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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儿读诗 | 2020年10月好诗选

诗锚 诗锚 2021-02-09


君儿摄



本辑诗人:伊沙、沈浩波、吴雨伦、西娃、杜思尚、里所、王立君、独孤九、苏不归、陈克华、湘莲子、云瓦、姜普元、南人、东岳、赵克强、向宗平、梅花驿、 虎子、草屋、东森林、马非、徐江、陈放平、春树、起子、江睿、石蛋蛋、盛兴、 柏君、苇欢、莲心儿、五月牛、刘健、李振羽、周鸣、李勋阳、黄开兵、庄生、海菁、冈居木、李柳杨、高歌、简天平、摆丢、朱剑、王有尾、王清让、王林燕、 张侗、二月蓝、黎雪梅、江湖海、刘溪、散心、果萌萌、张小白、康蚂、银河大风、襄晨、岳上风、刘傲夫、莫高、黄海兮

 

 

看来十月是个收获的季节,通过诗人彭晓杨做的每月诗人链接感到发月度诗选的诗人明显增多。几千首诗读下来也许有置身汪洋大海的感觉,但每当动手整理选好的诗,又会产生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欣喜与自豪之感,那一定是差不多半个诗的加强连已整装完毕。
亚阿冲突,诺贝尔文学奖,特朗普染冠,美国大选……无论内宇宙还是外宇宙无论巨与细,口语诗都能消化吸引并付诸笔端。哦对了,怎么忘了马非操持并颁发我也有份的第二届中国口语诗奖金银铜铁奖。收到奖牌和奖杯的那两个晚上,自饮自醉。庚子年可庆祝的事不多,而这项来自先锋诗歌的光荣正好也发生在这一年。感谢总是在做大事的马非。
梅花驿写了一首很轻的诗,又名《寒露》,真好,高歌也写了一首很轻的诗,同样有关寒露和霜降,亦好。吴雨伦赴美国求学,赶上大疫扫街,避疫出好诗,他写出了身在异国他乡的荒凉和孤独,那感觉真是令读者都刻骨铭心。江睿和海菁两个小朋友小诗人,我愿意相信她们才是真的通灵者。
在我这里,伊沙可能是永恒的头条,因为每次都选多,再一首一首往下删。或凛然或大笑,好诗打动你的方式绝不可能是相同的。
                                                  
                                            编者小记
                                             2020.11.9
 

 


梦(1699)伊沙

 

在飞往南海边的飞机上

梦见海龙王(卡通造型)

命海狮去搜寻一只海龟

只因曹操写《观沧海》时

它在场

 

 

最后的徬徨伊沙


北京寒冷的冬夜

我和钟品

在五百座

卖完《散文诗报》

去学校东门外的小饭馆

吃涮羊肉

喝二锅头

酒酣之际

钟品忽然说:

“在南方

有一辆车翻了

里面有25个作家……”

我回应:“哦”

然后一颗一颗

从油爆花生米的盘子里

夹出了25颗花生米

放在自己的小碟里

以上文字

是我写于1987年冬天

的一首诗

“太无聊了!”

这是诗中人钟品

作为惟一的读者

读到后的评价:

“我感觉你的诗歌写作

已经完蛋了!”

尽管我心里不承认

但还是受到了打击

带来了精神的徬徨

和诗写的停滞

直到第二年6月

我写出《地拉那雪》

直到第二年11月

我写出《车过黄河》

那之后的我

已经彻底成人了

坚钢不可夺其志

 

 

对话伊沙

 

微信里

维马丁开私窗道:

“布考斯基宠坏了你,

今年诺女味道太淡了吧?

可以说也许不如西娃和君儿苦味的诗,

还有湘莲子,还有别的……”

我回之:

“布考、阿娃把我惯坏了。”

 

 

疯子球迷|伊沙

 

看央视记者

到阿根廷

某精神病院

采访球迷

问:“最崇拜的球星是谁?”

答:“马拉多纳”

答:“梅西”

答:“巴蒂斯图塔”

我心想

他们不疯啊

连1994年世界杯

荷兰队缺席都记得

可是其中一个家伙

不满足于被问

忽然向央视记者提问道:

“中国队缺席过几届世界杯?”

 

 

终极顿悟|伊沙

 

岂能不顿生

伟大感

中国现代诗人

乃人世间

最艰难的职业

不,连职业

都算不上

 

 

只有这一句富有诗意|沈浩波

 

美国女诗人获得

诺贝尔文学奖的夜晚

我的朋友圈里很多人

在讨论这件事

但只有一句富有诗意

来自最大的网上书店

当当网的老板

俞渝女士

她一直在等这个结果

现在结果出来了

她发出了一声哀叹

“诗歌拉不动销售”

 

2020.10.8

 

 

为什么去印度沈浩波

 

他们惊讶地张着嘴巴问我:

为什么要去印度?

