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战丨“非法吸存”案，辩护技能之关系厘清与故事树立，精华都在这里了 一一以韶关“非吸”案辩护，参照构成要件为进路

前言：随着国内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经济领域的市场经济行为越来越呈现出多样性、变化性和创新性。当“市场行为”上升为由刑法调整时，也常常还会出现不同角度的解读，由此罪与非罪也会引发争议，这时律师的实务有效辩护作用便由此凸显。笔者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实务有效辩护为例，详解律师在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一案辩护实战技能当中，应该如何厘清法律关系，构建有利于自己当事人的故事。

一、经济犯罪案件之特征

经济犯罪案件有其特殊性，特殊性就在于他是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市场行为。而“市场行为”当我们对其进行理解时，常常会具有双重意见上的解读和理解：当上升为由刑法调整时，以刑法为视角看这行为时被认为是犯罪；但他同时又是市场经济行为，以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他未必是犯罪，说不定是促进生产力发展，由市场经济关系调解的行为。因此，他具有其他犯罪没有的特征：

1、罪与非罪，很难界定，边界不清，界限不明。是罪也非罪，可罪“可无罪”，法律规定比较模糊，甚至缺乏立法规定。（例如我们办理的江西萍乡云数茂涉案之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一案）；

2、案件辩护空间很大，辩护人需要付出多。可以发挥空间也大，案件可以变通之处内容也多。相应的律师接受委托收费也较高，经律师努力，之后的有效辩护成效也高。

3、案件事实多具在两面性，理解的不同性。理解的内容相互之间又不存在冲突。因此，案件事实认定和争议的解决，有变通空间，办案部门也有沟通商量的余地。

4、当事人多不认为自己是犯罪。除了当事人是为犯罪而来的实施的行为罪名，例如：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假冒注册商标、假冒专利罪、走私犯罪、诈骗犯罪外，其他一些罪名，当事人多认为自己不是犯罪，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创新行为。

对同一行为具有双重意见上理解，和多种角度之维度解读，这样也就导致了，经济犯罪类型案件争议较大，一种行为有多层意义上的理解和适用关系，可以适用法律关系调整，也可以适用经济关系调整。

二、关系厘清之三部曲

案件也就是由各种社会关系组成，当社会关系上升为法律来调整时，就成了法律上社会关系，也就是法律关系。案件也就是由各种各样、各种层级之法律关系而交织在一起，如果不能有效厘清里面之关系，就会在法律适用上出现困难。关系如何厘清，大体上就是找出里面的主体、内容和客体之关系主线轴。而剥离出这主线轴后，对主线轴是可以自圆其说，能够说辞圆满的。

我们常说打官司就是打证据，打官司也就是打理顺和厘清里面的法律关系，争取对自己的有利面，建立对自己有利之故事。那么，在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一案中，如何的厘清里面法律关系，树立自己的有利面呢？本人提出如下思考的内容，供大家参考。

第一步、了解案情、全面铺开

全面深入的了解案情，以及案件的证据、线索情况，在大脑中形成详尽的印象（最好作出书面记录）全面的铺开，是进行关系厘清之基础。

1、在程序层面切入案件：可以在委托人陈述的基础上，（1）辩护律师通过对案发现场的查看，对现场和周边环境、地理位置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2）通过对知道案件情况的证人询问了解，形成对案件的大致印象，包括对犯罪嫌疑人家属、亲友，走访了解案件情况之证人，形成对案件情况的掌握；（3）在比较了解的基础上，可以对已有的证据进行揣摩、和分析，从委托人口中、从犯罪嫌疑人口中，从与侦查部门交流口中，得出目前侦查部门的取证情况，进行揣摩；（4）案件移送审查起诉后，从案卷材料的详细阅卷，了解到本案所有信息情况。

2、在实体层面形成内容：（1）看行为主体有多少人，是一个人犯罪，还是多人犯罪，是个人犯罪还是单位犯罪；（2）看行为人有哪些行为，每个人的行为怎么样的，也就是主体实施什么样的行为，行为的内容是什么，行为的对象什么，造成什么样的结果，这样的行为可能涉嫌什么样的犯罪，构不构成犯罪，与构成犯罪之间有没有距离，有没有边界上问题；（3）现有的证据能够证明案件上的哪里事实，哪些证据充分，足以认定铁定事实；（4）哪些是不能证明的事实和内容，哪些是可以松动的证明事实和内容，进行罗列。

