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个离家出走表妹悲惨的命运,出走有基因?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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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路放》剧照 图源网络
出走的基因
文/东方木
2024年5月中旬,一位外地的亲戚到娘家小住,那几天我陪她在市区游览,无意中聊到一些农村老家的事,其中两个表妹的情况令人唏嘘不已。
我们平时和老家来往不多,这些表妹们又都比我小二十多岁,因此从未见过,她们的“故事”以前在母亲那里隐约听到过一点,这次才知道的比较详细。
一个表妹被居住在北方的小姨带到她所在的大城市,先是在一个美容美发班里学习,据说与她同去的北方农村女孩学得很好,之后也找到了相应的工作,但她却很难适应,后来不打招呼,自己跑到上海打工,找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又到深圳打工,条件很艰苦,期间和男友发生一些矛盾,最后竟跳楼自杀了!
另一个表妹自幼没有母亲,在老家也是几次不和大人打招呼就离家出走;后来到深圳亲戚家里待了一段,相处也不好,又不辞而别。再后来据说被一个大款看中,同居并生了一个儿子,大款为她在香港买了房,给她办了香港身份;但后来大款不知为何入狱,判的很重;她“婆婆”看不起她,两人过不到一块,因为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是没文化,脾气又犟。再后来她自己到国外闯荡,最后在迪拜赚了不少钱,回深圳自己开了一家餐馆,规模还不小,看上去经营的不错。据亲戚说,有一次请他们若干人在她的这家餐馆吃饭,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说几句话就嚎啕大哭,说从小没有母爱,从来没有家庭的温暖,等等。
《心花路放》剧照 图源网络
这些情况我几乎都是不了解的,听了以后很有感触,尤其是动不动就不打招呼地离家出走,那种要自己做主、不愿被人安排、不想听人劝、我行我素、不计后果的冲动似乎格外强烈。不由得感叹母亲这一支血脉里非常强大的基因,以前大多是听姨妈、小姨、舅舅们的故事,那种天生丽质,那种固执己见,那种吃苦耐劳,那种冲动鲁莽。现在才知道这种基因在下一辈身上明显还在延续,不听劝,意气用事,敢闯敢干,很多时候是乱闯一气,有的闯出来了,有的却夭折了……
联想到我们,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弟弟至今仍然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和母亲一有矛盾就出去住(虽然外面的租房比家里差很多),直到无力支付房租而不得不回家,但在家住一段时间后又如法炮制……过去我们一直觉得是因为母亲过于强势,太难相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即使母亲百依百顺,恐怕稍有不如意他依旧会出走。这似乎很难用人际关系的笨拙(不会应付)、没有朋友可以倾诉以及简单化的处理“困境”方式(出走实际上是一种逃避)来解释,他自己曾说过在外打工时,在老板很赏识的情况下却突然提出辞职,周围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他现在回想起来很懊悔,但也解释不清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动机。
还有母亲,她16岁瞒着家人报名参军,那也是一次离家出走啊!听她不止一次地说过,她当时就是想离开那个家,再也不想回去,再也不想见到那些家人,再也不要看他(她)们的脸色。参军后自己一个人,有稳定的工资收入(虽然很少,但对她已足够),又自由,没人训斥,多好啊!现在看来,她是幸运的——那是一次成功的离家出走,走的对,走的好,从此不仅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还在部队结了婚、生儿育女,有了自己的家。她的姐妹相比,她的一生算是运气好的,而那个好运气正是始于她16岁的出走。
再看看自己,个性当中似乎也有这样的基因?只不过没有那么“极端”罢了。例如我的定期独自旅行,那何尝不是一种离家出走呢?每隔2-3个月就要外出旅行一段时间,独自跋山涉水,欣赏、陶醉于大自然的美好风光。一直以为这是调剂写作的一种需要,是一静一动的互补,从未意识到这其中有某种血缘上的承袭。回忆自己许多次“出走”的感受,似乎有种对自由、对独处、对亲近大自然的特别向往,以及摆脱现状(写作的郁闷、家务的繁琐)的强烈渴望,就像在一间旧房子里待久了、要冲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一样。
《心花路放》剧照 图源网络
我的“出行”与表妹们的“出走”是否有相似的一面?如出走时的那种决绝,那种勇敢,那种冒险,那种冲出“牢笼”时的不计后果,以及出走后的那份快乐,那份自由,那份放飞自我、摆脱羁绊的兴奋,那份自己主宰命运的享受。所不同的是,我的出走大约只有7-10天,之后就想家了,“独自流浪”的兴趣明显下降,无心在外久留,有时恨不得立即打道回府。而她们没有一个可以回去或想回去的“家”,这也许是我与她们的区别,也是我比她们幸运的地方吧?