 

我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印度怎么啦?

 

为什么要去那么脏的国家?

为什么要去那么乱的国家?

 

更好玩的是

好几个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说:

 

等着吧

你一定会拉肚子的

 

噢,在你们眼里那是一个脏的国家

我没去过,我不知道

 

在你们眼里那是一个乱的国家

我没去过,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那是生长了

释迦牟尼、泰戈尔和甘地的国度

 

释迦牟尼这样的人

印度有,我们有吗?

 

也许是有的

我替你们回答:大概是孔子吧

 

泰戈尔那样的诗中圣人

印度有,我们有吗?

 

当然是有的

我替你们回答:不但有诗圣,还有诗仙

 

甘地那样的人

印度有,我们有吗?

 

当然……

也许……

 

搜肠刮肚之后

我决定替你们沉默

 

 

电脑|吴雨伦


新冠隔离半年了

独自在房间里

总是不忍合上电脑


仿佛那是监狱唯一的通风口 

 


好习惯|吴雨伦 


在中国

总是改不了丢钥匙的习惯

每次回到学校宿舍

总可以劳烦舍友开门

 

在美国

再也不敢乱丢任何一把钥匙

车钥匙 家门钥匙

 

既不敢流浪在

伸手不见五指的

城市里

也不想挤在

散发着大麻味的

公交车上


 

异乡|吴雨伦 


在美国打开饿了吗

软件 


最近的烤肉外卖

10000Km+ 

 

 

上帝的味道丨西娃

 

我带着五个6-15岁的孩子

玩精油,他们每人

画了一幅想象中

上帝的肖像

我说,展开想象力

上帝是什么味道

把与之对应的精油

滴在画上

 

一个孩子滴了檀香

他说上帝像爸爸:高大,可靠

一个小胖子滴了

生姜,茴香,黑胡椒.....

他说上帝是一道卤菜

一个小女孩滴了

玫瑰,天竺葵,罗马洋甘菊....

“上帝就是一座花园,好闻极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

滴了百里香,茶树,麦卢卡

“就是这样,上帝

有皮鞋的味道”

患轻度抑郁症的孩子

皱眉闻着

绰号为希特勒精油的牛至

她附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经常在梦里闻到

尸体味道,跟这差不多”

他说完就把它滴在了

上帝的肖像上

 

 

2020年的烟火丨杜思尚

 

成群结队的伊朗人

身穿羽绒服,头戴棉帽

站在高原上,观看

远处掠过地平线的炮火

那是邻居阿塞拜疆

与亚美尼亚在战斗

人群随着炮火的起伏

欢呼,跳跃

像是庆祝节日

密集的炮火停下后

人们还不愿离去

我看到

一个坐在爸爸肩头的男孩

在随着大人鼓掌

 

2020.10.11

 

 

不知第多少遍丨里所

 

又听到这段时长41分钟

音乐的结尾

《绝美之城》

我太想去罗马

那座如一头母狼的古城

我旅行箱的行李牌上

写着

想和你一起

漫游宇宙

尽管你也曾说

想和我一起孕育

我们的两河流域

The Great Beauty

壮丽的美

浪漫的情话

你为我不停膨胀过的器官

现在都蜷缩于

时间的牙缝

就在刚刚

一位热心阿姨

突然发来信息说

她认识的军医朋友

老婆出了车祸

并提醒我

“迟到的婚姻是缘分”

接着她发来

军医的

微信名片

哈哈

好吧

让我们祝这位

名叫“否极泰来”

的男人

晚安

 

2020/10/22

 

 

夜丨王立君

 

一开灯

我的颜色就变了

准确的说

是那些颜色

在等着光

 

 

后来|独孤九

 

你睡着的时候

我静静地看过你

你说也看过我

我们相爱

我们近在咫尺

却像各自中了一枪

看着对方

慢慢闭上了眼

 

 

不崇高丨苏不归

 

去年

我以志愿者身份

得到纳卡政府特赦

 

深入停战区

向3所边境医院

做捐助

 

如此行为

就像剧组开机前

敬山神

 

——我是为了采诗

 

而今战争爆发

从新闻里看见我踏足过的热土

沦为焦土

 

我的心情暗无天日

当时帮助我沟通

完成2所医院捐助

并邀请我

到他深山家中做客的

纳卡好友季马

 

在网上问候我

早安

 

我说

知道你还活着

就是看到了太阳

11/10/20

 

 

祷告|苏不归

 

