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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一位老朋友的来信,关于中年婚姻,想拆开看看,和更多朋友一起分享。娜姐,我要疯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疫情影响了我,我现在离婚的心特别强烈。结婚15年,我和丈夫已经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感觉自己的婚姻形同虚设,破败不堪。我丈夫在体制内工作,总是很晚才回到家,加班几乎成了日常。回到家里,他要么看电视刷手机,要么倒头就睡,脏衣服脏鞋子扔一地,然后人就像死了一样,一句话都不和我交流。我们俩刚结婚时,他就不是话多的人,但好歹每天回来和我说说工作的事儿,家里的事儿。后来,他提拔了,当上了重要部门的主任,我为他高兴,甚至考虑到他工作忙,一天不着家,我主动换了一家公司,找了份清闲的差事,待遇和之前也差不少,一个人主动包揽所有家务,包括两个孩子的学习。我每天都像打仗一样,连出门给孩子们买教辅,都要算好时间。他倒好,偶尔下班早一次,就去楼下彩票站买彩票,即时开奖那种,一买就是两个小时。有时周末,好不容易一家人凑到一起,别人家都是开开心心地一起出游、吃饭、看电影,他转身就不见了踪影,拎着钓鱼竿独自去钓鱼,一待就是一天。时间长了,孩子们对他极其失望,索性提出来不让他参加。我真是不知道,他就这么讨厌和我们在一起吗?在他的日程安排里,压根儿就没有和我、和孩子单独相处的时间吗?我敢肯定,他没有外遇,他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和需求,家庭在他眼里就是客栈。我多次试图和他沟通,对他的自私和冷漠表达强烈不满,但他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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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在单位,领导很变态,属下不听话,每天都受不完的气,真心觉得累,回家整个人都散架了,我就不要找事儿了。他说,我们都结婚15年了,已经不是谈恋爱的小年轻,哪有那么多话可说,哪有那么多步要散,哪有那么多情可谈。他说,我就是矫情,就是工作太闲了,不要矫情,不要没事找事。他还反问我:“我把工作奖金都给你了吧?我是缺你衣了还是缺你吃了?”合着在他的认知里,帮我补贴家用,没有让我为钱作难,我就不该再提任何要求。但是,这个家不是他的客栈,我和孩子不是他的门面,我最大的要求不过是希望他能匀一点儿时间,给我,给孩子。我只是不想活成一个封闭感情的机器人,我不想一个家庭没有一点温度,夫妻两个人形同陌路。我有情感的需要,我有交流的渴望,我不觉得这是羞耻,是矫情,是没事儿找事儿。我身边有不少同龄的朋友,我们都是40岁左右的年纪,别人家的丈夫对妻子嘘寒问暖,送鲜花送首饰送蛋糕,出个门都要视频一下,提醒这提醒那,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我知道,人和人不同,不该刻意比较,但是有时候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家,真是顾影自怜,无比心酸啊。看看我,一点儿也感受不到丈夫的爱和温暖,感受不到婚姻的福利和好处,我甚至觉得:婚姻给了女人什么?除了一身伤痛,两个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但是,一想到两个孩子,我又问自己,孩子们做错了什么?娜姐,今天给你写信,是因为内心太苦了,太需要倾诉了,盼你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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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大厂上班,受疫情影响,大厂也在裁员,他是技术男,暂时不会被裁,但也是忧心忡忡。“小时候,为了不让父母失望,拼命取得好成绩,一直活在光宗耀祖的使命里。考上985,又读了研究生,去了互联网大厂工作,说起来年薪多少多少,但在广州这样的一线城市安家,压力依然很大。房贷、车贷、家庭开支、小孩的教育经费,都需要自己加班熬秃头去赚。知道这是责任,但除了工作、加班、完成KPI,累得像只狗,回到家里,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老婆抱怨我,天天不陪她,性生活少得可怜。孩子也抱怨我,爸爸怎么天天不在家,在家也是对着电脑噼里啪啦,一点儿都不爱我。我也想把能量分给他们一点儿,但我已经活成了一个赚钱的机器,我没有多余的能量去温暖我的家人。亲爱的,我把这个男同胞的来信分享给你,是想和你说:同为女性,同为妻子,同为妈妈,同为摊上不爱说话的丈夫、在家庭和工作中两手抓的中年女人,我能感同身受地理解你说的每一句话。我认为你所有的感受和寻求,都是发自你内心的呐喊,它们并不羞耻,也不该被无视,更不是没事儿找事儿。而你的公务员丈夫,那个不沟通、不帮扶、不回应的男人,是个比出轨男人更可怕的男人。你那自私、冷漠、逃避的丈夫,在我看来也是活在困境里的工具人:
他在体制内,是单位中层,每天看上级领导训斥的脸色,还要给下属同事的烂事兜底;他每天加班,疲于奔命,回到家里已累瘫,最大的爱好是买彩票和钓鱼;他对你不够关心,对孩子疏于责任,好容易有空就一个人躲起来……他日复一日地活在套子里,只有逃离单位,逃离家庭,逃到不被打扰的地方,他才能做一会儿自己。亲爱的,原谅我,身为一个女性作者,我没有第一时间和你一起打倒男人。我在体制内工作过16年,如今辞职自己做事情,体制内外的种种不得已,我都深有体会。我更想从一个干事儿人的视角,和你分享建设性的意见,而不仅仅是情绪的发泄:那个活成工具人的丈夫,的确是个欠骂的男人,但他也让我想起很多不得已的中年人。我想,这世上要是有一面镜子,能让我们窥见伴侣每时每刻的日常,看看他在单位、在领导、在同事、在酒场、在客户那里的遭遇,我们会不会就能减少对他的憎恶和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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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刊发你的来信,是因为我觉得它代表了已婚中年女人的心声:时时处处以丈夫为主,在家庭和工作的两难中兼顾,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就连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为了家里的男人、孩子和老人,作出了很多牺牲,也背负了很多伤痛。这样的女人,难免抱怨,难免唠叨,难免焦虑,但她所有的戾气和拧巴,都在表达着同样一句话:但是,恰恰因为她内心积攒了太多委屈和期待,很多原本温柔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就显得生硬且难听。我读你的来信,并没有看出你要离婚,而是听见你每一句话都在表达:“我渴望爱,渴望被丈夫爱。”但你说出来的话,却是:“我烦死了那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我一天也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我们内心的需求,和我们表现出来的行为,大相径庭,相去甚远?当我们沉浸在痛苦的情绪里时,我们就戴上了审判对方的耳朵,也屏蔽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和需求。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情绪化地和你一起,讨伐丈夫,骂他是人渣,在过度共情中,告诉你“马上就离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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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丈夫本身就不擅长沟通,单位的各种琐事和人际关系,已经消耗掉了他大部分能量。他回家,你要求他这要求他那时,他条件反射似的反抗,其实是对单位“夹心饼干”处境的抵触。这是活成工具人的伴侣,最惯用的手段——他在单位是工具,他回到家里把家人也当工具。先通过语言和行动,让他感知到,你懂他的不易,为了爱,你愿意和他站在一起。一个人,只有在感到被理解时,才愿意向你袒露柔软的自己。活儿都让你干了,狠话也都让你一个人说了,结果男人还是不体谅你,你还是活在守寡式婚姻里。“这个周六上午9点,孩子们要去爬山。你忙了一周了,也需要休息一下。我和孩子们,也都很想和你一起。”“这个周末,我们爬山,你去不去?你是不是又扔下我们娘仨,自己跑去钓鱼?我都不知道,在你心里,我们到底是你什么人?是不是连一条鱼都不如……”男人一听,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如你所愿——钓鱼去。男人都是指令性的顺毛驴,他们需要在被尊重中收到清晰指令,才能圆满完成任务。积怨比较深的夫妻,需要经过多轮拉锯战,才能回到正确位置上。我想,就算从今天起,你努力改变自己,重新审视丈夫,你们的关系也需要很长的修复期。或者,就算你做得很好,你丈夫也开始改变,他时不时还会在“前进三步,倒退两步”的反复中,让你失望。要用培植一颗种子的心态,去建设自己的婚姻,去影响自己的男人。所有爱和被爱的人,都是在荆棘中栽种百合,在打怪中不断升级。当然,如果你做了努力,也改变了自己,但他依然伤害你,那么你就选择离婚。就算离婚,你也要学会清醒看问题,并找到真实的自己。
PS:
娜姐昨天在小号写了篇文,叫《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让我印象极深》(点击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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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时花开(ID:xsha369):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情感专栏作家,文艺也理性,温柔也死磕。新书《见字如面》全网热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