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吃苦后，我懂了缺席的父亲
耀眼一点，你有资格
文|傅九思
“你外公去世，你回去有什么用，让你父母搞就好了，我不批。”
随即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我重重喘着吸气，为了强硬地压制哭和颤音，胸腔搏击的力度和频率，让我感到窒息。
在我第二天接连找领导，并表明过年不请假之后，终于批了假。
得到批假的那刻，我才想到，当主管说出“你回去有什么用？”时，我的下意识反应竞然不是怼回去，骂回去，而是委屈。
我心知肚明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想保住这份工作。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觉到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无奈和无力。
回家后，我愤恨的和老爸聊起这件事。
我爸脱口而出：“哪都这样，这很正常。”
那刻，我才隐约的觉得我的这种无奈，于老爸的生活或许是常态。
(九思爸爸手写）
父亲很苦，很累，这是打小爷爷奶奶总挂在嘴边说的。只是，我从未想过问。
为什么不问呢？
大抵是因为他缺席了我八年的年少时光，那8年我有愤，也有过恨。
我一个人坐公交去上学时，会羡慕有爸爸车接车送的同学，冷天时，羡慕有爸爸送厚衣服的同学，吃食堂难以下咽的饭菜时，羡慕有爸爸送饭的同学，我好像一直在羡慕别人。
这些小事儿似乎也没什么，可8年，足以让我耿耿于怀。可真正压垮我的是我的身后没有人，小时候，小孩儿们打闹，输的那个的口头禅总是：“你等着，我回家找我爸去。”似乎，有了老爸，便什么也不怕了。
是的，我爸不在，所以我一直在怕。
怕和同学产生冲突，所以同学说什么我都应承，演着所谓的“老好人”角色，我真的好累，好累，可即便我做到这样，还是会有不放过我的人，柿子嘛，当然要挑软的捏。
不敢出事，不敢惹祸，受了委屈只能一口气吞进去，慢慢地，我似乎早已习惯。我安慰自己，没有他在，我可以过的很好呀！
为了家，为了我，那时，我想这真的是一个好借口。
因为8年的痛苦是真切落在我身上的，为了我，说为了什么，也不该说是为了我，他从没有问过我。
是的，他没有问我，也给不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所以，我不理解，为了我，可明明我苦了8年。
后来，我长大了，做为一名受过十几年教育大学生，我理性的理解了父亲。
道理自然是谁都是懂的。可那些所谓的道理，如果没有经历来支撑，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一次，我拖着发着烧的身体，被叫去了上班，上班前我一下子泡了3袋999喝，特意穿的厚些，想着捂出汗，可去上班了，才发现我的头疼的要炸，我拖着打着飘脚，去找了领导，领导说：“年轻人，要能吃苦，这点病算什么。”
我就这样发着一天的烧，熬完了一天的工作。
那时，我才懂了父亲经受的痛苦和我的是不一样的，我将我的生活中丁点挫折放的太大，所以当真正的磨难降临的那刻，我才真正尝到到痛苦和无力的滋味。
我在心里念，我原谅他了，原谅他欠我的8年陪伴。
原谅他之后，我才发现，亲近他，原来很简单，很幸福，是嘴含着棉花糖的味道。
我开始同他讲我的生活，聊热点新闻，他则同我讲如何防各种网络诈骗，人身安全和人情世故，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22年夏天，我刷抖音时看到又出了一个什么病毒，好多人热死了，我赶忙打电话给老爸，叫他也注意。
(图源：九思爸爸手写）
“这正常，工地上每年都会热死好多人，失水过度，中暑太狠，就会死。像我们，一个一个早上就要喝好几升水。”我的脑瓜子被震的嗡嗡响。
这是第一次父亲毫不避讳的，和我谈论着他工作不易的一面，我才知道我窥见的只是生活的一角。
再后来，因为疫情原因，过年公司放的假还挺长，我就想着回家过年，我在老爸前几天到家，他的所有行李全在一个大蛇皮袋子里。
我在整理他东西时，发现了一个小本，记的东西很杂，有些好似日记。
我知道工地是极为艰苦的，可在此之前我从未深究细探，是如何的辛苦。
看了日记之后，我才了解。原来，大夏天是要带着棉手套摸铜筋的，而且带着手套还烫手；原来，汗水蒸发后是会变成盐粒的；原来，人一会儿工夫可以喝3斤水……。
“爸，工地有多累？”
“就是，我在太阳下干活，你什么也不用干，就站在阴凉处看着，光看着，你都会受不了。”
这是老爸吓弟弟，“不好好读书，以后就去干工地”的一节谈论，那句话我记得很深刻，可当时的我到底还是不知道这个累的具体化。
越亲近越了解，我慢慢发现老爸一直用爱在填补。
从一开始缺席的8年里。他去每一个地方，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他从不对我过分苛求，而是尽力去满足我的需求。
我记得一次他问我想要什么的时候，我说“巧克力”，因为巧克力在2010年左右，对小孩而言，依旧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
老爸买了好多，我其实吃了一点便腻了。我并不喜欢巧克力，只是为了炫耀。
我常常在难过失意时，就给老爸打电话，丝毫不顾虑时间点，但每次老爸总能接到。
在那些安慰里，我每每总能听到“好好睡一觉，明天会好的。”这句话。因为听到的次数太多，甚至于让我有些心烦，我觉得老爸一点也不懂我。
可当我看到日记本，我才知道，在工地，睡上一个好觉也是一种奢侈。我才明白，那句话对他而言，是一个信念，一个让他熬过无数个工地上的夜晚的信念，所以，他才说给我听。
印象里，老爸总是温温和和，风轻云淡的样子，我时常想，我怎么一点也不像他，我的情绪极易波动，并且我很容易陷入精神内耗。
也是那本日记，给了我答案。对于老爸而言，肉体上的痛苦让他再没有心力去计较精神上的痛苦了。
上上个月的时候，我心情烦闷，在一通电话里不经意地叹气。
“叹气不好，你叹气，别人也会心烦的，到时候你还有和你一起玩的都是负能量。这是个坏习惯，得改！”我笑着应下。
在上个月，一大早，我发现老爸接连打了好多通电话，我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打了回去。
他笑着像个小孩，一遍遍问着“哎，我发现，你最近叹气少了，最近怎么样……？”，关于我的近况。
明明他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可对有关我的一切细微，却感知的那么敏锐。
(图源：九思爸爸手写）
其实，老爸的爱是从来没有缺席的。他只是卖了他的时间，换了一种方式守着我，守着我在同龄人面前不自卑的权利和拥有美好事物的底气。
此刻，我的心里还憋着一口气。
想骂醒曾经的自己的郁气，“傻逼，你矫情个屁呀！”为了那点残缺的不得，竟然才发现自己一直溺于父亲飞蛾扑火般孤勇的爱意之中。
2017年8月12日 星期三 天气：阴
今天，我听见老爸说：“我觉得，你跟别人家女孩儿不大一样，都不会跟我撒娇。”
他原来一直知道啊！
完。
作者：傅九思
编辑：王爱您
排版：九千岁
图源：傅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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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主介绍：彩卉，99年会计系学姐，边思考边探索，一直在变，一直不变，立志把【失重限期】做成一个能让你，读懂自己、肯定自己、超越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