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人泪下的抗战西迁兵工厂故事

1930年代的南京金陵兵工厂大门

近年来，笔者因公因私常去重庆，也获悉偏踞西南的重庆或许是中国兵工企业最多的大城市之一，知名者如嘉陵厂、望江厂、重庆船厂、长安集团、建设集团、重庆钢铁公司及重庆化工厂等。在研读抗战史过程中，也知道了如此之多的兵工企业当年会齐聚于重庆山城，其实都是当年抗日战争所造就的英雄史实，其中还包含着一段可歌可泣、催人泪下的兵工厂西迁川渝、快速复工及八年中通宵达旦为中国抗战军队造枪造炮造弹药的感人故事。

1935年3月到10月，在日本侵华野心及势头日益膨胀的情况下。为寻找确定民族复兴之大后方与根据地，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偕夫人宋美龄未雨绸缪地在四川省及重庆地区连续调研考察了半年之久，最后选定四川省为主要基地，并确定位于长江中上游两江汇合处的重庆市作为危机出现后的中华民国陪都。办事雷厉风行的蒋委员长随即电告远在南京的军政部兵工总署署长俞大维将军，命令他立即通知沿海地区各兵工厂，将新到货但尚未拆箱的兵工设备机器及附配件全部原包装走水陆两路运往重庆；同时还嘱咐俞署长尽快安排技术人员赴重庆处理工厂选址及基建事宜。

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后，最高统帅部先后给驻上海江湾、山东济南、河南巩县、湖北汉阳、江苏南京、广东及广西的多家兵工厂下达了西迁命令。1937年11月16日，在中国军队撤出淞沪战场后，设在南京的中国最大规模兵工企业（金陵兵工厂，原金陵机器制造局）厂长李承干先生受到了兵工总署的总撤退令。李厂长随即带领全体工程技术人员、管理人员、职工及杂工，披星戴月连续奋战16天，将4300吨兵工设备与机器拆卸、装箱、编号造册、装车装船，李厂长率其部属向兵工厂大门挥泪三鞠躬道别后，西迁队伍按预定计划准时由水陆两路启程向西经武汉再转赴重庆。

金陵兵工厂锯齿形生产车间

金陵兵工厂迁抵重庆后，李厂长随即带领同样风尘仆仆的职工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机器设备安装调试等复工准备工作，仅用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开始正式复工生产，当月即生产出40挺重机枪。生产技术水平精湛的金陵兵工厂当时拥有1930年代中期即已批量生产的高精度仿制德国的三大利器——24式马克沁水冷重机枪、82式迫击炮及捷克式轻机枪，1940年代初还自行研发出并开始批量生产性能良好的中正式步枪，并逐步淘汰了原汉阳造步枪。八年抗战期间，该厂为中国军队提供了步枪30余万枝、迫击炮7000余门、轻重机枪2万余挺，手榴弹48万枚，同时还负责前线损坏枪械的修理工作；附属于该厂的兵工技术学校还为其他兵工企业及前线部队培养出了大量的军工技术工人；该厂生产的轻重机枪占到了抗战期间中国军队总使用量的50%。

来自全国各地的兵工企业抵达川渝地区后，为加强统一管理及保密，所有工厂均列为兵工总署的直属企业，一律用数字代号表示，对外则挂某某实业公司或某某商行的名号。川渝黔地区隶属兵工总署的17家兵工厂中，有11家设在重庆。

到抗战胜利前，全国大后方的兵工厂已发展到了27家，其中有17家位于重庆地区，兵工企业职工人数曾经多达94400余人；整个抗战期间，重庆兵工企业提供的武器弹药占到了全国总产量的80%。以下对在重庆的部分兵工厂代号、由来及其主要产品做一简单的介绍：

第1厂，原汉阳兵工厂改，中正式步枪、步兵炮，第2厂，汉阳兵工厂火药分厂改，火药、炸药；第10厂，炮兵技术研究所改，炮弹、平射炮及炮兵技术研究；第20厂，枪弹；第21厂，金陵兵工厂改，中正式步枪、轻重机枪、迫击炮、枪弹；第24厂，上海炼钢厂改，特种炼钢；第25厂，炮弹、枪弹；第26厂，氯酸钾等化工原料；第28厂，合金钢；第30厂，济南兵工厂改，手榴弹、掷弹筒、战防炮；第40厂，广西柳州兵工厂改，步枪、枪弹；第50厂，广东第1第2兵工厂及防毒面具厂改，重机枪、迫击炮。

为防日军的空袭骚扰破坏，当年西迁到重庆的多家兵工厂，绝大多数都设在周边的崇山峻岭中，生产车间、仓库甚至包括枪炮试射场，都设在沿长江两岸大山数十米深的巨大山洞里，日军战机来袭时，工人照样生产自如，产出的武器弹药也可从附近的码头快捷地装船运交抗日前线。笔者五月份，专程乘车沿着弯曲险峻的山道，去长江边的望江兵工厂区实地探访，因地处郭家沱街道的重庆望江机械厂目前仍属军工企业，因此无法入内一睹山洞兵工厂的真容，只能在长江铜锣峡江边参观了一个已废弃多年并改造为温泉游泳场的旧兵工厂遗址，五六个巨大的山洞入口还在，但光线昏暗的内部堆满杂物且大门紧锁。

抗战兵工厂不畏千难万苦一路西迁、工人不惧艰苦异常的物质生活条件，夜以继日为杀敌前线生产武器弹药的感人故事让笔者情不自禁联想起了二十多年后的军工企业“大内迁及三线建设”离奇故事，当时为了防范想象中的“敌人”，竟不惜耗费天量的钱财物与人力，在西南地区的大山中建起了难计其数的大型军工及国防科研企业，如今大多均被停用或废弃，笔者近年来参观了好几家，其中投资规模与建设周期最让人惊叹至瞠目结舌程度的，无疑就是重庆涪陵区白涛镇乌江边大山中的“816”核工业基地，如今昔日基地的部分区域已被改成了游客络绎不绝的大型观光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