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埋怨奋斗 B
最近,在我的一个课程群里,突然同学们聊起了奋斗 B。我想,大概是因为这样一则新闻:
大多数同学对奋斗 B 都是憎恨的态度。但是,我对此却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对奋斗 B 如何定义的问题。
我对奋斗 B 的定义是:真正的在努力工作,不惜免费加班干活儿,超额完成工作任务的同学。
如果这样定义奋斗 B,那么责怪这样一个群体就显得非常奇怪。努力奋斗从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奋斗从来不是可耻的,也不应该是可耻的。
但与此同时,我也非常理解这样的行为为大多数同学带来的内卷境地。这本身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
但是,很多同学会马上告诉我,奋斗 B 这个词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同学说,奋斗 B 是指:明明可以干完活儿准时下班,但偏偏假装自己很忙,刻意用更长的加班时间,来凸显自己的努力,给领导留下好印象的人。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一个组的人都有意无意地“被迫”加班。奋斗 B 也因此招人恨。因为,他们其实并没有为企业带来更多的价值,不但自身工作效率低,还带坏了风气,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加班。
这就很有意思了。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我看来,管理者的责任,远远大于奋斗 B 的责任。
因为,管理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提高效率,鉴别出低效行为,并加以改善。可是这种低效的行为,却得到了管理者的“肯定”,乃至让组里的其他同学也需要效仿,来获得同样的“肯定”。
管理者没有有效鉴别出“低效”,反而鼓励了“低效”。是管理者衡量大家工作成绩的标准出了问题,大家才会去“迎合”这个“错误”的标准。
管理者错误的衡量标准是因,奋斗 B 的出现是果。与其骂奋斗 B,我倒觉得更应该骂管理者。
这条法令的结果非但没有杜绝蛇害,反而让更多人开始饲养眼镜蛇,导致城市里的眼镜蛇数量更多了。
以蛇的尸体作为奖赏标准,不但不能减少蛇的数量,反而增加了蛇的数量。
同样的故事,在 1902 年的越南再次上演。当时,越南政府为了治理鼠害,发布了法令,每打死一只老鼠,居民可以割下老鼠的尾巴,凭老鼠尾巴领取赏金。
很快,政府官员就发现,城里流窜着大量没有尾巴的老鼠。因为民众在抓到老鼠后,不是杀死老鼠,而是割掉尾巴,将其放生,让它们继续繁殖,好有更多的老鼠来帮助他们领取赏金。
眼镜蛇效应并不是描述这一现象的唯一名词。在经济学领域,Goodhart 定律或者 Campbell 定律,都在描述或者可以引申出这层意思:
标准是重要的。错误的标准将得到错误的结果。
所以,很多时候,问题的关键,是标准。
比如有一阵子,社会上的新闻铺天盖地都在宣传,高中生都开始学习 Python 了。80 后颤抖吧;90 后颤抖吧;计算机专业的同学们颤抖吧。
比如这样:
再比如这样:
于是,就有同学来问我:波波老师,现在 Python 这么火,高中生都要学了,是不是做高中生的 Python 教育是个好机会,能赚大钱?
