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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朴树:其实他才是最正常的人

周刊作者团 世界华人周刊 2019-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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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江湖”的这些年,多少人已去,多少梦成空。他却用漫长的时间做着一张唱片。其实他才是最正常的人。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荠麦青青

洞烛幽微,发掘名人世界的人性之光




朴树又哭了!


想起他上次失控时,是在《大事发声》现场唱《送别》,当他唱到“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时,整个人泣不成声。



前阶段,素来很少发微博的他连发了两条视频微博,单纯地为了支持一部感动到他的电影——《大三儿》。


视频记录了他为《大三儿》录制主题曲的幕后故事,他再一次情难自抑,掩面而泣。



在视频最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想好好写歌,我不祸害人。”



有人说,成人的世界里,早已戒掉了情绪。


但他一直没有戒掉。


欢乐有时,悲伤有时;亦如葳蕤有时,凋零有时。世事荣枯轮转,他惟愿永远这般鲜活与真实。


他的天真在于从不懂得藏拙,就像3年前,他被问到参加某节目的原因时,他直言陈情:“说实话,我这一段真的需要钱。”



如果他不那么“出世”,如果他不在盛极之时急流勇退,他绝不会成为因为没钱而上节目的“负翁”朴树。



01


朴树的父母都是北大教授,按照他们的期许和规划,朴树的人生脉络,应是与其他高知家庭孩子别无二致的既定轨迹。


但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看上去乖巧的儿子,会在某一天,“旁逸斜出”,成为一名歌手。



小升初,他以0.5分之差名落孙山,朴树回忆:“你没考上,你爸妈都没法做人了。”


1993年,朴树拼命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英语系。他把录取通知书拿给父母看:“我是为你们考的,不去了啊。”但在父母强大的攻势下,他还是无奈投诚。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无法装作很享受的样子,去一捱四年的“形役”。



大二时,他毅然退了学。父母不死心,找人给他保留了一年学籍。这样转圜的机会他并未珍惜,他奋翅而逃,就不会成为重投罗网的“羁鸟”。


每天晚上,他带着吉他去家门口的小河边弹唱。那个忧郁少年,只有在弹起吉他时,才是最快乐的。


1996年,朴树正式签约麦田公司,老板是宋柯。他也由原来的“濮树”成为了“朴树”。


先是《火车开往冬天》,然后是《白桦林》:天空阴霾,鸽子飞翔,那白雪笼罩的村庄,姑娘还在痴痴守望。可是,多年过去了,还有谁纪念那没有墓碑的爱情与生命?



当无病呻吟与靡丽浮泛成为流行时尚时,朴树却以最真挚和忧伤的意绪,将一首怀旧歌曲唱到人人动容。


向往“诗和远方”的高晓松说,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宋柯哭过,但当年朴树抱着把吉他,唱了自己写的新歌《那些花儿》,宋柯第一次哭了……


他的歌与其说在祭奠青春,缅怀爱情,不如说,让我们追忆的是那个曾经纯真的年代,与不曾迷失的人心。



2000年,央视春晚导演组想找四个有“非主旋律”的年轻歌手搞联唱,他们指名要朴树。


朴树不去,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公司上上下下游说良久:你应该去占领这个阵地。


这个“阵地”对别人而言,是经此一役,迅速扬名立万的角斗场,于他,却是被敷粉与施朱的假面舞会。


他去排练时,得知被安排假唱,就偷偷溜走了。



公司的人都疯了,负责人把他骂了一顿:“你知道多少人在等你一个人吗?你想让大家陪你死就别来!”最后为了不辜负大家,朴树去了。


大年三十晚上,朴树的父母静静地守候在电视机前,儿子的出场成为了那个春节家里最为期待的盛事。但是他们发现,站在一堆华服靓装歌手中的朴树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表情淡然。他们没有在儿子脸上看到那种被万众瞩目的兴奋。



2000年春晚之后,开始有歌迷在各种场合疯狂围堵他,这让喜欢安静的他非常不适应。


那几年他经常彻夜难眠,有时早上打车去机场,傍晚时分坐在大理的街上,喝着啤酒,看着女孩们打羽毛球,觉得“生活真美好”。


可是回到现实,他仍被巨大的喧嚣所侵扰。



02


2003年11月8日,朴树三十周岁生日,第二张专辑《生如夏花》上市,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为此,他在专辑封面上写道:“在蓝天下,献给你,我最好的年华。”



