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的灵魂安息于何处?
——看那袅绕地袅绕地升上去的炊烟你问我可有人世间的挂虑?
——听那消沉下去的百代之过客的跫音。
这是我最喜爱的一首戴望舒诗歌,有一个阶段,差不多诗歌只读他;也读泰戈尔,他的诗美极,名气更大,因读不了原作,只能读翻译作品,感觉上不免有一些隔膜,虽然译作者是冰心这样的大家,原作风格相信已保留到最好。因为那个早上,最贴切的意境便是“鹿守我的梦,鸟祝我的醒”。昨夜睡的沉沉又沉沉,不记得很多年来可曾有过一晚的酣睡能与之比肩。数月来,一直深受夜间马路工程车彻夜呼啸来去的干扰,让本就轻睡眠的我愈加困扰。从环保热线12369、城管热线12319,直到市长热线12345,差不多一、两周一次的举报频率,三番五次后,最终放弃。现实中这种无奈太多了,看上去我们什么都有,论了真才知道,好多机制只是摆设。小半年过去了,大车依然呼啸,我依然被扰,只能由着噪音驶入梦里,又从梦里穿出来……
岭前的这几个晚上,一天比一天睡的沉,仿佛要把过去几个月缺的觉,都一下子补足给我。特别是昨晚,我们去营地就寝前把吃的东西都归拢了收起来,只有权做“操作台”的旧磨盘上一些认为“猪不会动”的东西留在那里。哪知半夜人家猪猪去找吃的,把杯子、盆子等杂物拱了个“人仰马翻”。山村的静夜,金属的器物掉到下面的乱石块上,可想声音有多么凄厉,但,即便这样,我也浑然不觉。这响声的凄厉是后来听伙伴们说起脑补出来的。山居第三日只有半天了。本来计划下午4点以后走,昨晚“晒月会”最后,陈老师喃喃说起自己的焦虑——林场现在养了几十只小鹅,他不在无人看管,上次陪我们来村里已跑丢了好几只。我们听见,老大不忍,决定赶紧走了。虽然每回来都磨磨蹭蹭不想走,待不够,但,眼下我们还是“客”,客走主人安呀。
要走了,伙伴们还是不肯放弃一些儿时光,早早起身去岭上观日出。因此我刚醒来的时候,营地悄无人声,只有长一声短一声此起彼伏的鸟鸣,让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起来收拾着营具,陈老师电话来了,唤我去岭上。我慢悠悠抄近道与他们汇合,天光已大亮,新生的太阳光芒四射,四周的植物都像被刷了一层油,闪闪发亮,愈显得生机蓬勃。伙伴们把拍到的日出景色给我欣赏:红日从山头一点点露出脸来,霞光万道,天与地顿成一个美不胜收的神话王国,大自然的瑰丽只可意会,无以言表。岭上回来,早餐的小米粥、馒头,煎豆腐,还有河南特有的农家时令饭——碾转儿等在古树下的小饭桌了。“碾转儿”何许东东?不说一下只怕很少有人知道了。
小时候随父母下乡,在农村住过多年,对河南农家饭还是知道一些的,如粉浆面条、沫糊、懒豆腐等。只有“碾转儿”不说吃了,听都没听过。工作多年后有一次回家和妈妈聊天时才听见妈说起它。碾转儿被忽略大概因为吃它的时间太短了,也就小麦灌满浆,又不甚成熟的一段时日。旧时农村正值青黄不接,困窘的农家迫不及待地把泛青的小麦采下一些,用碾子脱去壳,再把压扁的青麦粒上笼蒸熟。这当口新蒜已下来,拔两个蒜头,捣成蒜汁浇上——碾转儿就这样进了碗。青麦粒的特殊清香,加上新蒜的浓厚蒜香,配成一道过口不忘的味道。想来这道时令农家饭或只是招待客人“打牙祭”的罢,一家人大半年生活指着这季麦子,哪舍得都把来尝鲜儿呢?知碾转儿后便念念不忘,总惦记着尝尝。十多年前和几位姐妹去郏县清风寨玩儿,那是个有完整寨墙的古村,村里的婶子大娘七、八位,坐在树荫下拉家常。也是春夏之交,麦田泛黄的季节,我又想起碾转儿,曹姐过去和一位大娘商量,可不可以中午管我们一顿饭?农村人好客,当下大娘就答应了。又问:能给俺们做顿碾转儿吃吗?大娘面露为难之色,身边的村妇笑着说,现在谁还吃它呀,我们都好多年没吃过了,太费事了。直到几年前,一位邻家姐妹说老家送了特产,要给我拿点尝尝。东西拿到手,是装在塑料袋里的青条条,问过才知,竟是念念不忘的碾转儿。她说是机器压出的,如今已有专门生产它的设备了。这两次来岭前村,又赶在晚春初夏,碾转儿竟成了主食,餐餐有它。拌着吃,炒着吃,都十分美味,耐嚼耐品。虽有其他食物,但我顿顿吃它,也吃不厌。唇齿间品着青麦粒的清香,更感受到大地的丰盛和慷慨。
文 & 编 & 图 匡洁(桑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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