看就是练过的。信写在印着竖排红色条纹的纸上,这种信纸抗美只在老电影里见过。她暗暗嘟哝了一句,真是个老夫子。
多年后,抗美看到纪伯伦说过的一段话:“因爱而克制,乃人性最动人的光辉。” 她又想起了北京的那场风花雪月,深以为然。
虽说人是感情动物,但不能只做本能和欲望的奴隶,还应追求灵魂的安宁。只有这样,此生才会活得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活出人的高贵和尊严。
(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文中的人物用了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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