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臣悲剧，俄罗斯“以错纠错”之殇

从1991年底前苏联解体后，一场举世关注、牺牲惨烈、后果严重并延续至今也未能彻底烟消云散的“车臣战争”悲剧震惊了全世界，成了全球所有爱好和平人士的心底之痛，更成了原“第二超级大国”俄罗斯联邦肌体上的一块难以根治的巨大疮伤。认真阅读分析车臣问题的来龙去脉后，就不难发现其实它更应该是俄国在其跌宕多舛的国家发展道路上因施“以错纠错”国策所酿出之重殇。

车臣自治共和国（车臣语：Нохчийн Республика；英语：Republic of Chechnya），是俄罗斯联邦共和国北高加索联邦管区下辖的一个自治共和国。地处北高加索山区，西接印古什自治共和国和北奥塞梯自治共和国，西北与斯塔夫罗波尔边疆区接壤，东连达吉斯坦共和国，南部与格鲁吉亚共和国分享一条很长的边界；境内石油天然气蕴藏及开采量均极为丰富，同时也是前苏联（今俄罗斯联邦）最重“国宝”油气资源出口欧洲及世界管线的必经之要地；面积1.73万平方公里，人口139.5万（2018年），首府格罗兹尼。

“车臣人”这一称呼最早源自于在公元7世纪初前阿尔贡河边的“大车臣”村庄的名称，以后逐渐成为车臣民族的族称。车臣人自称“纳赫乔人”，即“平民百姓”之意。车臣人在13世纪遭受蒙古－鞑靼人侵袭，14世纪末又遭到中亚帖木儿帝国军队的蹂躏，直到15至16世纪金帐汗国解体后，才开始从山区向平原迁徙。16至19世纪伊斯兰教开始传入车臣。在17至18世纪之交，车臣开始成为波斯、奥斯曼及俄罗斯三大帝国的争夺对象，此后车臣经历了长达两个多世纪的反抗异族入侵战争。自投向穆斯林阵营后，虽缓和了与奥斯曼帝国的紧张关系，但与信奉基督教的邻居格鲁吉亚人、哥萨克人及信奉佛教的卡尔梅克人之间的冲突却不断升级。

18世纪末，俄罗斯帝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发动第五次俄土战争，击败了奥斯曼帝国，并控制了克里米亚汗国，俄国势力扩张至北高加索地区。俄帝国与格鲁吉亚于1783年签订“宗主国条约”后，俄国势力范围终于拓展至高加索全境，北高加索地区由沙皇委派的总督格利高里·波将金将军驻守，但允许山地居民实行半自治。1785年，车臣族穆里德派毛拉谢赫曼·苏尔乘在奥斯曼帝国的支持下起兵对俄国占领军进行吉哈德（圣战），因双方力量悬殊巨大，圣战军民于1791年被骁勇的沙皇帝国将军伊凡·古杜维奇率领的军队敕平。

19世纪初，俄帝亚历山大一世又对北高加索地区进行征服行动，并于1829年引发全面的高加索战争。伊玛目加齐‧穆罕默德在高加索战争中为了抵抗俄国，组成车臣尼亚（日后的高加索伊玛目国），是车臣国家之始。全国战争开始后，双方互相屠杀，战争手段日渐激进和血腥。1845年，在伊玛目沙米尔的领导下，伊玛目国达致最大疆域，直抵俄本土，之后被帝俄军队剿灭，1859年伊玛目国灭亡，车臣被并入帝俄版图，但区域内的反抗斗争仍持续发生，直到被帝俄亚的巴米亚京斯基元帅彻底平定，并于1860年建立政权。1867年，帝俄对车臣人开始大规模施行暴政，再次激起大规模反抗。1875年，帝俄将军斯维斯图诺夫率兵至车臣地区实施大规模屠杀，迫车臣人分化成“亲俄”和“抗俄”两大派别。1877年发生车臣及达吉斯坦起义后，抗俄之车臣人近乎灭绝。因获得沙皇特赦，大部分抗俄车臣人投降，车臣人再度臣服于帝俄统治。1881年开始进入工业化，车臣地区局势基本稳定，也未再出现大规模的暴乱。

1917年俄国10月革命成功后，车臣继续留在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里。苏联成立后的1922年11月30日，成立了隶属于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的车臣自治州；1934年1月15日与同属俄罗斯联邦的印古什自治州合并为车臣－印古什自治州，1936年12月5日斯大林又人为地把车臣-印古什地区分离出来单独建立了一个“车臣-印古什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

二战爆发后，有部分车臣人试图与德国纳粹军队合作谋求独立，1944年，斯大林政府以“车臣人同德国侵略者合作”为由，一刀切地将几乎整个车臣民族强行迁出他们的家园，其中至少有38.7万车臣人被强行驱赶到中亚地区的哈萨克和西伯利亚境内,撤消了车臣的自治共和国地位，还将大量的俄罗斯族人迁入车臣地区填补严重的人口不足。直到1957年赫鲁晓夫执政后，才开始允许流放中的车臣人回归故乡，车臣－印古什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也得以恢复。

1989年后，前苏联在世界政治大环境的影响下，政治经济及社会局面出现了急剧的动荡，民族分离（独立）诉求与势力在车臣、印古什和格鲁吉亚的北奥塞梯等高加索地区均出现了如火如荼的发展，地区内的反抗及流血冲突开始日趋严重。1991年，在前苏联8·19事变之前及苏维埃帝国解体之初的这段时期中，因过渡期的“中央政府”必须同时应对处理政治、经济、外交、军事、“成员国脱盟” 、“联盟解体”及“分家析产”等一系列棘手无比的重大问题，从而放松了对车臣地区的政治及军事管控。此外，俄罗斯联邦共和国正式成立后，在如何处理车臣“自治、分离及独立”问题上，联邦高层领导人又分化成了“和平谈判处理派”（如叶利钦、罗戈夫、沃罗比约夫及议会两院）、“强硬措施解决派”（如戈尔巴乔夫、普京）及“不战不和的军方观望派”（如初期的格拉乔夫），各执己见、优柔寡断导致历史遗留下的车臣危机一步步走上了可怕的悲剧之路，最后终于升级成了俄罗斯国家之重殇。