在华语乐坛不景气的时候,普通歌手的专辑卖出10万张都要欢欣鼓舞,他最巅峰时专辑卖出了50万张。


他喜欢写歌和唱歌,但他不喜欢各种铺天盖地的宣传,经纪人告诉他下周六有媒体要采访他,他说下周六我有病。


他没有学会巧言令色,更不知何为逢场作戏。


有一年,母亲对他说:我听了你的歌,你这两年是不是不快乐?朴树一下子哭了,赶忙去洗脸,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


他热爱身心自由的状态,热爱自己不被扭曲,不被世俗的名缰利锁捆束与绑架的状态。但是当他越来越风光无限时,他却忽然找不到自己了。



笑容渐无,抑郁滋生。


于是,他在鼎盛时期隐退,那时的他被称作“华语乐坛最有前途的歌手”,但他一隐,就是10年。


这10年,歌坛江山不断易主,潮来潮往,但他始终是人们记忆中的“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冬雪里,开在年复一年的四季轮回里。


那几年,朴树拒绝再写歌,更拒绝趁热打铁再出新专辑。张亚东见面就劝:做一张新专辑吧。


“为什么要做?”


“可以赚钱啊。”


“为什么要赚钱?”



佛家有“贪、嗔、痴、慢、疑”五毒之说,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贪”,它是很多欲望不得,烦恼丛生的根源。因此“无欲则刚”,不过是很多人盲树的一种虚妄的境界罢了。


他不是努力“去浓”,“去贪”,以彰显自己的清心寡欲,摆出“世外高人”的姿态,而是生性如此。如果能继续生活下去,他不介意让自己做个“富足”的穷人。


所以,他的新专辑一拖再拖,演唱会也一拖再拖。


2014年,在歌迷的千呼万唤下,他终于再出新歌,距离他上一次专辑过去十年。


十年后再度发声,是为那首《平凡之路》: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也曾鲜衣怒马,也曾历经繁华,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答案。就像我们很多人走过的人生路径,只是我们都借口宿命,归顺于庸常的生活,只有他还在按照自己的步调,追索着那道光芒。


除了2015年的全国巡回演唱会,他又归于沉寂。直到2017年4月30日发行个人第三张专辑《猎户星座》。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猎户星座》,距离他第二张专辑过去了整整14年,竟长于一个轮回。


“我是一个不勉强自己的人,没有状态我宁愿不出声,有了感觉我就会写出来。我现在越来越清楚的是我应该按照自己的直觉去做每一件事情,包括新专辑。”



远离“江湖”的这些年,多少人已去,多少梦成空。他却用漫长的时间做着一张唱片。


已过不惑之年的他,背有些驮了,发量少了,开始有了沧桑的模样。但他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依然是那个清癯、朗逸的少年。


他想起小时候腿受伤了,妈妈背着他走两站路等公共汽车,“非常冷,也非常脏。我童年的时候也是特别穷困,但我没有觉得苦,那个生活里充满乐趣。”


他很怀念20世纪80年代,他在新专辑的歌词里,试图把这种情感写出来:


你还记得吗,那时的夜晚

是如何降临的

什么都不说,像来自天空

轻如指尖的触痛

你是否得到了,期待的人生......




03


他不想活在期待中,却只想“天马行空”。


有一次,高晓松和朴树去天津演出,演出结束一起返回。车行半路,朴树的眼神仿佛瞬间被点燃:“停车,你们把我放在这儿,我要看夕阳。”


高晓松问他:“那我们走了,你在高速公路边上怎么办?”


朴树答:“那不管,你先让我看夕阳。”


于是他自己就提着把吉他和一大塑料壶水,坐在地上,开始弹琴。


最后,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回家的。



他某次办签证上飞机,但是安检说他的琴包太重了,必须托运。朴树不愿意,多次交涉未果后,他把琴包托运了,自己拎着把裸琴上了飞机,给琴找了个空座,还给它穿上衣服系上安全带。


朴树说,乐器也是有灵魂的。


此外,他厌倦酬酢不断的生活。最忙时,他好不容易有一天的闲暇,别人都去呼朋引伴,吃喝玩乐,他却去艺术馆站了两个小时,然后去诚品书店买了一堆书,最后吃了一顿很便宜的饭。


他可以宅在家里一周不出门,菜是自己种的,用的手机还是诺基亚的,所以他的生活开支很少。



他至今没有房产,在北京郊区租房住。他的朋友透露,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个成名十几年的歌手,不久前还在为他的房租发愁。


