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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上阳光的面具,内心却更加痛苦……

渡过青少年作者 渡过青春号 2022-06-07



我的第一个面具:

做大人喜欢的自己

 

四五岁的时候,爸妈问我喜欢什么颜色?

 

我说,黄色。

 

我撒谎了,我更喜欢粉红色——我只是朦胧地意识到,如果我喜欢过于可爱的颜色,爸妈会不开心。


我爸爸出生在南方小山城一个书香家庭,传统观念很重。我作为当时家里唯一的孩子,从小被当男孩养。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我的想法会和爸妈期待的不一样,我感到不安。


小学二年级,春节时,亲戚给我了一笔压岁钱,按照规矩,压岁钱全都要上交。可我不愿意。平时我的同学都有零花钱,买各种玩具、甜品。然而,我的爸妈对我的管束非常严格,为了防止我浪费,从来不给我零花钱。


我就把这笔压岁钱私藏了,跟同学们一样买这买那。钱花完后,不知哪里来的胆量,我偷拿了外婆的钱,结果被发现了。这是我第一次遭受严厉的批评。


我偷钱的时候,心里也有负罪感,直到现在也是。可是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的同学都有零花钱,我却没有?


我又回到了没钱的状态。看到同学们把买来的东西拿到班上四处炫耀、互相分享,我都会觉得孤单无助。时间一长,在班里我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害怕与同学们交往,一大半同学我仅仅知道名字而已。


后来在“渡过”,我了解到,抑郁症源于心理冲突,这可能是我最早的一次严重心理冲突。


 

表面坚忍,

内心孤立无援


后来,我遇到一个特别淘气的同桌。他会趁我不在,把我的椅子踢翻,还划花我的作业本。

 

爸妈说:“你要勇于反击,如果你显示出软弱,他就会越来越过分。”

 

看似有道理,可我的老师讲,打架不是好孩子。

 

要听老师的,还是听爸妈的?我一片茫然。

 

更何况,如果我打回去,会不会被报复?他会不会跟小伙伴一块对付我?简直是防不胜防。最可怕的是,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成绩——这是我唯一还算能拿出手的——爸爸妈妈,会因为我照着他们说的做,而站在我这一边吗?他们还会信任我吗?

 

我怀着恐惧向爸妈抱怨了几次,得到的复都是让我反击。我感受到,他们越来越不耐烦。我明白,跟他们讲已经没有用了。

 

还是忍一下吧,忍一下就过去了。我这样想。

 

我的成绩还是出现了波动。每次当我没有考好,我的耳边就仿佛响起老师的声音:“你真是对不起你的父母!”

 

面对我身边不多的几个朋友,我还有一次忍不住问:“你很后悔认识我吗?”她目瞪口呆。

 

与这种孤立无援的绝望相比,被捉弄的痛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开始习惯把心事藏在心里。

 

五年级后,爸爸忽然安排我跳级读初中。

 

我担心自己无法融入集体,但又安慰自己,说不定爸爸终于理解了我的处境,决定帮我换个环境。因为这个中学是他当过校领导的地方,更方便照应我。在这里,应当没有人敢捉弄我了吧。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我进了初中。

 

我的担忧应验了。我的社交经验比同学差,依旧没什么朋友。时间一长,同学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没人捉弄我,也更没人愿意找我玩了。而且,由于跳级,我的成绩由小学时名列前茅,掉到了中等水平,我陷入了自卑。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完全提不起劲学习。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抑郁发作。

 

但这些我都不敢跟爸爸妈妈说——都已经习惯了。



高中的我

戴上阳光的面具


在爸爸的安排下,我复读了一年,考上了本市最好的第一中学

 

我本以为终于柳暗花明,谁知,这竟是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爸爸就给我定下至少要考到211大学的目标。然而在卧虎藏龙的市一中,我竭尽全力,成绩只能勉强排到中上,冲上一本问题不大,可再往上一步就难了。

 

“我是靠着复读了一年才考上一中,和他们相比是有差距的,我也许根本不配来到这里。我又要让爸爸妈妈老师失望了……”我这样想。

 

虽然如此,我始终在同学面前强颜欢笑,希望能交到朋友。每当我想倾诉痛苦,都强行把话给咽回去。

 

“不能对他人倾泻负能量,否则别人就不理你了,谁喜欢一个整天絮絮叨叨说自己多难受的人呢?”一直以来,我受到的教导都是这样,我非常害怕因此失去朋友。

 

虽然我的人际关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但我反而希望回到小学和初中时,我那时从没有想过要交什么朋友,不用戴着这层阳光的面具,反而轻松一点。

 

但真要回到那种孤独一人的状态,我又害怕了。

 

小学和初中时,我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要考到最好的高中,这样一切就都好了,实现了目标后,我才知道我之前梦想中的天堂远远没有那么美好,那种幻灭感不断侵蚀着我内心,只剩下无尽的自责。

 

到高二上学期末,也就是2018年底,我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如行尸走肉一般,来到学校,挨到放学,再如行尸走肉般回家。我搞不清,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社交,甚至,为什么要活着。

 

有一天,不知什么冲动,我在网上搜索,怎样自杀不痛苦,恰好被爸爸妈妈撞见。早已注意到我不对劲的爸爸妈妈,立刻为我办理了休学。

 

一年过去,我尝试复学,却只坚持了几个月,到精神科医院就诊,确诊为重度抑郁、中度焦虑——当时我的心情怎样,爸爸妈妈的反应,现在记不太清了,我的大脑大概已经无力体会情感了吧。

 

又是一年,我第二次复学的尝试也以失败告终。如何才能弥补这段失落的时光?

 

后来我参加了渡过组织的线下营活动,稍微恢复了一点信心,我终于有勇气这一切给讲出来。这段新的经历,希望以后有机会分享。


未来的路很长,我的故事,没有结束。





今日作者


玉沁,18岁,2018年休学

爱好推理文学,最大的愿望是好好活着

本文的主人公、口述者


瑞宽,渡过青春号主创之一

本文主笔





【征稿】真实疾病故事:


讲述自己或朋友的真实故事。与疾病相关,话题不限,可以是生病经历、对疾病的思考、康复经验、对人生的思考、对疾病相关的社会现实的思考......相信最真实的,也最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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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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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Mellon

排版/Mellon  子烨

图片/A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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