第二步、排序素材、形成印象

通过上述第一步，将以上之素材陈列在自己眼前，在大脑中形成详尽印象，并将这些素材，按一定顺序的排列，然后挑出自己的有利面，将有利面联系起来，形成自己有利之故事。

大体上有以下两种排序方式：1种，以时间顺序为列。这是最常见之排序方式，以行为主体、主体之行为、行为的对象、行为造成之结果，这样的顺序排序下来。2种，按主要犯罪行为，多种行为之正犯行为为主，前后关系排序，例如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一案中，以非法吸收公众资金之决策、安排、实施行为，行为方式、行为对象、行为结果，这样的顺序也可以。3种，是单位实施犯罪的，按单位的组织结构和框架，以组织关系形式，按领导、中层干部、员工顺序，并从中结合各行为人之行为，行为对象、行为造成的结果，行为之间的关联和影响程度，以这样的组织行为关系为主线的排序方式进行排序。经过这样三种序列的排序，案件里面的主线关系，就开始一目了然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第三步、关系厘清、树立故事

通过刚才所讲的将素材以一定的顺序排序好以后，我们辩护人以自己的专业功底和专业知识，开始对里面的细节作出判决，也就是关系厘清，树立故事阶段：

1、挑出有利面，并将有利面联系起来，或与既有的案件事实联系起来，形成有利于自己，符合原本本意的事实和故事。常常行为人的主观方面、客观行为都具有双重性的，这在于辩护人对其细微处的理解和判断，那么我们辩护人再将这些有利于自己的面剥离出来，有效整合，有机的联系起来，从而形成有利于自己的内容。

2、树立自己的故事。通过有利面挑出和有机的联系，整合起来，形成有利于自己的故事，注意这里的故事显然是建立在有证据支撑，同时相反面证据推翻不了的故事，这些就需要辩护人的专业判断和积累团队的集体智慧比较好。将这次有利面整合，形成故事，同步套用上刑法的犯罪构成四要件理论，形成自己所需要的案件新四要件。

3、为了服务于自己有利之故事，需要建立与之相匹配的一套证据体系。这里形成的证据体系素材，有现有案卷中的证据，也有需要我们辩护人自己调取的证据，而将这些证据有效整合，从而为所树立的故事服务，这需要我们辩护人在个案中的不断努力。

通过以上三部曲的律师思维活动，案件之关系得以厘清，故事得以建立，从而案件辩护思路的拟定，为接下来的有效辩护打下坚实的基础。

三、韶关“非吸”案之关系厘清故事树立实证情况

本人认为，我们辩护实务中，不能死搬硬套应用犯罪的四个构成要件，套用到所面对案件事实上中去，而无视事实，一心迁就要件。应该在构成之要件与实际案情灵活对照运用，从而服务于自己的辩护思路。例如我们【登润】律师所，2016年办理的韶关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一案，担任其中之二被告陈某某之辩护人（总共刑拘两人，一人是韶关公司总经理叶某某，另一位就是我们之当事人陈某某）。起初在这个案件当中，侦查部门、审查起诉部门，都把陈某某当成韶关公司的筹备成立人，和主要负责运营的人。经过我们在法院审判阶段之辩护，对此公诉部门，改变了对陈某某作为主犯的一些看法。

