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要去梧州养老了
天寒地冻,老艺术家越发琢磨着要把“养老”提上日程了。目光在地图上搜索了大半圈,好家伙,就是你了——
不是南北,却很“东西”的,广西梧州。
几周前,“2020中国最适合养老和宜居城市”出炉,广西梧州榜上有名。这座城市常年被本地人吐槽是“十八线城市”,只能眼睁睁望着其他城市勇猛向前,也不带捎上一程。
△中国宜居城市,梧州 / 图虫
但在老艺术家看来,梧州有“看得见的山水,留得住的乡愁,还有顶好吃的龟苓膏”,实属是围城之外的好去处。
若要觅半边宁静光阴,不妨到梧州走走看。
三江汇聚之地,也曾商贾云集
要是谁再吐槽梧州是不知名的“十八线小县城”,请把这篇文章甩到他面前:梧州,也曾撑起广西全省70%的财政收入,掌经济命脉。
这真不是吹。
密密麻麻的水系在梧州织成了三江,在“水运为王”的年代享尽了红利:这不,桂江、浔江、西江在此交汇,沿西江一天可直达广州、香港;经浔江轮船可达南宁、贵港;沿桂江过灵渠再经湘江,可直入中原。
△“三江汇聚”的梧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 图虫
古人云,“地总百越,山连五岭,唇齿湖湘,噤喉桂广。汉以交州治广信,控南服之要会”,说的就是梧州。
水为财,自然为梧州带入不绝的财富。早在明清时期,梧州已设市对外贸易,便利的水道使桂东南、桂西以及滇、黔等地的物产不断被运送到梧州集散,连粤东商人也要摸着水道到梧州贩米、开银号。
地处亚热带、水量充足的梧州盛产大米、香料和药材,在万历年间,广东“岁仰粤西粟数十万斛”,正所谓广东人还要靠梧州米吃饭。
△梧州过去盛产大米 / 图虫
到了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梧州正式开埠通商,经济地位到底是更上一层楼了。码头货如轮转,昼夜通明,航运业、平码业(代客买卖、中介、批发业务)、金融业连番上阵,外人只能叹一句“人物繁庶,商船群众,地之灵,神亦附之”,羡慕而去。
据统计,开埠两年后,1899年出入梧州港的轮船达3000余艘,货物达19万吨。清末时期,梧州海关每年收入就达70万两银。
靠着水运,梧州一路高歌猛进到民国,进入了真正的巅峰时期。1929年,广西省政府设于梧州,是广西当之无愧的工业、商业和金融中心,更一跃成为仅次于广州的西江最大的外贸港口城市,以至于当地的老人还流传着一句:“大船尾接小船头,南腔北调语不休”。
△1930年的梧州街道,极尽繁华 / wiki
彼时的梧州,占了全省四分之三的民办工厂,电池厂、电力厂、酒精厂林林总总共有50余家,银号钱庄和商店数量也居全省第一。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梧州有24家银号、80家钱庄,还有1393家商号。商人只消往那一站,整个气势就出来了。
据说,在防洪大堤还未修好的年代,梧州年年发水灾,可商人也不忘做生意。商贩乘船而出,吆喝不绝,人们闻声就从骑楼二楼的水门里放下竹篮,完成一趟买卖。
勤劳而勇敢的打工人梧州人,就这样把梧州硬刚到了占全省财政收入70%,占全省贸易额80%的地位,放眼广西无可匹敌,真所谓“没困难的生意,只有勇敢的梧州人”。
△勇敢的梧州人 / 图虫
但地缘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清道明。
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每天还有七八趟“花尾渡”客船往返于广州、香港,可到了九十年代乃至千禧年,梧州逐渐泯然于广西众城矣,究其原因,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本来,有强大商业根基的梧州是有资格趟进广西省会的候选名单里的,但无奈位置实在太靠东,无法辐射桂西、桂北,只好忍痛割舍,而后,铁路来了。
△失去水运优势的梧州,逐渐泯然于众城 / 图虫
靠着水运发家的梧州,再也无法彰显自己的运输优势,还有什么比铁路运输更快、更便捷、更物美价廉?滚滚而来的黎湛铁路把梧州撇下一边,带着贵港、玉林勇往向前,等到梧州正式接入铁路时,转眼已是2011年。
半个世纪过去,一切足以斗转星移。
曾经显赫一时的港航运大楼如今沦落为电子旧货市场,曾家喻户晓的新华电池、田七牙膏、龙舟油漆等梧州拳头产品,亦再难在超市货架上寻踪。梧州,到底是可惜了。
梧州
你到底是广西还是广东
梧州人对此倒是看得很通透:辉煌过,足矣。毕竟背靠广东和广西两大省,千年以来积淀其中的粤桂文化,已经够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有人曾探究过,分隔河南河北的是黄河,分隔湖南湖北的是洞庭湖,那分隔两广的“广”,到底是什么?
