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农人｜吉昌和他的狗

于书成，生于1945年，自号中山农人，因改山中为中山也。初中毕业后辍学，为生计而艺耕不辍，农忙时务农，农暇时游艺于邵阳、怀化一带，因精通篾匠与石匠两门手艺，雨天而为篾匠，晴天为石匠，65岁封篾刀存撬杠，安心做老农。农夫多闲，因而自学，读古典名著数十部，自老妻辞世，而思作文。

吉昌和他的狗

六零年的日子，生活是有些困难，大山人的生活习惯也不那么相同。一般是打猎，生活这么苦，有几只狗也被别人偷吃了。吉昌饭后，便带了猎枪，拿着刀上山砍柴了，又带了两个熟红薯，当做中餐。

他进山后，便把红薯挂在树枝上，用一个小布袋装着，布袋透气，红薯的香气传遍山川。吉昌在砍柴，忽然看到一只狗，昂着头，望着树上的布袋。

吉昌说：“小畜生，这是我的中餐。还不走开。”

那是一只小黑狗，身子不大，且瘦，毛色好看，看样子是狼狗种，小黑狗听到要他走开，只好后退几步，但两只汪汪的眼睛还是望着布袋。

吉昌心想，布袋这么高的挂着，怎么望也不会呷了那两个红薯。那就让你望个饱吧！吉昌继续砍柴，已砍好了一捆又一捆的柴，好像也累了，便坐下来吸一台烟。

那小黑狗也不再望着布袋，来到吉昌身边，摇了摇尾巴，就像是见了主人一样亲热地与吉昌坐在一起。这只狗怎么这么可爱啊，吉昌便伸手摸了摸狗的头，来回扫了一扫，小狗便倒在地上撒娇了。只见它滚过来，滚过去，又爬起来舔吉昌的手，一个尾巴摇个不停。

吉昌想，打猎正愁没狗呢，要是这只狗能同我回去该多好！这样想着，就站起来，走到布袋下，取出一个红薯，首先给狗一半，自己才吃。可能小狗的确饿了，才吃几口，三下五除二就没有了。吉昌的一半才吃了几口，小狗又坐下来，后脚趴在地上，两只前脚站德笔直，两眼望着吉昌。难道这小狗真把我当主人了，吉昌便把剩下的一半给狗吃了。

狗不算呷饱，只是不饿罢了，便在吉昌身下躺着，吉昌伸手扫了扫小狗的背，说，如果真把我当主人了，就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咬虎”吧！还不起来！我还要砍柴呢！

小狗似乎听懂了吉昌的话，便站了起来，在树林里跑来跑去，一有风吹草动，就汪汪地叫起来。吉昌怕它跑了，时而喊一声“咬虎”，小黑狗便又回到吉昌身边。

吉昌取下布袋，将剩下的那个红薯分成两半，狗不再像之前那么饿了，边吃边抬头望着吉昌。吉昌把布袋收起来，挑着柴回去了。吉昌生怕狗不跟他回，一会儿喊一声，咬虎就又跑到他身边来了。

终于到家，呷饭时，又喂了饭，还给狗做了一个窝，从此相依。

狗慢慢长大，是一个母狗，过了几个月，却生下了一窝小狗，大狗生小狗，小狗再生小狗，满院子的狗。只要哪个狗一叫，都叫起来，来人无不害怕。如若外面的狗进来，吉昌不喊，马上就会被咬死。因为都体格高大，比一般的狗要高一半多，若是一跃，便有丈余远。从此，这山里人打猎便有了好帮手。

前文说过，一天打了六个野猪，两个大的都有三百多斤，四个小的也有五六十斤。大的都用了鸟铳，上了码子，而四个小野猪，都是狗咬死的，拖到主人身前的。

五月后的一天，晴空万里，多多白云在蓝天，是一个打猎的好日子。吆喝一声，连人带狗，几十百吧上山打猎，哪知天难从人愿，大雨倾盆，又没带雨具，只好寻个避雨的地方。

原来，大山中间，地方宽广，田地离家又远，山里人只好就近烧灰做肥料，各个山坳之间都有用茅草搭成的灰屋。五月后，灰也用完了，灰屋打扫得也干净，大家就在灰屋避雨。

雨越下越大，又无了无歇。灰屋前面是比较高的一块田埂，埂上长了几颗大杉树，其中有一颗大树被雨水冲击，倒了，根还连着土，却没有死。年长月久，树尖又向上，枝叶茂盛。如果你想去树上，犹如平地，只不过是一条平坦而宽阔的独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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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雨渐渐小了，还不能走。可狗又闲不住了，它们得散步，轻松一下自己。咬户领先出来，其他的狗好似响了下课铃一样，都出了会屋，在田野里奔跑。咬虎走到那倒了大树上，在树上走了几步，却朝着茂盛的枝叶间大叫。其余的狗也都围了过来，有些上了树，也有些在地下，叫个不停。

这狗一叫，灰屋里的人一看，才知道狗朝着树上叫。吉昌走出灰屋，对咬虎大喊一声，“别叫了，耳朵都震聋了！”咬虎回过头来，看了主人一眼，又叫得更厉害了，而且前进了几步。吉昌心想，难道树上有鬼，便举起来上好码子的鸟铳，对着树的枝叶茂盛处放了一铳。

难道树上真有鬼么？不，世间谁也没有看见过。不过这树上的确有比鬼还让人害怕的老虎！原先老虎在大山深处，当猎人来打猎时，几十个人几十条狗，满山呐喊，老虎自知无处安身，跑来跑去，却寻到了这颗早已倒了多年的大树上，在茂盛的枝叶间，以为可以躲过一劫。当人和狗都在灰屋中避雨时，更不敢动弹一下。

且说吉昌这无目的的一枪，却打到了老虎的屁股上，痛得无法可忍，只好逃命。一跃，便来到地下。众人见吉昌打了一枪，以为发现了什么，都拿着鸟枪举起来，当老虎跳到地下时，咬虎扑了过去。

老虎自知势单力薄，只好纵身往山上跑。吉昌的堂兄吉祥，对着老虎又是一枪，正中背脊。老虎翻身落地，咬虎又扑了过去，却被老虎咬住了一只腿，差点咬断。老虎断了背脊骨，再也走不动了，把狗喊开，你一枪，我一枪，老虎算是死了。可咬虎再也走不动了。

有人砍了竹子，做成杠子，抬着老虎，又把咬虎放在老虎身上。抬回了家，咬虎的伤势很重，几天后，便闭上了眼。吉昌便将咬虎埋葬在它咬虎的地方，作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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