（具体的案件情况，见本人事先发到讲座群里面的《故事梗概》）

第一阶段：公司成立初期情况：

控方认为叶某某与陈某某主要交谈了如何融资之事；而辩方经问话被告人，对里面关系进行了剥离和厘清，里面除交谈融资之事，还有交流如何开拓粤北电动车市场之事。

案件情况	控方意见	辩方抓取后意见
陈某某经人介绍（注意：介绍人没到案，也没到在侦查部门作证陈述），到江西总公司与江西公司总经理叶某某进行的沟通交流情况	认为叶某某与陈某某主要交谈了，因江西总公司缺乏资金，需要购买新设备，有意向在韶关成立分公司，主要目的是为了向社会筹集到闲散资金。	辩护人经与陈某某会见后，得知并抓取了陈某某，在江西总公司与叶某某交流，除了有谈到江西总公司缺乏资金，需要筹集资金外，陈某某还谈到了自己目的是想开拓粤北的电动机、以及电池市场。
陈某某自己垫付资金10万元，给叶某某为共同成立韶关公司前期租房、购买家具所用。	陈某某为了与叶某某的合作，主动在韶关先拿出10万元，用于租写字楼、购买家具使用。得以证明陈某某在韶关公司的成立，在案件中起主要作用。	陈某某为了与叶某某的合作，取得叶某某作为电动车生产厂家的代理权，先垫付10万元，给叶某某，是为了取得叶某某的信任。
韶关分公司租赁房屋之事	不提	《租赁合同》的签订，是最直接筹备韶关公司的行为体现，而签订合同的承租人是江西总公司董事长的侄子郭某某，而不是陈某某
韶关公司的法定代表人	不明显提	是江西总公司董事长的侄子郭某某
成立韶关公司的基础和目的	为了吸收社会闲散资金，以借款形式“非吸”的行为	是因为江西总公司缺乏资金

第二阶段：公司中期运营情况：

案件情况	控方意见	辩方抓取后意见
公司招聘业务员和对业务员进行培训情况	不明显提	招聘业务员由另一人事主管负责招聘，后该人事主管担任了公司的财务；对业务员的培训是由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郭某某进行，说明郭某某有这面的从业经验，而陈无这方面的从来经验。
郭某某在浙江公司的情况	不提	浙江公司要先于韶关公司成立，同时浙江公司也是由郭某某担任主要负责人，由郭某某负责运营。
在韶关公司的任职情况	认为陈某某任职韶关公司市场部经理，具有较大的权利，公司的业务开展活动和“非吸”的活动，主要由其作安排	陈某某任职市场部里面，还分为两个部，一个是融资部，另一个是销售部，陈是任职市场部里面销售部经理，而不是市场部经理。
从召集社会上的客户，到酒店召开公司成立大会，及召开对客户感恩回馈会来看	不明显提	会议在主席台上演讲和发表指示的人，是江西总公司董事长，或韶关公司负责人，而无陈某某
从最终让客户足以相信，拿出钱来签约，并转帐情况	不提	都是因为，韶关公司组织了两批客户包车包吃包住，到江西总公司进行考察，让客户看到了江西总确实有实力，厂房自己盖的，地皮自购，车间很大，董事长还拿出自己多套别墅的房产证向大家下了保证的发言，才足以让大家相信。
从与客户签订《借款合同》的主体，和客户转账的单位	不明显提	签订《借款合同》主体都是江西总公司，而非韶关的分公司，同时客户转帐的对象及帐号均是江西总公司的帐号，而不是韶关分公司的帐号。

为此，通过抓取以上对于犯罪嫌疑人陈某某有利之信息，从陈某某之前无“非吸”的从业经验，和在首次江西公司与叶某某商量的情况，陈某某目的是想打开广东粤北的电动机市场。陈某某在韶关公司任职销售部经理，在任职期间，也确实收取了江西公司从总部货运寄过来的电动车，由陈某某负责接受，陈某某也到韶关的几条电动车销售街，联系了多家关于电动车销售之事宜。为此，我们辩护人还专门到几家电动车销售店进行了拍照和调查取证，得以证实。最后，在2016年4月份，由于总公司的电动车货物迟迟不到货，陈某某觉得江西总公司无诚意，加上自己老婆生小孩，就向公司提出了辞职，离开了韶关。

对此，我们认为陈某某主观上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故意，客观上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行为，我们辩护人就为陈某某拟了无罪的辩护思路和辩护方案，同时认为本案应当是由江西总公司主导之单位犯罪行为，而非个人犯罪行为。我们在法院审判阶段，提出此辩护意见后，检察院两次退回补充侦查，向法院申请延期审理，现案件经过开庭，还未判决，案件还处于办理之中。

（以上内容是[公司辩]联盟第33期讲座主讲内容整理而成。主讲人：张元龙，广东登润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华辩网创始人、中华公司犯罪辩护联盟主要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