△分隔两广的“广”是啥? / 图虫
对的,相信你也大致猜到了,这个“广”,指的就是梧州的古称,广信城。历史上,地处交通要冲的苍梧郡广信两度成为岭南首府,以东西划分“广东”“广西”。所以,如今梧州兼具粤桂文化,自然顺理成章。
基于以上种种,梧州又位于广州上游,学术界又有一种观点认为,梧州是粤语、广府文化的发源地之一。除了文化同源,广东人梧州人的生意来往自明清以来就很多,《中华全国风俗志》就有记载:“商业臻集,类多粤东人。”
一条西江,支棱起梧州广州两城。
沿江而下,浸润在同一水文地理中,又有商业、人员来往,两者在城市风貌、语言习惯和饮食文化上有所勾连相似,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条西江滋养两城,沿岸风貌相似也不足为奇/ 图虫
进入梧州老城区第一眼,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广州。有人调侃,“最正宗的广府文化,受现代化进程的碾压,不在广州在梧州。”
这里当然含了几分夸张的成分,但在梧州,近百年、占半城的骑楼群建筑确实横亘于眼前。
梧州水灾多,下铺上宅的骑楼确实很适合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一场大火之后,梧州的城市布局参照广州,建起骑楼。梧州人发觉这种建筑确实好用,既能做生意,又能住人,发起大水来,把一层堵住,二层三层照样生活起居,不受影响。
△梧州“中国骑楼城”/ 图虫
于是,密密麻麻的骑楼又占了小半城,形成如今占22条街道、总长7公里,560栋骑楼的建筑群,组成了梧州市给人的第一印象。
如今,熙熙攘攘的行人、琳琅满目的商铺,依稀还有过去百年商埠的影子。侧耳细听,广东人还是能听懂几分梧州话的。
两者本就出自同源,广州白话有9个声调,梧州白话则有8声5调,要对比的话,梧州白话更倾向于清代广府粤语的音韵体系。比如,广州话里“你点解唔去(你为什么不去)”,在梧州话里,则是“你点蚊冇去”。
△梧州白话更偏清代的岭南话/ 图虫
如果说,梧州的岭南味一半得益于骑楼,另一半,自然是落在饮食里。
气候炎热潮湿的梧州,在饮食上和广东保持着高度的一致:口味清淡、喜欢凉茶和龟苓膏,早上在茶楼里喝早茶,晚饭则煲汤。
打开味蕾,先来一道梧州纸包鸡。从原料上,就要选用当地农家散养的三黄鸡,斩件后,伴入老抽、生抽、姜汁、八角、茴香、陈皮、草果、红谷米等调味料腌制,加入白酒,再以“玉扣纸”包裹,花生油下锅浸炸。
△梧州纸包鸡/ 图虫
这道菜的奇妙之处就在于,鸡不和热油直接接触,鲜嫩多汁的口感直接被那层纸锁在里,打开纸再一口咬下去,那种酱料和鸡肉、汤汁灵魂结合的感觉,一直萦绕在脑海。
冰泉豆浆和龟苓膏也是梧州一绝。特别是冰泉豆浆,凉冻后,豆浆面上凝成一层薄豆皮,滴在桌上成珠,聚而不散,谓之“滴珠豆浆”。
△梧州冰泉豆浆/ 图虫
除此之外,梧州还有浓厚的粤曲和龙母庙文化,茶余饭后,人们也喜欢搓上几圈麻将。或许,只有大街小巷那一间间螺蛳粉店,才时刻提醒你身处广西吧。
安逸,才是梧州主旋律
不管过去辉煌几何,也不管现在GDP沦落几多,安逸,才是梧州的主旋律。
如果你要一个梧州人奋发向上,他会给你摆摆手:不急不急。这种不疾不徐的心态,除了来自文化滋养的底气,还有他们的市井生态。
在梧州,紧绷的神经总是一下子得到舒缓。这里无人赶路,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当下。
△梧州的节奏很慢 / 图虫
一道河,又分隔出梧州的河东和河西。
河西充斥着现代化的高楼,河东则像一个无损的硬盘,依旧储存着旧时光里的生活趣味。
骑楼下,几位退休老伯在围着下棋,远处的老伯则摇着葵扇,鱼贩在一大早便摆上河鲜,8声5调的清代粤语此起彼伏,在吆喝着,在讨价还价着。此情此景,混合着摩托车的轰鸣声,在梧州之地不断上演——
△梧州市井味很浓 / 图虫
梧州的物价,着实低廉。让时刻待在大城市的老艺术家,也有了一尝“穷人变富人”的滋味。
豆浆套餐,8元一位。就包含了豆浆无限续杯、豆浆伴侣和点心两件。而吃上一桌子的田螺、酸笋、腐竹和螺蛳粉,也不过20来块。
50多块的早茶套餐,就可以在虾饺皇、牛肉丸、陈村粉、皮蛋廋肉粥、云吞、炒河粉等等里面任选六样,连曾在梧州读书的广州人都坦言,“爱惨了梧州的文化和物价”。
△梧州的美食物美价廉 / 图虫
喝完茶后,梧州人的去处也很多:爬爬白云山(没错,就是和广州白云山同名),拜一下龙母庙,有时间就去中山纪念堂转个圈,而较为完整保存了明清古建筑民居的金龙巷和站在鹤岗楼上眺望夕阳城景,则是茶余饭后的彩蛋。
渐入黄昏,梧州老城里却人声鼎沸。
△梧州的市井百态 / 图虫
有人在叹梧州的六堡茶,有人在逗动雀儿,有人则挑选几味泥鳅、禾花鱼趁早回家下厨。霓虹灯牌渐亮,远处江上的货轮鸣笛,美好的一天重归宁静。
难怪有人感叹:“梧州很平凡很普通,但终归没有辜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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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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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二叔公
排版 | Glo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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