1991年10月27日，车臣自治共和国通过选举推杜达耶夫担任总统，并公开宣布要脱离俄罗斯联邦，成为独立国家。11月2日，愤怒的俄罗斯联邦政府宣布车臣的选举为非法，要求车臣必须立即停止一切分裂国家统一的行为；但政府在第二年又与杜达耶夫政府签署了关于从车臣撤军及联邦与车臣财产分配的《协议书》，在事实上承认了车臣的独立诉求。

1994年12月，俄罗斯政府在暂时缓解了国内的主要矛盾、暂时调和了政府与议会及政府与军方的重大分歧之后，突然派遣三路大军杀入车臣共和国，“第一次车臣战争”轰轰烈烈打响。由于缺乏预先制定的有效战略战术计划、加上军方（车臣分离组织“武器装备重要供应商”；联邦政府派往车臣地区调查军队腐败问题的专员座机甚至被军方击落）实施的太极拳战略战术以及车臣族反抗武装的骁勇善战，俄罗斯发起的虎头蛇尾“柔性战争”在支付了军人阵亡3826人、负伤17892人及失踪1906人和平民罹难10万人的惨重“代价”后，于1996年8月经有关方面的调解而实现了“停战”。在此后的数年中，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的车臣人又将战场上的武装斗争改成了疯狂残忍甚至不仅限于军警特人员的无差异恐怖袭击（如人肉炸弹或汽车炸弹袭击），让俄罗斯人流下了不尽的血和泪。

1999年8月，暂时走出了政治经济难关、强硬派领导人（如俄罗斯战神普京）也占了上风的俄罗斯联邦政府又兀然打响了第二次车臣战争。这一次，战斗民族俄罗斯人彻底改变了打法，实施了“空地重火力预袭-特种部队突击-陆空军部队跟进打击-内务部部队巩固战果”的一体化战略战术（其间普京总统还亲驾S-27战机飞临战场鼓舞俄军的斗志，还严词拒绝了“反抗军”首领的“停战请求”）不计一切代价地将车臣“反抗军”逼入死角再斩尽杀绝。到2000年2月，俄罗斯发起的这场“刚性战争”在支付了“军人阵亡2019人、负伤5962人、平民伤亡不详”的代价后，终于攻克车臣首府格罗兹尼，并歼灭了车臣反抗武装的主力（数万残部及车臣寡母孤儿分头逃入南部山区或邻近的穆斯林地区），取得了辉煌的阶段性胜利果实。

两次车臣战争除了给车臣民族造成了占人口30%的惨重死亡损失（此数据援引自网络发布的信息，仅供参考）外，更给有“战斗民族”美称的俄罗斯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噩梦式阴影；择部分要点简述如下：

· 两次战争耗用军费高达50到60亿美元（约合当时的3万亿卢布；必须再耗巨资妥善处理车臣因战乱造成的30万难民；必须耗巨资完成车臣地区城乡及基础设施的战后重建；卢布迅速贬值；

· 俄罗斯的国家形象及国际地位因战争期间实施的“超限度杀戮及摧毁”等行为遭到许多国家政府、教会、媒体、国际人权、难民及和平组织的抗议和谴责（有评论家甚至还将其行为表述为“俄罗斯帝国本性”的重现），更遭到西方国家的抵制或经济制裁；同时也对其境内的民族情绪造成了较大的负面影响；

· 退出战场改用恐怖袭击手段与俄罗斯联邦“对话”的车臣民族主义分离组织自2002年战败后，在俄罗斯境内及车臣地区实施了不计其数起导致大量无辜生命、个人安全与公私财产重大损失的恐怖袭击事件，试列其中最耸人听闻的若干悲剧如下以警世人：

· 2002年8月19日，车臣“反抗军”用导弹击落一架俄军重型运输机，导致机上118名俄罗斯军人死亡；

· 2002年10月23日，车臣恐怖组织占领莫斯科大剧院，扣押了800名人质，俄罗斯防暴特警采用“新型毒气弹”发动突袭以抢救人质，最终导致129名人质不幸死于非命(其中仅1人死于枪击）；

· 2002年12月27日，车臣恐怖组织用汽车炸弹袭击车臣格罗兹尼政府大楼，导致83人不幸遇难，百余人受伤；

· 2004年2月6日，车臣恐怖组织用炸弹袭击莫斯科地铁车站，造成50人不幸遇难，伤者逾百人；

· 2004年5月9日，车臣共和国总统艾哈迈德·卡德罗夫遇袭身亡；

· 2004年9月1日，车臣恐怖组织袭击格鲁吉亚北奥赛梯自治共和国别斯兰市一所学校，在政府组织的反恐军事行动中，333名学生教师人质不幸罹难；

· 2010年3月29日，车臣恐怖组织在莫斯科地铁车厢内实施炸弹恐怖袭击，导致39人不幸罹难，102人受伤；

倘若继承了前苏联国家权力与权利的俄罗斯联邦政府当年能深刻地知错纠错，有错必改，能从一开始就放弃“你死我活”的斗争理念，积极承担历史责任，再理性诚恳妥善且全面地处理改善国内各民族之间的矛盾冲突，拒绝“零和游戏”力求“双赢结果”，上述让人潸然泪下的一幕幕人间悲剧真的还会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