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子的灵魂被文字救赎的过程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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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与疯子》剧照 图源网络
用人性维系文明的灯火，借书籍飞跃无形的高墙
——字典背后的故事，电影《教授与疯子》观后
文/云淡风轻
点开这部电影是因为空间那篇文章《在男性主导编撰的词典里，她们找回了那些“丢失的词”》，文中提到《牛津英语词典》的主编默里博士。这部电影讲的就是这位博士和当年字典编撰时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真实故事。
片名很有意思，叫做《教授与疯子》。
1857年，伦敦语文学会决定编纂一部完整的英语大词典，由詹姆斯·默里博士（梅尔·吉布森饰演）负责，以当时的人力以及科技水平，完成字典的编撰至少要一个世纪。詹姆斯·默里博士开创性的采用了全民参与的方式，让全英国使用英语的人一起为字典收集词条定义，然后通过信件邮寄给编撰组。收集词条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叫W.C.迈纳（西恩·潘饰演）的医生独自贡献了一万多条引语，这是一个专业语言学者都很难完成的工作量。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默里博士与医生一直以书信形式交流，没见过面。默里以为迈纳是退休医生，有钱有闲——有财力购买大量书籍，更有闲暇从书中筛出词典编辑部需要的材料，医生是《牛津英语词典》贡献最大的志愿者之一。
直到1896年深秋，默里博士从牛津动身，去见这位迈纳医生，他要代表编委会和他自己向医生致敬，这才发现了惊人的事实：迈纳医生是美国内战时期的一个军医，因为患有精神分裂症而犯杀人罪，失去了行医资格，被终生禁闭在精神病院，他是疯子。
《教授与疯子》剧照 图源网络
这条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英语世界。因为这部字典不是普通的书籍，它简直算是一座备受尊崇的“语言丰碑”。人们不解、愤怒，甚至讨伐编辑部，责骂他们用杀人犯“污染”了这座丰碑。
然而，在了解这名杀人犯的故事后，愤怒的骂声都变成唏嘘的哀叹。迈纳原本来自优渥的贵族家庭，残酷的参战经历给他精神上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导致他精神分裂，经常因精神混乱而深受折磨夜不能寐。出事那晚，他被幻觉惊醒，追出去后看到一个人影，以为那是折磨他的凶手，开枪误杀了人。法庭念及他的精神病，把他送进布罗德莫刑事精神病院，终身监禁。他因为自己错杀了无辜而深深自责，愧疚，痛苦，他把自己的退休金都送给了死者的遗孀。即便如此，脑中的恶魔依然如影随形，监狱中的迈纳，要么活在被黑夜吞噬的恐惧之中，要么活在对黑夜即将到来的恐惧之中，绝望而无助。正在这时，一场全民参与的编辑字典工作却拉开了序幕。这对原本聪明博学的医生来说，无疑是将他解救出混乱的良方。他通过各种方法找来书籍，搜集词条，在这个工作中，他忘却了战争造成的创伤，忘却了那些虐待和恐惧。他在字里行间追逐一个个词语和句子，像做推理游戏一般推断词汇在历史长河中的变迁。
至此，他不再是个“被追逐者”，在恶魔的紧逼之下无处躲藏，而是成了“追逐者”，对当下的生活有了掌控。他感到自己再度被接回到真实世界的一个角落——尽管这个角落仍旧是精神病院里的病房，但是它已经和外界有了牢固的联系，和真实世界有了交往。人们用词典查找一个词的意义，而迈纳用它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人生。对于他，这是一个灵魂被文字救赎的过程。