我愿将

积攒的所有运气

和将来的幸运

给我在纳卡战火中的朋友季马

愿他山外的家人平安

山顶的祖辈安息

他持一把步枪独守家中

的勇气

教会我信仰是什么

而赴死比求生

在某些时刻

有着更强大的力量

在这片人人生来笃信基督的土地

我想起他挡风玻璃前的

那枚雕花十字架

在偶遇并邀请我去他家的路上

他问我

“你有信仰吗”

我闭上眼

回到那一天

愿那些我瞩目过的

层叠群山

渐渐相互靠拢

锁死要道

闭合为抵御敌人的盾牌

我祈祷他活着

重见他的亲人

祈祷和他开怀痛饮

他自酿的伏特加

祈祷他能亲手

埋葬因战争死去的动物

照料战火中降生的幼崽

除了他这个专职兽医

没有别人

能把此事做得更好

祈祷他那辆老旧的红色桑塔纳

还能载我们通过布满弹坑的公路

他曾在那片死城摁响车喇叭

将伪装成树叶的数万只乌鸦

惊散起飞

给我表演生的魔术

 

10/10/20

 

 

渴愛的人|陳克華

 

愛一個人

曾經

如此輕易——-

但,你若不能讓愛留下

那之後,以後

就會變得很難——

 

都是渴愛的人

世上有這麼多渴愛的人

但這世界並不因為我們

真誠的渴

 

而變得慈悲

愛很快使我們變冷,只想著佔有

那些榨乾我們的熱情

使我們上當的美好

 

的愛

最終只帶來疲憊

和誤解——使我們相信佔有

榨乾

和讓對方上當

 

就是愛。

 

2020,10,16

 

 

折骨写诗湘莲子

 

我骨折了

左脚外踝腓骨下端骨折

还好

属于骨折诗人群里最轻的

成为群主

梅花驿说骨折诗人不好

可以改叫康复

还是骨折吧

起子说“折骨写诗

我是感受到人生就是由不断的意外组成的”

他发了张肿得像婴儿一样的脚照

要我们看他脚上的天线

 


还是下半身容易出问题|湘莲子

 

折骨写诗

——中国骨折诗人群

建群了

袁源感叹

都是身体写作

以后队伍庞大了还可以

分成“上半身骨折诗人”

和“下半身骨折诗人”。

我数了数

群里共9位骨折诗人

上半身才2人

还是下半身容易

出问题啊

 

2020/10/15

 

 

另外半个世界|云瓦

 

先后有三个

同事疯了

一个在家休养

一个已经退休

一个还来上班

 

他们构成了

另外半个世界

 

2020.10.7

 

 

喀什无症状感染新冠的17岁女孩,近期行踪公布姜普元

 

9月15日工厂放假

从喀什市粤丰家具城十路口

坐公交车

在站敏路口下车

由妈妈骑电动车

接回家

 

第2天

在家里没有出门

 

第3天

坐母亲的电动车

去制衣厂上班

这期间没有外出

 

9月28日放假

坐妈妈的电动车回家

然后也没有出门

 

10月3日

坐妈妈的电动车

去制衣厂

 

10月17日下午6点

妈妈骑电动车到制衣厂

接回家里

路上没有停车

也没有接触别人

当天晚上

去三村

爸爸所在的工厂

和爸爸妈妈一块吃饭

 

10月18日下午6点

和妈妈去赶巴扎

7点半去县城百家商城

买衣服

9点又回到制衣厂

上班

 

10月19日到23日

一直在厂里上班

没有外出

 

10月24日核酸检测

呈阳性

专家确诊为无症状感染者

 

如果不是因行踪暴露

以及不幸染病

让人不堪和难过

这孩子的生活

多像我心中的诗歌

 

2020.10.26

 

 

1917年的草地|南人 

 

草地上

一个士兵死了

另一个士兵抱着他 

 

风吹着士兵的头发

像吹着一块草皮 

 

2020-10-05

 

 

我提前看到了自己退休后的生活|东岳

 

一楼,大爷大妈们的

升级扑克游戏

又在掌灯之后

开始了

你争我吵

直至半夜

热火朝天

天天如此

我穿过扑克室东侧幽暗的

通道去往老婆的理发店

一个老女声从前面传来

“哎,别往前走了,

我在撒尿”

 

 

跟洪君植视频|赵克强

 

他问啥事

我说没事

就想看看你的微信

在美国还能不能用

洪君植说

我也焦虑微信被封

几千个好友

封掉了

还真他妈麻烦

不过川普真要关微信

也不是容易事

几百万华人

肯定要找他闹

再说

华人的选票

他也丢不起

 

 

八十年代的爱情|向宗平

 

看完电影

走出影院

天上落下毛毛雨

她打着伞在前面走

他光着头在后面跟

她希望他跑上来

他盼着她停下来

一直走到家门口

他俩都没有

走到一把雨伞下

她至今都嗔怪他

“跟你一张床

睡了几十年

你这整天东想西想的家伙”