令人好奇的是,我们身上这种根深蒂固的血脉是哪里来的?母亲没有家谱,上辈人的许多事情已无从查证,只知道他们生长在西南的大山里,并非草原游牧民族有定期迁徙的习惯;还听说外公外婆脾气很坏,经常打架,且下手很重,是那种往死里打的架势。外公在他们几个兄弟中算窝囊的,经常喝酒解闷,想必他也经常处于恶劣情绪之中吧,那种情绪一旦爆发也是不计后果的吧(把老婆打残、打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外婆生了十几个孩子,忙不完的家务,干不完的活,还经常挨打受气,自然对孩子们也没什么好脸色,经常是不管不顾的放养。他们没有离家出走或许是没有出走的可能(像外婆那一代女人出走后几乎没有生存能力),或许是没有出走的条件(外公的一个兄弟出去做官了,似乎是因为其精明能干,像外公那样没本事的人好像没资格出走)。
相形之下,父亲这一脉的血统较为安分,他们比较忍辱负重,珍惜当下,对眼前的机会一般都能小心斟酌,不会太冲动,太出格,也没有那种“敢闯敢拼”的胆量,那种不计后果的决绝。我的不极端(只是外出旅行、不是真正的离家出走),明显有对家的留恋(也是对稳定生活的留恋)——这和我逃出的“牢笼”并非那么不堪、其中还有我很迷恋的写作、我很在意的亲人密切相关,同时也可能与我身上中和了一些父亲的基因有关。
在缺乏亲情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肯定是更容易离家出走的,但也很难说这二者有必然关联。那个跳楼的表妹有很忠厚的父亲和很本分的母亲,虽不敢说她享受过足够的父爱母爱,但其家庭关系至少不太坏;同时,没有亲情的家庭成员也不一定都会离家出走,如出于胆怯、懦弱也可能会一直忍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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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儿子上高中时曾看着漫天飞雪感叹道:“看来离家出走还是夏天比较好”,可见生活优裕的80后也有离家出走的念头;去年12月下旬我在海口去湛江的轮船上曾和一位离家出走的中学生碰巧同行,她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今天即使有些人已经收入稳定、生活小康,但仍然偶有出走的欲望,这可能是现代人的另类出走——他(她)们在“顺境”中也可能出走,其原因或许是对日复一日的现状难以忍受,在一种模式中生活一段时间后就觉得无聊,就希望有所改变,总抱着“从头再来”的憧憬和侥幸;或许仅仅是对家人唠叨的不胜其烦,据微信上说现在的年轻人有的不仅出走,还“断亲”。
当然,有的人虽然希望闯世界、开始新生活,但并没有与家人不辞而别,这恐怕不能算离家出走。如我的一位大姑子当年高中没毕业遇到油田招工,义无反顾地报了名,并得到家人的全力支持,从此开启了她的“好运“;我自己高中毕业下乡前也曾要求去边疆建设兵团,期间也告知了父母,虽然没怎么商量(父母可能觉得希望很小,没当回事)。很多人在青少年时期都曾有过远走高飞的愿望,如上大学填写志愿时、分配工作时更愿意到外省去,有种远离父母、摆脱家庭、自己主宰命运的冲动。青春期总是渴望去闯世界、见世面的,这应该是正常人的正常心态吧,与不打招呼、或最后通牒式告知的离家出走还是有明显区别。
《心花路放》剧照 图源网络
“出走”固然可能是人生的拐点,但有的拐向了光明,有的却拐向了暗淡。我们今天读到的多是成功出走的励志故事(最典型的是从女儿国泸沽湖畔走出去的摩梭女子杨二车),但实际上还有不少失败的例证,甚至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因此对许多人来说,离家出走不过是想想而已,并不一定付诸实践。
写到这里,不禁暗自叹息:自己真的是运气好。千万不要大言不惭地把人生中的一点成绩都归功于自己,要看到在许多条路面前你之所以走了这一条而非那一条,不是你的能耐,而是各种机缘巧合(包括我们所不能左右、甚至毫无察觉的基因)所致。
东方木,女,生于南国,长居北方。热爱生活,喜欢写作,几十年笔耕不辍,时有作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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