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第一波疫情拐点仍未到来？流行病学家：春节后将降至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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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网原创 北京本轮疫情起点源自何时？为何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高的感染水平？现有ICU床位能否应对感染风暴？凤凰网《肿瘤情报局》特邀流行病专家张作风解读。
3.本轮疫情失去核酸检测的数据依据，疫情报告数据“失真”。建议卫健委在取消报告无症状感染的同时，增加报告住院数、重症数和死亡数，以恢复数据对疫情控制的指导意见。奥密克戎变种的致死率是其他病毒株毒力的五分之一，因此，选择在重症率和死亡率非常低的奥密克戎变种主流株时进行开放共存，是一个义无反顾的重大和正确的决策。该变种主要伤害没有完成疫苗接种的人，因此最有力关键的一招是完成疫苗的接种和加强针。
作者｜张作风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系主任、终身教授 、凤凰网《肿瘤情报局》特约专家
自从12月7日国务院新十条政策公布以后，从不同来源的信息显示，北京的新冠病例显现了急剧的上升。截止12月18日，开放仅过了十天，按照百度疫情指数，北京搜索新冠疫情次数已经超过1100万，目前搜索量已经过了高峰开始下降；北京百度健康问诊指数已达110万人。药房、发热门诊、医护人员的高感染率和可能的医疗挤兑，显示北京疫情非常严重。
我在北京的三位公卫朋友分别告诉我，北京居民大概50%-60%左右感染了新冠。按照非官方的微博帐户“数据化管理”的微博调查，截止12月16日，目前北京的新冠感染率达59.4%，包括46.1%正在感染中的患者及13.3%的已经感染恢复者。按照我本人12月16日对住在北京的39位朋友及家人的微信调查，新冠感染率达到48.7%，包括35.9%正在感染中的患者及12.8%已经感染恢复者。我在北京的朋友大多是公共卫生、疾病控制和医疗科研的专家，他们的新冠感染率如此之高，也从另一方面验证了微博调查和大数据百度疫情指数的相对可靠性。
北京在很短时间内，大量新冠感染暴发，是否和放松封控措施有关？奥密克戎病毒的传播指数是18，潜伏期1-3天，按照其他国家的数据，北京感染率在12月7日新十条后仅十天左右，感染数急剧增加到如此高的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严格的封控策略成功遏制了新冠，停止封控后10天内的急剧暴发，导致如此高比例的人群感染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高的传播感染水平，从流行病学角度推断，北京疫情的起始点应该不在12月7日，更有可能在12月7日以前的2-3周，即11月16日-23日前后。按照上述调查，可能有超过10%的北京人在新十条发布的前三周已经开始新冠感染。据此我个人认为，放开严格核酸普检严格封控措施的时点，并非此次疫情暴发的起始点，但是对北京新冠人群感染暴发的加速的影响是非常显著的。
从流行病学分析来推测，我倾向于同意世界卫生组织紧急事务主任迈克瑞安最近的评论。即早在封控限制解除之前，病毒已经在人群密集传播，严厉的封控措施本身并没有阻止感染蔓延，所以不再是最佳选择，导致解除封控措施的出台。
▎图/一位北京市民家里囤的药品
▎图/某医院医护人员朋友圈
中国平均ICU的数量大约是十万分之3.6-4.4之间。中国卫健委副主任雷海潮今年十一月份说中国ICU床位不足十万分之四。但是最近卫健委医政司副司长12月9日说，中国ICU已经达到10/10万。按照卫健委领导给的比例，考虑到北京三甲医院比较多，医疗条件好，估计北京的ICU床位应该至少是全国平均数高一倍，按北京人口（2190万）估计，北京的ICU床位应该在1752到4380张之间。按照住ICU病房平均五天，北京每天可能会有350到876张ICU床位。按照上海上半年的总体重症率0.5%来估算，北京ICU应该可以承受每天感染数在7万到17.5万之间。ICU床位不足，有可能会导致急重感染病人得不到及时救治，病死率有可能上升。应予足够重视，极尽全力进行改善。