 

2020.10.04

 

 

清晨(又名《寒露》)|梅花驿

 

一只麻雀

啄着露珠

啄起一颗

又放下

反复几次

露珠小了

再吞下来


2020.10.3

 

 

张律师说|虎子

 

朋友工厂被强拆

给我打电话时哭了

希望我能帮他

代理这个案子

晚上看到他发的

川普感染新冠的消息

附了许多鼓掌和礼花

隔着屏幕都能

看到他很开心

我果断把他删除了

他的房子一定是

川普下令拆的

他既然已经报了仇

就不需要我了

再说这种国际大案

我怎么代理得了

(2020.10.6)

 

 

她说的渣男|虎子

 

她怀疑老公出轨

找我倾诉:

喜欢看女人

喜欢看性感的女人

在微信里玩暧昧

睡梦里叫别的女人

……

 

她因此认定

老公是渣男

 

我问她我渣吗

她说你不

你文质彬彬

我说我与你老公

毫无二致

你老公喜欢的

我都喜欢

(2020.10.9)

 

 

耳鸣|虎子

 

像一条不息的河流

你不知道它从何处开始

也不知道它流向何方

 

像三伏天的暑热

浓稠得没有一丝缝隙

令你汗流浃背却又束手无策

 

像午后叫成一条直线的蝉鸣

让你想为它

不顾一切地弯下腰身

 

我向医生描述症状

医生不屑一顾

“说得天花乱坠也是耳鸣”

(2020.10.22)

 

 

莫名的冲动|草屋

 

在山上

与花花草草

处得久了

刚回到城市的

大街上

一看女人们

都穿着

各种

花色的

服饰

就气不打

一处来

2020.10.21

 

 

脚的故事|草屋

 

“那是一个

大雪天

天太冷了

我从外面进来

就把脚伸到

火盆上

迷迷糊糊

睡着了

醒来后

那双脚

已经被烤焦

我稍一用力

就把它们

从脚脖子上

掰了下来”

他伸出那双

光秃秃的小腿

讲这些时

像讲别人

从玉米秸上

掰下两个

玉米棒子

一样轻松

2020.10.19

 

 

翻江倒海的夜|东森林

 

柜子后面的壁虎在做爱

楼上的男女在做爱

从未见过他们

只听见嗒嗒嗒的脚步声、话语声和喘息声

壁虎不知怎样做爱

叽叽叽的叫声很欢欣

我在百度上搜用什么药

杀死它们

它们的家族一天天庞大

我肚子里翻江倒海

外地配来的中药

只缓解了两天症状

今夜又重新泛滥

我坐在床上

手机上看各国领导人

致感染新冠的特朗普的慰问电

金正恩普金很及时

且富于感情

我们的很礼节,有点无奈

下面是感染新冠的

一美国女士

呼吸机前的临终遗言

浮肿的脸鼻子插着管

她哭泣着说:

“现在我并未想到死”

 

2020.10.4

 

 

西海固|马非

 

在西海固

这个人尽皆知的

贫困地区

看到路边

一字排开的

至少有100辆

拉土豆的大卡车

在我的震惊中

宁夏朋友

不无自豪地说:

“麦当劳肯德基

里面的土豆

就来自这里”

 

 

告左右|马非

 

左右给我布置的

写一首歌咏滩羊

的诗歌作业

我完不成了

尽管此次宁夏行

我是带着作业本的

但在饱食一顿

美味无比的滩羊

手抓肉之后

再写一首赞美

滩羊的诗歌

我的笔无论如何

也落不下去了

抱歉

 

 

仪式徐江


念完作品

开着会议室软件的音量

倚到床头小憩

换防到书房的老婆

推门进来说

“我看了一下外面

没什么月亮

看来今天够呛”

话的中间

穿插着两个诗人

念诗的声音

我没说话

心想

那一会儿也得出去看看

身为诗人

无论如何也该看看

就算没月亮

草坪上也说不准会

挤满成片的

白色兔子


 

开会|陈放平

 

读书时只要接到

区里宣传部文联作协的

会议通知

请假都回来参会

有人问我去哪里

就说去区里开会

并为自己年纪轻轻

就有很多会开

而感到神气

工作后最烦开会

一开就是半天

啥事干不了

但开会又是个好东西

凡是想挂断的电话

就发短信说在开会

母亲经常在我开会时

打来电话

我每次都接了后

轻声说在开会

她啪一下就挂了

她认为开会

是一件天大的事

2020.10

 

 

我坐在床上听王菲的《心经》|春树

 

希望这首歌

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

在行动前

我想先原谅几个人

这样我才可以

心无挂碍

做我早就该做的事

在听歌的过程中

我看到血肉模糊

成排倒在地上的尸体

死于战争、地震、天灾人祸

其中并没有我

 

