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西班牙内战联起了“佛跳墙”
数日前,再次细读西班牙内战革命史,浏览到参与其中的形形色色的国家、五花八门的政治团体、多姿多彩的人物以及由五花八门团体所杂烩出的革命政团“人民阵线”时,竟不由自主理想起了传说中包含大量珍贵食材的粤菜珍品——“佛跳墙”。
中间为佛朗哥将军
从1936年7月18日开始,一场震撼世界且腥风血雨的大规模内战在欧洲古国西班牙大地上轰轰烈烈地发生了,直到1938年月才被职业军人佛朗哥将军指挥的军队基本平息了,当初激情万丈后来痛心不已的西班牙人民又无奈地开始在废墟上修复重建自己的家园,也自此彻底告别了动荡时代,甚至还成了当时欧洲侥幸躲过第二次世界大战蹂躏涂炭的少数国家。
在1930年代的世界上,最大的国家集团及政治势力有英美法、苏俄、德意日三家;此外还有世界工人运动联盟、斯大林大元帅领导的“第三国际”、早被布尔什维克领袖列宁判了“死刑”但仍活跃于欧洲的“第二国际”残余势力以及被斯大林无情逐出国门的托洛茨基和托派势力,大量失去了政治权力的马克思主义革命家犹如幽灵,都怀着“发动社会主义革命,彻底消灭资本主义”的雄心壮志,蛰居在地处欧洲边缘的自由西班牙,办报纸编刊物、招新兵扩队伍、开大会闹游行,殷切期望着全面大革命的尽早到来。
让人惊诧的是,智利聂鲁达、美国海明威、法国加缪、加拿大白求恩、西班牙毕加索、法国卡帕、苏联伊里亚·欧伦堡、英国奥威尔及德国古斯塔夫等当时大名鼎鼎的诗人、作家、文学家、名医及画家,竟然也都在1930年代满怀着着纯粹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思想或理想,十分诡异地一起集聚到了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斗牛王国”,随后还高举崇高的“理想与追求”旗帜,加入革命阵营口诛笔伐反革命,并目睹或亲历了这场乱象丛生更惨烈无比的大革命——西班牙内战。
在东方国家阵营的教科书时代中,西班牙内战曾长期被描述为“世界民主进步力量与法西斯势力的一次大较量”,84年之后再认真探究,发现当时的那场战争所能体现出的“进步力量与法西斯势力相互剿杀”情景其实相当模糊,也绝非那场战争的唯一和最重要内容,庞大左派革命阵营、不同族群及不同阶层中的互相攻讦及你死我活的斗争却经常变成了西班牙大革命舞台上的重头戏。因此后来有学者做出了如此评价:“和世界各地的内战一样,那场西班牙内战使得半个西班牙埋葬了另外半个西班牙”。
7月18日,是西班牙内战爆发的纪念日,此时此刻再静心回眸那段革命历史,可发现大量染上鲜血的理想、浪漫与激情,足以令观者怵目惊心,不寒而栗。
其实,早在1936年7月之前,整个西班牙和西班牙人都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极端的精神分裂状态中。西班牙人这种国家与民众的精神分裂,完全源自于公有制革命和私有制改良的不同诉求,并同步纠缠撕咬在当年的西班牙政治大舞台上。
当时的欧洲,最畅销流行的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工团主义、法西斯主义、民粹主义、无政府主义、保皇主义与宗教信仰者,形形色色的政治势力和他们五花八门的政治经济主张、思想理论、党派团体宗教民族或民众个人诉求招摇过市,甚嚣尘上,导致西班牙的政治大舞台成了万千人同食的一锅“大杂烩”。最后,在大量让欧洲人心生狂热的主义中,还是财大气粗,煽惑成功的莫斯科产品,一度在西班牙革命中拔得了头筹。当时,苏联人认为自己落后于欧洲,始终处在英法等国不怀好意的虎视眈眈中,如需不断扩张,发展乃至壮大,不但需要发展重工业扩大军备军力,同时还要在欧洲的两大势力集团之间,尽量腾挪打造出一大片相对缓和的发展空间。显而易见,如果位于欧洲背后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变成了红色,在地缘上便能够战略性地牵制反动的欧洲。革命战略规划既定,莫斯科随即就开始了向西班牙输出军火和革命的行动。