中国的疫苗接种率在世界上排名很高：89.35%人群完成接种。其中12.1亿人群在2021完成接种。2022年由于封控，疫苗接种缓慢，仅有0.6亿人群在2022年完成接种（占完成接种人群的4.72%）。57.21%的中国人群已经接种加强剂，其中绝大多数（52.61%）是在今年5月前加强接种的。鉴于大多数人在2021年完成了灭活疫苗接种或者在今年五月前完成了第三针的加强，疫苗的效力随着时间的延长会有所下降，对重症和死亡的保护作用会有所降低。考虑到国产疫苗的保护作用较国外疫苗的差别，建议应及早开放国外进口优质疫苗来保护老年人和高危人群。让中国民众有可能选择对奥密克戎有更强作用的疫苗，以提高疫苗的接种率。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要紧急鼓励接种第四针作为加强剂来缓解疫情。
对民众来说，由于新闻系统多年来一直在警告 COVID-19 的严重性，以至于人们没有为疫情封控的过渡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突然解封，引起民众恐慌，也可能是引发医疗系统挤兑的原因之一。
▎图/医护人员朋友圈显示医疗系统挤兑现状
由于本轮疫情，失去了核酸检测这一传统的数据依据，北京以及国内省市疫情报告的数据“失真”，失去了对疫情研判的参考意义。这可能是以下三个原因所致：一是集体核酸原本是数据报告的主要来源，新十条后不再集体核酸导致报告数据下降；二是卫健委不再报告无症状感染数；三是当前大多数的新冠感染是通过未报告的抗原检测所确认的。建议卫健委在取消报告无症状感染同时，增加报告住院数、重症数和死亡数，以恢复数据对疫情控制的指导意见，以让民众清楚地知道疫情现况，作应对的准备。
数据失真，影响对于疫情的判断和预测。按照上述民间数据，以及中国周边疫情数据，北京有很大可能已经通过疫情高峰。台湾是在疫情暴发后39-40天达到感染高峰，当时感染病例占人口的7.6%。香港是在52天到达高峰，感染数占人口8.3%。日本是55天到达高峰，占人口6.9%。南韩是53天到达高峰，占人口13.3%。北京疫情始点如果在新十条公布前2-3周，并且感染在如此短时间内达到50%左右的话，是世界上奥密克戎爆发中前所未有的速率，所以随着自然感染后形成的免疫力，加上第四针加强的作用，一个有力的群体免疫会很快形成，感染数可能在未来4-6周内下降到低点。目前最需要忧虑的是感染所致的中重型病人的诊治。如果中重型病人或高危病人在发病五天内及时服用有效的抗病毒药物，比如抗新冠口服药Paxlovid, 有望达到89%的有效率。因此，目前最重要是抓紧进口和复制新冠口服药来减少可能的医护挤兑，有效下降重症率和死亡率。
▎图/北京疫情百度健康问诊指数及百度疫情搜索指数
奥密克戎变体自从去年底成为全球主要流行株。该变体主攻上呼吸道系统，对肺部或者其他内脏器官损害小。全球数据显示，奥密克戎的毒力比较在它以前的原始株和其他变种的毒力要小很多。在奥密克戎株成为主流行株前，新冠感染的病死率是1.944%，而奥密克戎变种的致命率是0.3828%，比所有其他病毒株的致死率下降了80%，或者说是其他病毒株毒力的五分之一。这就是为什么世界大多国家选择今年开放，进入与病毒共存的状态。但是病毒毒力的下降，应该包括以下原因：一是病毒本身造成损害下降，比如奥密克戎主要攻击上呼吸道，而对肺的攻击力下降；二是疫苗和自然感染，提高了人群免疫力，降低了病毒的攻击力。这就是我经常强调的，疫苗把新冠变成流感。按照上海的数据，奥密克戎的重症率和死亡率是非常低的。所以选择在奥密克戎变种主流株时进行开放共存，是一个义无反顾的重大和正确的决策。
但是奥密克戎变种虽然比较它的同伴来说是相对温和的，但是仍然是会致命的。在过去的 12 个月（2011年12月-2022年12月），它仍然在全球感染了3亿六千万民众，并造成 138 万人死亡，全球最近12个月的奥密克戎感染病死率为0.3828%。但是该变种主要伤害没有完成疫苗接种的人。美国数据显示85%-90%的新冠死亡是在未完成接种的人群。目前全世界完成接种率是60%以上，假设疫苗对预防感染没有作用（事实上mRNA疫苗对防感染保护率是40-60%），假设85%的死亡发生在未接种人群，奥密克戎变种在完成接种和加强剂人群的致死率是0.096%，低于公认的流感病毒致死率（0.1%）。而在未接种人群的致死率为0.813%，是流行性感冒的8倍。所以对奥密克戎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为了减少奥密克戎致死性，最有力关键的一招是完成疫苗的接种和加强针。
最后，我想再提醒一点，从法律层面，应该尽快把新冠传染病从现在的乙类传染、甲类管理，降级到丙类传染病、丙类管理。在控制策略上，应该明确改变消零目标，从对新冠新发病例清零改变为对新冠重症和死亡的清零。从防治手段上，首先是积极推进第四针加强针，加强对高危人群和社区感染进行监测，决定社区感染水平，以决定可能的社区缓解应对预防策略。从个人预防方面，建议主动完成加强疫苗，人群密集场所戴口罩，保持个人清洁。要主动保护自已，尽量不在高峰期被感染，最好把感染推得越迟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