 

教育|起子

 

爸妈回家很晚

我弟弟饿坏了

但要先要喂了猪

然后再做晚饭

爸妈在煮着的猪食里

放进两枚鸡蛋

说马上就能烧熟

但我弟弟饿急了

在边上又哭又闹

爸妈不打他

也不骂他

只是等鸡蛋熟了

从猪食里捞出

当着他的面

一人一枚剥开

吃了

多年来我爸妈

时常回忆这一幕

以此证明是他们

教会了我们忍耐

而通过他们的回忆

每次我都被

我们家曾有一段

猪比人重要的日子

感动了

 

2020-10-29

 

 

粮票和磁带|起子

 

1990年

我有两次

从爸妈藏着的粮票中

偷出了一些

到革命桥卖给了

一个站在电线杆边

倒卖粮票的女人

鬼鬼祟祟

像两个特务接头

两次我都用卖来的钱

去革命桥斜对面的

新华书店

买了几盒磁带

几年后粮票被废除了

我买的磁带

里面的港台歌曲

开始在全中国流行

 

2020-10-27

 

 

你为什么喜欢听歌丨江睿

 

“……”

歌里住着一个神明

一个温柔的神明

一个永远不会丢下我

而逃走的神明

我爱他

我永远不会离开他

我离不开他

 

 

采访石蛋蛋


谁会想到

墙角晒太阳的

满脸褶皱不成样子

还差七天

九十一周岁的老

婆婆

抗战胜利日之前

曾有过

花姑娘的美名

这个花

姑娘

情窦初开时

爱过一个

日本兵

这个日本

连队的厨子

常去镇上

她家副食店

采买十三香

记者问她

后来呢

她说后来

战争就结束了


2020.10.15


 

妈妈都是伟大的爸爸解构者|盛兴

 

他对妈说

“我有三十多年没摸过爸的手了”

他妈说

“没事摸你爸的手干啥

怪吓人的”

2020.10.27

 

 

孝道柏君

 

公园长椅上

一位老太太

看着遛狗的年轻人

远去的背影

对另外几位老太太说

如果儿女们

对待父母

能拿出

养宠物一半的耐心

那就应该

算得上是

大孝子了

20201017

 

 

借与还丨苇欢

 

我和女儿

站在风里等车

她拿起我的手

放在鼻边蹭蹭

歪着头说

“你问姥姥借东西了”

“借什么?”

“借她手上的蒜味”

我摸摸她的脑袋

“别担心

等过年姥姥来了

我就还给她”

 

2020.10.25

 

 

囧途|莲心儿

 

每次出门

前一天就开始规划

几点开始

不能再吃东西

几点开始

不能再喝水

因为我的膀胱不受控制

虽然

有纸尿裤

有尿垫

但是

太多来不及

太多不受控制

 

有史以来

最长的一次不吃不喝

是从北京到昆明再到保山潞江坝那次

整整37小时

 

我今后的大半生

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膀胱

2020.10.11.

 

 

冰雕连|五月牛


七十年前

朝鲜半岛长津湖

零下四十多度

一个连的志愿军官兵

在冰天雪地里埋伏

这时有一支美军队伍

搜索前进

指挥官突然喊了一声

“停”

他拿着望远镜

眼前的情景

令他迷惑不解

对面一排排

志愿军战士

举着枪拿着手榴弹

居然没有开火

几个胆大的美军

爬上阵地

才发现129名志愿军官兵

冻成了冰雕

却依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美军想拿走他手中的枪

却怎么也拿不下

不得不掰断三个指头

面对这样的军队

美军指挥官向他的敌人

敬了一个军礼

2020-10-25



岁月无痕|刘健


诗友赵太爷在搞

“你的第一首诗”

我把我1977年在

一个区文艺专刊上

发表的《怀念毛泽东主席》

找出来发到朋友圈

那一年我未满20岁

正在农村插队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诗写的满怀激情

革命斗志冲天

微信里朋友纷纷点赞

有个朋友留言

“把第一首和

最新一首放一块

革命意志的蜕变

令人唏嘘”

于是我翻看了最近

新写的诗

感觉他说的真对

这四十多年

我真没有白活呀


 

天津五大道李振羽

 

民国下野政客

热恋的蚂蚁窝

 

2020-10-26

 

 

佛像|周鸣

 

许多年前

我和母亲一起

在山神庙躲雨

我站在门口

母亲端坐在

最里面的石墩上

由于天色将晚

我打眼望去

庙内多了一尊

穿布衣的佛像

 

 

课后出窍丨李勋阳

 

上了两节课

中间休息四十分钟

我就走出来补个早点

一路上盯着对面的连绵秋山

云雾缭绕

连村庄都被淹没起来

我走进饭馆

也不知老板问了句什么

我脑袋里却回荡着孙二娘的声音

“客官是住店

还是打尖?”

