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影子政府”及其冤家对头“深喉”的故事

1975年左右，在单位里悠闲混日子的笔者有幸悄悄读了一本名为《出类拔萃之辈》的内部发行书（俗称“灰皮书”），作者是有“美国记者之父”之誉的美国著名记者兼作家戴维·哈恩伯斯坦，他在书中通过对近百位活跃于1960年代的美国政治、外交、军事及文化精英所做的犀利剖析与评价，对始于1962年止于1975年的美越战争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反省，并做出了以下的精辟结论：一群那么理性、聪明和理想主义的人，竟然拖着这个国家进入到了一场凄惨的战争。

2020年上半年，笔者于居家隔离防疫期间又在互联网上再次认真浏览了《出类拔萃之辈》，方知该书其实还有一个副标题——“聪明人在越战中的错误决策”，同时还看到了一幅印有“精英误国”评论文字的图书促销广告。再读此书获益匪浅的是，还为自己理清了一个原本混沌不清的概念，原来美国当年的精英集团就是现在的“影子政府”或“深层政府”（由长期盘踞或轮换任职于政府、议会、外交、军事机构、国家安全、情报分析、经济贸易及能源等部门的非政务职业官员组成，对国家的大政方针具有极大的影响），而今日美国“影子政府”的冤家对头“深喉”其实就是当年哈恩伯斯坦及“五角大楼文件”爆料者埃尔斯伯格、“水门事件”爆料记者鲍勃·伍德沃德之类的资深记者作家或政府内部关键人物，而维基解密的阿桑奇、揭秘“棱镜计划”的斯诺登、川普情报顾问朱利安尼及大律师林伍德等人则属于知名的现代“深喉”。

越战总策划麦克纳马拉

1961年1月，年轻有为信心满满的民主党人约翰·肯尼迪击败共和党的尼克松，登上了总统宝座，在“猪湾事件”流产后不久，又遇到了让他相当棘手的印度支那半岛“民族革命战争”，老牌殖民帝国法兰西难敌前苏联及中国支持的北越胡志明武装，迫切希望美国能出手相助拉兄弟一把（之前共和党的艾森豪威尔政府对法国盟友只是提供一定程度的军事政治援助）。

肯尼迪最初担心美国一旦卷入遥远的印支冲突以后会很难脱身，因此全无信心。但一批年轻或富有经验并作为新鲜血液在其身边效力的政治、外交、军事及文化精英们却显得睿智非凡，鹰气十足。这批精英中的“出类拔萃者”有曾在福特公司展现管理风采的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韩战老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斯韦尔·泰勒，总统政治顾问罗斯托，国务卿迪安·腊斯克，副国务卿麦乔治·邦迪，自由主义经济学家约翰·加尔布雷斯，总统特别顾问特德·索伦森，国防部副部长罗伯特·罗维特，历史学家阿瑟·史莱辛格及空降兵将军威斯特摩兰等。

在精英兼战神的鼓噪下，肯尼迪总统勉强同意派泰勒将军与总统鹰派政治顾问罗斯托亲自赴南越做实地考察，评估风险。二特使完成现场考察回国后，向总统提交了三份反映不同军事投入及风险后果的战略建议书。肯尼迪经权衡之后，决定实施中间状态的战略建议——只向南越提供后勤及军事顾问，不直接介入作战，只体现美军的存在。最高统帅一声令下后，大批美军后勤部队及军事顾问人员立即开赴南越，其中的军事顾问人数最多时曾达到了18000人，因此当时驻越美军的最高指挥机构不称总司令部而称“美国驻越军事援助司令部”。

1963年11月，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罗斯福前总统的得意门生、精力充沛的副总统林登·约翰逊继任总统兼武装力量最高统帅。长期供职于国会缺乏战争策划领导能力的约翰逊总统还得依靠肯尼迪总统的精英团队，于是“逐步升级战略”很快隆重推出并获得了民主党优势议会的批准。第一阶段新战略的重要措施是大规模空袭北越境内军事战略目标及沟通南北越的“胡志明小道”，以切断北越人民军对南方游击武装的军事补给，最初也取得了一定的战绩。但空军轰炸就必须有机场，有机场就必须有守卫机场的军队；既需要扫荡打击活跃非常的越共游击队，也需要有军队戍守城镇以应对越共游击队的袭击。在吴庭艳的南越政府军基本无力完成上述任务的情况下，只能不断地从美国国内外一批批地调遣美军地面部队增援南越战场。到了1968年，美军驻扎南越的军队已多达53.1万人（民众的反战运动随后就在全美如火如荼兴起）；到1975年越战结束时，美国投入越战的军费已高达2500亿美元，美国参与越战的规模与深度早已远远超过了肯尼迪总统的折中方案。

到了1967年，发现自己“伟大社会”施政纲领严重受挫的约翰逊总统终于决定与北越政权在南方的代理人“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后改称“越南南方共和临时政府”）坐下来谈判停战事宜了（1968年4月双方代表团开始正式接触）。此时，原本踌躇满志、在约翰逊总统1966年亲访南越鼓气后还精心制定了《五点军事战略》的鹰派精英团队不再强烈反对了，驻越美军最高指挥官威斯特摩兰将军也被调回国内，换上了温和的艾布拉姆斯将军来收拾残局。

有历史资料显示，肯尼迪与约翰逊两位总统麾下的精英团队精心策划的十年越战，最终美国人显然什么也没有得到，但却给这个世界留下了约150万死者（其中有5.8万美国人）、20万残疾人、88万孤儿、100万寡妇、20万妓女、150万越战难民及数以万计的美国“越战后遗症患者”。也有史学界人士撰文指出，美国两届民主党政府之所以不遗余力介入印支半岛的地区冲突，是对当年罗斯福与杜鲁门政府随意丢弃中国盟友的一种矫枉过正之举。

《出类拔萃之辈》作者哈恩伯斯坦认为，这就是美国一个出类拔萃群体的悲剧：“肯尼迪的知识分子曾被赞扬为这一代的出类拔萃之辈，然而他们就是越南战争的策划者，我和许多人都认为这场战争是美国南北战争以来最大的悲剧。”

或许是各类精英人物依然存在的原因，导致美国的一些政治家并没有真正汲取越战悲剧的惨痛教训，现名“影子或深层政府”的传统精英团队依然还在暗中呼风唤雨，指点江山，民主党政府后来又先后深度介入了非洲及中东地区的武装冲突，并在利比亚的班加西及索马里的摩加迪沙等地酿出了诸多的流血悲剧。

2016年共和党执政后，总统川普尽弃旧章，陆续撤出了驻伊拉克、叙利亚及阿富汗等多事地区的美军，改用确保美国军人无伤亡的“擒贼先擒王”高科技定点清除首恶再加“合纵连横”混合新战略战术，以图一步步地实现战乱地区的和平与稳定，目前已取得了颇多的良好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