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性别刻板的后苏联时代职业女性

在东欧国家摩尔多瓦和乌克兰之间，有一块狭长的土地。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46.9万人在他们自己的旗帜下由他们自己的议会管理，他们有自己的货币、军队、警察部队和足球队，然而，你在大多数地图上都找不到它，也没有一个联合国成员国承认它。这就是德涅斯特河沿岸共和国（Transnistria），地狱边缘的一片荒诞之境。

时间在这个逃离空间与地理标识的土地上仿佛凝固一般，充满了旧日苏联最辉煌年代的艺术品——从老式苏联无轨电车到守卫议会台阶的列宁雕像，再到以家庭和国家政府建筑为主题的斯大林画像。当然，也少不了普京和德涅斯特河沿岸总统Vadim Krasnoselsky的画像。这个地区仍然保留根深蒂固的传统社会性，人民受到政府的严密监控，当局对公共媒体进行监控，审查无处不在，一些言论被立法限制讨论，却没有法律将家庭暴力或婚内强奸定罪。

一年前，摄影师Anton Polyakov只身前往德涅斯特河沿岸，拍摄了一组从事传统男性角色职业的女性肖像，从警察、无轨电车司机到拳击手和健美运动员。由于女性在该国的就业率只有37%，而且很少有女性参与传统男性职业 —— 在有43个席位的最高苏维埃议会中只有3名女性 —— 镜头下的这些女性是跳脱既定标准之外的存在。2013年，联合国高级专家Thomas Hammarberg撰写了一份关于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人权状况的报告发现，在这儿“家庭生活仍被划分为传统的男性和女性责任”，“女性在社会中的角色在很大程度上仍被视为家庭领域的保护者。”

D：你从事交警这份职业多久了？

Alexandra Volkova：差不多四年了。

Olga Tokan：七年。

D：你的性别对你所从事的工作有影响吗？

A&O：男人是强壮的，我们明白这一点。在某些情况下，当犯罪者需要被拘留或当他们反抗时，男性可以使用他们的力量。我们自学了基本的自卫技能，还包括一些特殊的方法，某些情况下，我们会呼叫增援。

刚入行时，大家不怎么把我们当回事。在我们这个社会，人们习惯了这是男人们的活儿。后来，越来越多人意识到我们并不是男同事差，而且我们也读过书，有文化和学历，对工作也相当了解。之后，大家对我们的看法便不一样了，开始表现出尊重的样子。

个人观点的话，女人在某些方面比男人更能胜任工作，我们会更加细心，也更灵活，对犯困的抵抗力也很强悍。我们有一些不得不熬夜的工作日，总可以很轻松地度过。尽管，我们说，这取决于每个人的基因……

D：工作允许化妆吗？

A& O：可以的，但太夸张也不行。我们有一个章程，所有规定细无巨细被写下，连你可以使用什么色彩的化妆品、涂抹什么颜色的指甲都包括。

D：未来会继续从事这个工作吗？

A：我现在没有孩子，也没有家庭，但如果那一刻到来，嗯，你懂的。

O：我有一个孩子和一个丈夫，但要平衡好一个母亲和一个交警的角色，对我来说还挺费力。：我现在没有孩子，也没有家庭，但如果那一刻到来，我可能就不在这个行业呆了。

D：你从事无轨电车司机这份职业多久了？

Karpova Olesya：竟然足足15年了，真见鬼。

D：为什么会选择这份职业？

K：开无轨电车一直是我的梦想，我的父母也在这个行业里干了一辈子。我没想去做别的。

D：一整天的行程通常是怎样的？

K：我会在3点半起床，喝咖啡、洗澡、化妆，4点半左右值班的车会来，它会把我送去电车站。在库房里，我们会得到一份当日工作安排，做一些准备工作。之后我会检查车内是否一切正常，还会爬上车顶，检查无轨电车杆。一天的工作时间至少会持续12个小时。

D：你对关注你的外表吗？

K：我总是在上班前妆发，不化妆我可不会去上班，所有同事都知道这一点。我的外表是否收拾干净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脸是人们对我的第一印象。

D：你的性别对你所从事的工作有影响吗？

K：我不认为男司机与女司机之间有什么本质区别。非要说的话，有些男人可比女人笨多了。工作中最难熬的时候是冬天，无轨电车老旧，总会有东西会坏掉，如果车门或车轮坏了，我们通常会自己修理故障。在新车上，把轮子上的螺母拧紧几分钟的事，但“老爷车”可要花上好几天了。有些比我弱的女孩，会叫来锁匠帮忙。

D：你的理想生活是怎样的？

K：对我来说，这个问题纯属瞎扯。说实话，我甚至没时间看本书或电视。所以，可别和我谈这个。

D：为什么会选择拳击手这份职业？

Kristina Kravchenko：到了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我想要一些新的东西、新的感觉与情绪，所以我决定尝试一下。在此之前，我踢足球。

D：对你来说，在日常生活和比赛中维持良好的形象有多重要？

K：在日常生活中，我喜欢精心装扮自己，常常去当地美容院做妆发和美甲。比赛季我则会掉以轻心，以防自己在战斗中分心。

D：女性拳击手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K：女子拳击有自己独特的美，女孩有不同的战斗风格。然而，作为一个女孩参与这项运动还是挺难，你不可避免地会受伤，骨折或瘀伤，我会用化妆来掩盖战损。

D：当你告诉别人你是拳击手时，人们的反应是什么?

K：每个人都想知道为什么，我受到了很多质疑与负面评价。男孩通常会说这不是女孩子的竞技场，也有人为我加油，鼓励我继续下去。

D：你健美多久了？

Ekaterine Samokhina：快8年了，包括怀孕前的3年，和怀孕后的5年。

D：在日常生活和比赛中，维持良好形象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E：在比赛中，一个精心设计的良好形象是百分之百的成功。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完美的：妆发、身体状态、展现最佳体态的泳衣，和珠宝。

我尽量在日常生活中保持低调，不让自己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只维持整洁得体。但常常事与愿违，身边人都说我的身材很好，你没法用衣服遮盖它，对吧？

D：女性健身运动员会遇到哪些困难？

E：困难的情境不仅包括社交网络上的漂亮照片，背后还有很多共工作要做，包括打造完美的比例，创造有趣的原创形象。

D：什么样的人对你来说是美丽的？

Ekaterine Samokhina：对我来说，一个美丽的人，首先是一个健康快乐的人。好人是不会有嫉妒和愤怒的。

Dazed Digital

专题编辑：JIII

英文原文：ALEX PETERS

图片：ANTON POLYAK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