我脱口而出

“打尖”

老板一愣

“什么打尖?”

我才恍然惊醒

“不好意思

是给我煮一份饵块”

 

 

人群|黄开兵

 

因为川普感染引发的话题

群里分成了左中右

吵得不可开交

换成早几年

我也会加入骂战

而现在

我选择了沉默

如果吵得太久

我就直接退群

以免过多的垃圾信息

占了我的手机内存

 

20201003

 

 

嘱托|黄开兵

 

万叔找到我

让我帮他写篇墓志铭

他说早年当过队长

这事一定要写进去

我说您身体还这么好

这事不用着急吧

他说凡事都要有准备

特别是这么重要的事

更要提早安排好

20201002

 

 

来首诗吧|庄生

 

中秋节晚上

塞在高速上

应急车道上

有位红衣

白裤女郎

正在防护栏上

压腿

我发照片

在朋友圈

一位家长说

路上中秋,

来首诗吧

 

 

无题|海菁

 

去爸爸家待了几天

感觉好奇怪

没有妈妈每天在镜子前试衣服

问我好不好看

 

2020.10.31

 

 

建造师|冈居木


二级建造师从业资格考试

我监考的考场

有一个考生

自始至终没答一个题

他在草稿纸上

认真地画了一座房子   

 

 

听说|李柳杨

 

有人告诉我说

文学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业

我坐在书桌前

不知道她的这话是不是真的

我在这面桌子前流泪、快乐,自得

暗自幻想着穿过西伯利亚草原

当我跳舞的时候唱歌的时候

我觉得那才是世上最快乐的事儿

写作吧,就像他妈的生活

 

 

前妻今日大婚|高歌

 

石头落地

喜上眉梢

愧疚稍减

满怀祝福

我找到一些

嫁妹妹的感觉

嫁女儿的感觉

就是没有

嫁前妻的感觉

 

 

致陶潜|高歌

 

寒露转眼至霜降

早起晚归的农人

在菜园的菜叶上

可曾抚摸到雨滴

凝成细雪的凉意

 

 

阳台上有把椅子 | 简天平

 

上面的粗布椅套是妈妈

用窗帘同款材料手工缝的

还包了边儿

配了米色宽棉绳

用来系紧以固定位置

她喜欢坐在这把椅子上晒太阳

每天都要多坐一会儿呀

我亲爱的妈妈

太阳---光明之神

祈求您每天都亮堂着吧

照亮妈妈

以及我们

未来无数次相遇的路

2020.10.29

2020.10.30

 

 

小儿要上学|摆丢

 

小儿睡在我身边

我说:“哥哥要去上学了

你会想哥哥吗”

小儿说:“我也想上学”

我问他:“你想在上海上学

还是在榕江上学”

小儿回答:“想在上海上学”

我一时接不上话来

对上海而言贵阳是乡下

对贵阳而言榕江是乡下

对榕江而言我们村是乡下

距离太大

我们跨不过来啊崽

 

 

写古诗的年轻人|朱剑

 

一群八零后写古体诗的

看起来真有点像八十岁

又古又老又咕咾肉的

 

他们拍照时很不工整

八个人一字排开

既非五言也非七绝

 

倒不如四人一组

排成两排

不就是《诗经》了嘛

 

(2020.10.5)

 

 

北疆支教浮云录王有尾

 

太阳滚进蛋壳

夜晚铺出群星

 

我坐在一辆

四面漏风的吉普车上

开始数星星

 

我女友的前男友

追她五千里

说要单独谈谈

 

我盲目感动于

这5000里

说你想谈

就谈呗

我又问女友

你想谈不

 

她说谈谈

就谈谈呗

 

说出去的话

泼出去的水

 

他俩在屋里

谈了一夜

我在吉普车里

待了一夜

 

熬到天蒙蒙亮

我实在熬不住了

恍惚中一看

女友屋里的灯

怎么灭了

 

我一跳下车

女友就从屋里出来了

我问她谈完了?

她说谈完了。

我问谈得咋样?

她说咱俩不合适,

你太飘了,

感觉抓不住。

 

我有点

头重脚轻

但一时也拿不出

什么理由

反驳她

 

就回屋

收拾行李

打车去了哈密

从哈密又买了

去西安的火车票

 

多年以后

他俩结婚生子

在帝都

生活得还算不错

 

直到最近

她闺蜜来长安

替她说出那晚的真相:

她前男友发誓

如果不能重归于好

他回山东就杀她全家

 

2020.09.26

 

 

1967丨王清让

 

主席台前

造反派们

正在斗薛老师

一块儿约二三十斤重的水泥板

用铁丝拴着

挂在他的脖子上

不到十分钟

脖子上便

被勒出血印

血,开始慢慢

染透衣服

一场批斗会

往往要持续

几个小时

年过半百的薛老师

还能撑多久?