《教授与疯子》剧照 图源网络
不止如此，教授在得知真相后，并没有抛弃医生。而是与他成为了朋友，并在医生的病症趋于恶化之时多方奔走，不惜去求见当时的首相丘吉尔，最后救出了医生。
电影《教授与疯子》让我感想颇多，比如人性，一个把陌生人错杀的人，被送到法庭，被认定存在精神问题，属于精神错乱的情况下杀了人，所以判决让他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其实是终生监禁；他为了忏悔，一直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拿自己的退休金帮助受害者养育孩子，教她和孩子们认字读书，最终他得到了她的谅解，但是因为对受害者的妻子产生感情，又让他深感愧疚，甚至不惜自残，主动要求接受那些落后而又残忍的精神治疗；为了救出疯子医生，教授和朋友一块去找国家领导，当时的国家领导居然同意了，并亲自下笔签发文件，将医生遣送回美国老家，让教授回到原先的工作室。与其说字典编撰需要教授的工作能力，还不如说是整个英语世界的文明需要这份坚守。
人活着，一些尊严必须捍卫，一些真理必须维系，一些良知必须保护，人活着不仅是在战斗，也是在救赎。英国没有沦为希特勒的殖民，也没有成为苏联的实验室，这是有缘由的。
影片展示的内容是多元的，里面包含的信息和知识点很多。比如默里博士，他是一个自学成才的语言学家，以研究语言为生命的全部，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精通拉丁语和希腊语，除此之外，我对那些浪漫的语言也很熟悉，意语、 法语、西语、加泰罗尼亚语，对于葡萄牙语、瓦杜瓦语、普罗旺斯语和其他方言也有些了解，在日耳曼分支地区，我熟悉德语、荷兰语、丹麦语和佛兰芒语，我专攻古代英语语和密西哥德语，我还准备了一些用这些语言出版的作品。我对俄语也有很好的了解，我对希伯来语和叙利亚语有足够的了解，能够阅读《旧约》和古叙文《圣经》，我也懂一些阿拉姆语和阿拉伯语，还有那精美的腓尼基语”。
《教授与疯子》剧照 图源网络
虽然电影中大量的笔墨是展示了迈纳的自我救赎，展示了极其高尚的品格，以及人性的矛盾冲突。但是却让观众更多更深入地了解到“英语”这门伟大语言的前世今生和学者们治学的严谨。
摘几段影片中的台词在这里：
“每一个单词的存在都有其根据，古词或新词，过时词或常用词，本土词或外来词，词典必须收录每个单词。每个单词的细微区别，词源的每次变迁，以及每个英语作家写过的说明性引用，要么全写，要么不写，那意味着要阅读所有材料，引用跟那个单词演变历史相关的一切表述。”
我们生活在今天，知道地球的起源，了解人类和动物的由来。我们知道沸水有多热，一码有多长。我们的船长知道如何精确地测量纬度和经度，但我们却没有海图和指南针指引我们穿过广阔的语言之海。现在是时候给予这门伟大的语言应有的尊重和敬意了。如同对其他科学。
一切伟大而美妙的艺术作品，都源于第一次凝视黑暗，却没有缩回黑暗。”
“让我教您吧，这是自由，梅里特太太。站在书脊上，我能飞出围墙。乘着文字之翼，我去过天涯海角。我阅读时，才没有人追赶我。在阅读时，我才是那个，追逐的人，追逐上帝的脚步。我恳求您，和我一起追逐吧。”
“我们将驱散黑暗，直至世间只剩光明。”
《教授与疯子》剧照 图源网络
一位教授、一个疯子，人类历史上最早的英语大词典的雏形就这样在两个迥然不同的人手中诞生。对于一个民族，这部影片可以解读出很多值得留念的精神，它是一个国家的财富。
还有一个从电影中走出来的故事。当年在默里教授的工作室做助手的人里面，有一个小职员。工作室毕业的若干年以后，他写了几部奇幻小说，席卷畅销榜，同时被搬上大银幕，拿了奥斯卡最佳影片。他的名字叫做托尔金。那套小说的名字，叫做《魔戒》，也叫《指环王》。
云淡风轻，六零后理工女，现居深圳。退休后闲适散淡。喜爱美食美景兼顾读书与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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