然而,在苏联策应西班牙变红行动中,正与元首希特勒眉来眼去暗通款曲的斯大林却没有顾忌到德国及意大利的感受,这也为最后德苏两国5年后翻脸埋下了伏笔。为集中力量演变西班牙,苏俄三大谍战机构“第三国际”、“苏军总参情报局”及“内务人民委员部外事局”暗中操控着着西班牙的左翼爱国人士,举红旗发起冲锋,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革命胜利。
在苏联政府的积极扶持下,在第三国际的领导与撮合下,西班牙党PCE和第二国际工人党POUM、工人联盟UGT、社会党再加上西班牙那些吃饱了热衷高举绿茶上街的富含小资情调、浪漫思想及理想主义的俊杰们,竟然组成了一个统一、力量巨大的革命团体——“人民阵线”。
在1936年的大选中,2月16日晚间,“人民阵线”指挥的左翼人士冲上西班牙主要省会城市的街头,强行阻止反对或不支持“人民阵线”的选民投票及投票登记工作。同时,还有激进的革命者冲击当地的监狱,释放了他们的革命同志。很快,“人民阵线”就在几乎没有反对票的大好形势下赢得了此次选举,2月29日,老总理波特拉宣布辞职,并提前解散了内阁,不愿意看守了。革命领袖阿萨尼亚同志踌躇满志地担任了新总理,并立即成立了新形式内阁、世界上第一个“革命委员会”。
由于参与执政的党派团体太多太杂,加上从监狱中营救出的革命大佬大多拥有资深的革命阅历及丰富的阶级斗争经验,苏联“肃反学”的优秀学生阿萨尼亚同志也应付不过来了。他执政不过数月,西班牙即有161座教堂被烧毁,1287人受伤,213人被谋杀,总罢工113起,炸弹袭击146起;不久后,阿总理干脆宣布“杀死某些人是不犯法的”以旗帜鲜明地表达对革命群众的支持。很快又全力制定“没收私有土地”新经济政策;再后来,为了高效率打击各类“反革命势力”,他在“人民阵线”内部也紧锣密鼓地开展了一波又一波的肃反斗争。
随后,“人民阵线”旗下的众多革命组织纷纷撇开“革命委员会”自己闹革命了,他们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工人纠察队、巡逻队及治安民兵”武装及“情报机构”,给广大革命群众发枪发炮发子弹,安排他们疯狂打砸抢烧全国各地的地主贵族庄园、教堂及银行,血腥逮捕杀戮右翼西班牙长枪党及其支持者、地主富农、天主教徒及不支持“人民阵线”的平民。西班牙著名诗人洛尔迦莫死于仇杀;议会右翼派领袖索特罗遭暗杀,随后革命警察又向为索特罗议员的送葬队伍开枪;西班牙驻摩洛哥军队司令官兼国家民防总监圣胡尔霍将军不明不白死于空难,激起了军队的强烈不满。
到了这年的7月17日,已故胡尔霍将军的忠实部下、此前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的职业军人佛朗哥将军决定出面制止乱局了,他在摩洛哥通电公开宣布“人民阵线”领导的政府及军队是非法的,必须立即解散,其麾下的军队也随即向国内开拔。不久后,德国与意大利也宣布支持佛朗哥总司令。西班牙内战自此全面爆发了。
始终盼不到英法军队出兵干预西班牙以便让其与德意火并的苏联,因不敢公开得罪英法等欧洲大国,遂以“第三国际”的名义,组建了有54个国家革命者参加的“国际纵队”开进西班牙,力挺阿萨尼亚的“共和政府”,偌大的西班牙国土瞬间变成了硝烟弥漫的大战场,直到佛朗哥军队1939年4月1日继1938年12月31日轻松攻克巴塞罗那之后,又轻轻松松地攻入“共和军与国际纵队奋勇死守”的首都马德里并宣布内战全面结束;阿萨尼亚、基罗加等红色领袖、苏联顾问及党代表,还有聂鲁达、海明威等一大批“国际主义者”随即纷纷作鸟兽状溜之大吉了。苏联在“无私援助”西班牙革命初期,还在“共和政府”的友好配合下,侵吞了西班牙价值5.18亿美元的黄金7800箱,西班牙政府后来一直耿耿于怀。
一场轰轰烈烈的西班牙大革命,让60到100万人死于非命,城乡大地一片狼藉。痛定思痛的佛朗哥将军决定,西班牙从此实行“闭关自守”国策(与美国始终存在秘密友好关系),不参与任何国际事务尤其是国际争端,以建设和睦富饶新家园为唯一的中心目标。此国策还真的特灵,既让满目疮痍的国家避免了二战的再毁损,也让西班牙后来成了欧元区第四大经济体,老百姓的日子一直过得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