台下,一个年轻人

急得额头汗珠

噌噌直冒

眼见,自己的

亲老师

气若游丝

双腿打颤

把头埋进

胸脯。突然

他急中生智

快步走到跟前

大声呵斥:

“薛XX,

你还不老实

——跪下。”

 

老头儿——

应声跪倒

水泥板磕到地上

发出“砰”地一声

 

 

前世夜路丨王林燕

 

红灯将你挡在斑马线这头

人潮车流里

没来由地想起一个人

想起他说

“遇到难处告诉我

不是我多有钱 只是想要帮到你”

泪水蒙上双目

收不回去的顺眼角流下

多年前他是陌生人

从天桥接你到酒店

坐在木椅上剥山竹给你吃

次日清晨

你从他放在床头的钞票里

抽出几张塞回给他被拒绝

关于他你只知道

妻子不给性生活以惩他只顾自家兄弟姐妹

想离开小城到省会定居

无奈房价涨得比存款快

一夜露水之后他叮嘱

若孩子父亲回头找你

千万别让他知道这一段

你说谢谢随后删除了他

这样一个不知姓名面目不清的人

在阳光刺目的熙攘街头

让你突然落泪

仿佛想起荒凉前世

蹭一个陌路人的灯光

走过一小段夜路

 


 

张侗

 

 

同学宴请领导
邀请一帮朋友陪坐
他一一介绍
这位是画家书法家
小说家演讲家
他指着我说这位是诗人
不过他附在领导耳边
说的话一字不漏
被我听到
他写口语诗
不用理他
 


现状|二月蓝

 

在收到著名诗人作家

眼科医生陈克华

从海峡那边寄过来的

五本珍贵诗集后

欣喜之余

更多的却是忐忑

 

他说

“竟然收到了”

 

我回

“是啊

千里迢迢”

 

其实我们所说的

既是

好像也不是

这个意思

 

2020.10.10

 

 

可怜的女人|黎雪梅


周末的晚上

一个做微商的帅哥

向我推销“肾宝片”

“让男人坚挺有力

你老婆绝对满意”

我没好气地说

“我是女的”


“那就给你老公吃

效果杠杠滴”

他依旧穷追不舍

“我没老公”

我有点不耐烦了


“那就给你情人买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仍然死缠烂打

“我没有情人”

我几乎抓狂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说

“唉,可怜的女人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江湖海

 

朋友问我

为什么H诗人告你刁状

往死里告

他死后你捐款还动员别人捐

我回答

因为他还有没自立的孩子

又有朋友问我

T诗人骂你的口语诗还动员许多人

一起围攻你

他的妻子突患重病后

你为什么

捐款千元还动员别人捐款

我回答

因为听他说可以用自己的命

换妻子的命

 

 

经十东路上的海钓者刘溪

 

他走在北侧人行道

穿着多兜背心

背着双肩布包

手里握着一支枪柄船竿

我认得这种鱼竿

站在船上可以抛向老远的海面

他抛出鱼线

从车流中

钓起一条蓝点马鲛

 

 

没有人知道我是在骗自己散心

 

这些年

在高层办公

养成一个习惯

无聊了

喜欢对着窗外

不管是晴是阴

嘟囔一声

下雨了

熟悉的同事

头也不抬

笑说

你又骗人

 

 

面壁者散心

 

面壁十年

诵经千万遍

那堵石壁

一声不吭

把他

剃度

 

 

五千米果萌萌

 

下班后

我经常步行回家

 

把步行当成锻炼时

头脑兴奋,血液喷张,浑身是力量

 

把步行当成旅游时

一路精彩,一路风光,花花草草驱散着疲劳

 

把步行当成写诗时

步步押韵,步步旖旎,十里春风不如你

 

2020.10.09

 

 

西瓜虫果萌萌

 

多年前

租住的平房里

比较潮湿

我晚上把地拖干净了

早上总会有几只西瓜虫

在空旷的客厅里晨练

竞走的

打坐的

跳广场舞的

小跑的

 

今天

又见西瓜虫

一只绕到车玻璃上的小可爱

越看越像我曾放生的

那些记忆

 

2020.10.29

 

 

你大爷的张小白

 

我听见范总在唱歌

好像是蔡琴的

什么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那首

我悄悄走过去

问范总

你这么唱歌

是不是以为我不在家

(她真的以为我不在家)

她愣了一下说

你在家你咋不做饭

你大爷的

 

20201022

 

 

一字之“师”康蚂

 