但另一方面,他却有着令人咋舌的慷慨。朴树曾借30万给隔壁租房的一个少年,但是那个少年拿了钱就跑路了。


一年后,经纪人才知道这件事,通过警察朋友找到了那个年轻人,他在一家工地上打工,那30万半年前就已被挥霍一空。面对少年,朴树只说了一句话:“我告诉你啊,你还不起我钱,就不要来见我。”


2011年年底,朴树破天荒接了一场商演。演出后他一分未留,全部分给了乐队的乐手。他可以没钱过年,但他不能让乐队成员也跟着难堪。



那一年,他的吉他手程鑫,被诊断患上了胰腺癌。朴树开始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虽费用高昂,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对程鑫的救治。


朴树的经纪人提醒他:这几个月治疗,花掉了你几年的收入。你要想清楚了,你卡里的钱根本不够。


他大大咧咧地说:“不够我们就去签公司,卖身嘛。跟救人比起来,合约算什么。”


不久,程鑫离世。朴树对他的最后承诺是:我会照顾好你妈妈。


那些年,他偷偷地为希望学校捐款盖楼,几乎没人知道。他特别在意宣传这件事。不是怕别人不知道,是怕别人知道。



“没花的钱,他都捐了,也不让人跟别人说。”经纪人也不知道朴树把钱捐到了哪里,他跟捐助对象也不联系,只是委托了某个人在负责。经纪人担心那人骗朴树,朴树就跟人家急了,“你怎么老把人想得那么坏呢?”


这个乌七八糟,人性迅速崩坏的世界,他不是不知道,但他还是愿意无条件去相信一些人。


一个汽车品牌曾想用他的歌做广告曲,他没同意,理由是不喜欢那车的形象代言人。


他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向来是非立判。对厌恶的事避之如恐不及,对亲近的人拼命在乎。他从未停止过叛逆,却仍介意能否向80岁的妈妈证明自己“正在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你以为他越来越淡漠了,其实没有。对于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来说,有人体会他的热,有人印证他的冷。


仅此而已。



04


有人说朴树不食人间烟火,不接地气,活得像个苦行僧。


朴树则认为:“我觉得我不是苦行僧,我在找更大的乐趣,对我来说,节制就是更大的乐趣。所以我不是有病,要折磨自己才开心,而是因为我在里面找到了快乐,那个快乐是没法替代的。”


他就像毛姆笔下的查尔斯,“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但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匪夷所思的,就是“病”得不轻的。夏虫不可语冰,你以为人与人之间的最大分野之一,是阶层,其实不是,是追求。


在被问到为什么很少接商演时,他是这么回答的:“我想说,我不排斥钱。我也想很有钱,想衣食无忧,想没有任何生存压力,但我考虑更多的,是怎样才能可持续性发展。


我惊讶于这个国家的人已经等不及到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去拿这笔钱,好像迫不及待地挖掘地球开采资源一样,就非得赶紧把他妈一辈子该挣的钱一天挣到,大家是这个心态。”



在我们这个急功近利的社会,大家一窝蜂地向前冲,疯狂地攫取,不断地占有,焦虑与茫然,担忧与贪婪,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很少有人像那句古老的印度箴言所劝谕的那样:“请慢点走,等一等灵魂”。


在声色犬马的娱乐圈,在趋之若鹜的名利场,他是那个鲜有的愿意等一等自己灵魂的人。


韩寒在《后会无期》中说: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朴树就像小孩子,利弊对他没那么重要。


比起“成为我最想成为的那个自己”这件事,其他都没那么重要。


有人感叹,为什么年纪越大,看周星驰的电影就会越心酸?因为我们都忘了最初的追求,变成了自己当初讨厌的模样。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眼见有人高楼起,眼见有人楼榻了,白云苍狗,万丈荣光转瞬即灰飞烟灭。


但他,仿佛永远不属于那些大时代催生出的,跌宕起伏的传奇,岁月也始终没有收服他。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在时光与世事的更迭中,在苍黄翻覆的大潮里,他的内心还是那个坦荡如砥,清澈见底的少年。


有人说,朴树,是我们不曾拥有的才华,不曾忍受的痛苦,不曾有决心的改变,不曾经历的人生......



我更羡慕的是,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回答,那个经典的哲学之问:我是谁?


“即使全世界都丧心病狂,全世界都去抢银行,我也不会和他们一样,一如既往。”


纵然世情已非,唯他赤子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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