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情丨职工故事
这是病房里一对老人面对死亡的故事……
大爷八十来岁，瘦弱的脸和肿胀的下肢极不对称，大爷患前列腺癌已经骨转移，这次像往常一样由老伴陪送来化疗，只是往常是自己走着来，这次是由老伴推着轮椅送来。大爷和我们打过招呼，脸上仍然是往常的淡然、平静，只是老伴脸上多了一丝担心和忧虑，但面对大爷，脸上的笑意仿佛让褶皱减少了几许，给人暖意。这是老人这次入院我见到的情形。
休息了两天上班，今天我是大爷的责任护士，再见大爷时，大爷已不能下床，勉强能翻身活动，嶙峋的颧骨锋利地戳着脸皮，阿婆正用热水给大爷擦洗身体，轻柔地、仔细地，像抚摸着自己珍藏着几十年的宝贝，不容半点泥垢瑕疵。
突然，大爷呜咽起来，像小孩痛失了自己的玩具。阿婆一惊，急忙跑到床头，扶起大爷的头抱在怀里，关切地问：“怎么了嘛？”“我，我，我发，发现我快要不能说话了，喉，喉咙堵，呜~”阿婆用手帕给大爷擦去泪水，“没关系，不能说话，我说话给你听，你要是觉得有趣就笑笑，或是觉得无聊就皱皱眉，不怕，有我在。”
“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手磨米糊，要吃吗？”大爷点点头，嘿嘿地笑起来，“你害臊不害臊，泪花儿还没干嘞！”阿婆一边说一边熟练冲起米糊来，冲完自己尝一口不烫，然后用吸管喂给大爷喝，看到大爷一边喝一边点头，阿婆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我值夜班，大爷已经不能动了，下肢肿得发亮，现在要两三个人才能翻动大爷，以免压疮的发生。每次和护工给大爷翻身，阿婆总是在我们一进门就从陪伴床上起来，虽然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起身先到床头看看大爷，再握握他的手，安慰他不要担心或是在告诉大爷自己时时都在。翻完身后，阿婆拿起手帕给大爷擦擦脸，小声给大爷说上几句，看着大爷平稳后又躺下，在我们翻身或是大爷呻吟时又起来，就这样来来回回。
清晨交班前最后一次给大爷翻身，我看到了窗台前晾着大大小小的布块，原来怕大爷皮肤脆弱，阿婆自己从家里带来棉布块，有擦脸的，有洗身子的，有垫脚踝的……大爷安心睡着，阿婆请求我们让他多睡一会儿，她还告诉我其实大爷是被他骗着来住院的，她知道大爷情况不好不能做化疗，只是不忍心看着他在家硬生生地痛，期许能在医院用些药减少他的痛苦。
每次翻身，大爷其实都疼痛不堪，为了让大爷配合我们，她都要给大爷在耳边说上两句宽慰宽慰哄哄他。她感谢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她知道大爷病情，有万一的话放弃抢救，只想让大爷安详地走。
第三天夜班，大爷已经走了，同事告诉我大爷的儿女都来了，没有抢救，大爷走得很平静，就像他来医院时一样，阿婆也没有过多的悲伤。也许她知道花开花落应有时节，这是自然现象，也是生命的轮回。大爷临走前交代要安葬在他和阿婆生前已经选好的郊外的墓地里，简单操办，他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等待和阿婆相遇。
这就是病房里大爷和阿婆的故事。花开花落应有时，死亡无情，人间有情。
作者：刘莎
单位：四川省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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