英语老师在家长群

发消息说

周二讲家庭成员的职业

要求父母提供工作照及职业

用于课件播放展示

大部分家长填写的职业

都带一个“师”字

教师、面点师、工程师

营养师、培训师、摄影师

就连当统计员的妻子

也把职业改为统计师

2020

 

 

第一部作品银河大风

 

我人生的

第一部作品

是一篇童话

 

看了一些

儿童杂志后

我觉得

我也能写

 

我家房子

房梁下

有一层纸糊的顶

有一阵有老鼠

 

乱窜,磨牙,打闹

影响到了睡觉

我爸爸有一绝招

踩在凳子上

听声辨形

手张如箕

等老鼠停下

说时迟那时快

一抓透纸

老鼠赫然

已在手中

然后猛地

掷地摔死

 

有一次很惨

整个过程

都没问题

只在最后一摔时

由于鼠头

露头过多

让它有机会

咬住了爸爸的手

摔的过程相当于

撕皮

 

老鼠的结局

不记得了

爸爸的手

掀起了一长条皮

血淋淋的

 

我把这件事

写成了童话

自以为还不错

 

我拿给小学好朋友

宋志明看

没有说话

 

如果他说一个

或者说句

可以啊你

甚至提点意见

什么的

我就会写

第二部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

 

谢谢你

宋志明

让我没有成为

一个童话作家

 

2020/10/09

 

 

B-52轰炸机襄晨

 

那时我在

北京三里屯

一间酒吧学做西餐

 

一个爱笑的

河北男孩

头发卷黄,脸色发白

大概十五六岁

在那里

看酒吧

 

他唯一的工作

就是在凌晨三四点钟

打烊之后

呆在酒吧里,直到

第二天上午

防止在深夜

那里可能发生的

火灾

 

而他唯一

想做的

一个人偷偷在酒吧里

学调鸡尾酒

 

某天凌晨

他拿出一本书

放在吧台上

让我留下来,尝尝

他调制的鸡尾酒

他说他不敢喝

怕喝醉出事,就完

蛋了

 

于是

在这间酒吧里

我成了唯一的

饮者

 

各种口味的鸡尾酒

被我一杯一杯地品尝

味道很好

我很喜欢

这种酒

 

然后

他说:“看,

B-52轰炸机。”

只见他捏着

一只装满了酒的

小玻璃酒杯

另一只手

拿着打火机

放在我面前

 

在他点燃

这只酒杯时,蓝色火焰

在杯子上燃烧,我用吸管

插入

其中

快速地将酒

吸进口中

 

热流顺喉而下

轰炸机俯冲而来

炸弹

在脑袋里爆炸

我感觉

喝得差不多好了

“不错……小伙子

你是个出色的调

酒师。”

 

他开心地笑着

看着我倒下

 

2020.10.11.

 

 

公交车岳上风

 

车上挤着的

大多是老年人

有的走路都已困难

他们彼此搀扶亲情融融

从热烈的交流里听出

他们是在奔向

不同的活动小会场

去领赠品和鸡蛋

他们都有一些积蓄花不着

他们管那些组织活动

推销各种保健品和

各种养生集资项目的年轻人

叫亲孙子

好孩子

 

 

爱的提纯刘傲夫

 

她的第一首

口语诗歌

就入了民间先锋

诗歌界的

两个重要选本

但她再也不写

该类诗了

问其原因

她答

写口语诗

没有稿费

 

2020.10.8 

 

 

事关乳房丨莫高

 

人力资源部请示

周女人想请长假

说可能患了乳腺癌

根据公司规定

没有住院手续不行

之前周女人曾给我发过信息

医生让她进一步检查

她不敢去

想在家里调整一段时间

我给人资负责人说

可以准假

没有女人会拿自己乳房开玩笑

 

 

向南的雁黄海兮

 

秋风改变不了大街的走向

改变不了楼房光线的灰暗

此时的大雁向南飞

我的窗户向北

它飞得高呀

几乎与那朵云一样的高

以前的高楼算不上什么了

以前的人在它们的眼里

小了很多

 

这向南的大雁

越飞越远

在我眼里也小了很多

可能是在高耸的楼房里

我们与广阔的天空和大地

渺小

其实也来之不易

 

 

链——


君儿读诗 | 2020年9月好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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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儿读诗 | 2020年7月好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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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儿,1968年麦秋前生。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大学期间开始尝试诗歌写作。获《新世纪诗典》“李白诗歌奖”金诗奖、韩国“亚洲诗人奖”。著有诗集《沉默于喧哗的世界》《大海与花园》《灵魂的颜色》《歌钟》《热爱让我拥抱了它们的名字》《飞越太平洋的鸟》《色与空》《三生》《往事书》,编选有《君儿读诗》《中国女诗人先锋诗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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