我说:我不认为专门针对高中生的 Python 教育有那么大的市场。
为什么?因为高考不考 Python。也就是高中生升学的标准里没有 Python。
什么时候高考决定要考 Python 了,什么时候专门针对高中生的 Python 教育才是一个机会。
或者,大家可以这么想:实际上,计算机教育一直是我国高中生的必修课程,甚至是会考必考的科目之一。在最近几年,各个省市只是把这个“必考科目”中的计算机语言,从老得不得了的 VB,换成了 Python 语言而已。
在此之前,针对高中生的 VB 教育市场火爆吗?如果不火爆,那么专门针对高中生的 Python 教育市场就没有理由火爆。
针对高中生的 VB 教育市场火爆吗?显然不火爆。为什么?不是因为 VB 过时了,是因为升学的标准——高考里没有 VB。如果高考考 VB,不管 VB 多老多过时,都会火得不得了。
我之前在北京创业的时候,采访过很多企业老板。其中有一个片段,我印象深刻。
这名企业老板非常自豪地向我们炫耀,自己是多么看重创新。每次员工开会,他都一定会强调:创新!创新!创新!按照他的话说:只有创新,企业才能继续前进,永远前进。
但是,当我们去采访这个企业的员工时,却听到了不同的故事。
有一名主管苦笑地告诉我们:老板确实天天喊创新,月月喊创新。但就在去年,我带领的地区尝试用新的销售方案,结果失败了,营收还没有以前好。但是另一个地区的主管中规中矩,依旧使用传统的方案,业绩超过了我们。
最后,他们全员拿到了年终奖的大红包,我们地区的年终奖却少得可怜。
所以,老板喊创新,听听就好了。该怎么来,还是要怎么来。毕竟,业绩才是指标。
我在那一瞬间恍然大悟。
创新不是喊出来的。要想让企业创新,就必须要想办法衡量创新。如果衡量标准仅仅是业绩,没有人会创新。
因为创新意味着风险,意味着失败,意味着收入可能还不如过去。
如果衡量标准不变,创新者因为创新,反而没有好果子吃;反倒是保守派,因为保守,最终拿了大红包。那么不管老板再怎么喊鼓励创新,本质其实都是在鼓励保守。
无独有偶,就在几个星期前,我和一名国内互联网大厂的产品经理大佬,进行了一段有意思的对话。
大家都知道,产品和技术是“死对头”。网上,关于产品压榨技术,向技术提出不合理需求的讨论络绎不绝。
于是,我就问这名产品大佬:到底你们产品的 KPI 是什么?让你们这么孜孜不倦地给技术同学“添麻烦”?
这名产品大佬来自全国前三的互联网企业。他的回答是:我们的 KPI,占比最大的是营收。
什么叫营收?就是产品经理通过对产品的改善,使得项目赚到了更多的钱。
但具体做出怎样的改变,可以达到“赚更多的钱”的目的?这就是每个产品经理的工作内容了。
我问:这里有没有什么方法论?可以尽可能向着更赚钱的方向改善产品?
产品大佬回答:应该有。但是国内的环境普遍对这种方法论的思考和讨论比较少。大家更愿意“做出来试试看”。因为对产品的“改善”乃至“改变”,也是产品的 KPI 之一。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每一名产品经理都希望能够去不断地实验新的功能,新的想法,来看是否能够创造新的营收。
爱迪生尝试了 6000 多种材料,进行了 7000 多次试验,最终终于发明了电灯。至少故事里是这么说的。产品经理都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大多数产品经理,一旦有一个想法,就会迫不及待地让技术们去尝试实现,来看会不会产生更多的营收。
为了能够更多地试错,996 出现了。但很多时候,这不叫 996,而叫小步快跑,快速迭代。
产品大佬问我:什么是反向指标?
我回答:如果产品经理不断改善产品,项目的营收却没有因此提高。那么这个产品经理相当于白白占用了大量的技术时间和资源,相当于他的工作效率是低下的。此时,应该对这名产品罚款。
我又补充道:换一个说法。如果一名产品经理,一年的时间提出了 500 个需求变更;但另一名产品经理,一年只提出了 50 个需求变更。两者最终在产品营收上,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那么显然,后一名产品经理,是比前一名产品经理更优秀的。
因为,后一名产品经理占用了更少的技术资源和时间,达成了同样的成绩。在 KPI 考核上,难道不考虑这一点?
产品大佬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没有这回事儿。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说明,整个企业不考核“低效”这个指标。如果“低效”不是指标,那么大家就不会顾及效率,低效近乎将成为必然。
什么时候,企业说:效率很重要,大家的 KPI 也要包含效率。同样的业绩,谁加班少,谁拿奖金就多。那么我想,大家就会开始思考,怎么提高工作效率了。
相信到那时,奋斗 B 也会少很多。
大家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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