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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 | 麦肯锡：油气公司如何在能源转型中做出抉择？
3月10日，知名咨询顾问公司麦肯锡（McKinsey Company）发布有关油气公司转型抉择的重磅文章，标题为《石油和天然气在推动能源转型中的重大抉择》（The big choices for oil and gas in navigating the energy transition），文章指出，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在应对当前的经济不景气状况时，为了应对世界向低碳未来转型过程的冲击，必须知道竞争何在以及如何去竞争。
https://www.mckinsey.com/industries/oil-and-gas/our-insights/the-big-choices-for-oil-and-gas-in-navigating-the-energy-trans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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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危机导致全球能源需求短期大幅下降，一次性下降了30％。但这仍然不是石油和天然气行业面临的最大威胁。
新冠疫情危机证明，全球经济很容易受到系统性风险的影响，而这当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就是气候变化。新冠疫情爆发之前很久，气候变化带来的压力就在不断加剧，要求全球的能源系统从化石能源为主的能源系统转变为由低碳能源起主导作用的新型能源系统。国际可再生能源署（International Renewable Energy Agency）去年6月份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新冠疫情事件“让更多的投资者对包括可再生能源在内的可持续性和韧性资产的提升了兴趣。”
投资者越来越多地寻求减少其在气候变化中的承受能力以及资产搁浅风险。根据《华尔街日报》进行的分析，仅在2020年的前三个季度，北美和欧洲的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就减记了1450亿美元的资产价值，大致相当于其市值的10％。而“气候行动100+”（Climate Action 100+）是一项旨在确保大型企业在气候问题上采取必要行动的投资者倡议，它拥有500多个签署方，这些企业的资产加起来合计管理着超过50万亿美元的资产。
同样，许多政府正在将可持续投资作为其经济刺激战略的基石。比如丹麦已经取消了所有即将到来的北海许可回合，宣布到2050年结束在北海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考虑到上述动态，现在正是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做出深思熟虑的时刻：如何既提高企业的经济和声誉弹性，又考虑是否以及如何重新定位自己，以利用好不断加速的低碳变革之风。
许多油气公司已经设定了净零排放目标。尽管目前还存在着经济方面的挑战，但许多公司仍在继续努力以 使其运营和价值链脱碳。美国第四大油气公司西方石油（OXY，Occidental Petroleum）2019年与加拿大初创公司碳工程公司（Carbon Engineering）合作建立一个工厂，每年将捕获和掩埋50万吨二氧化碳。2020年6月，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CNOOC）与壳牌签署了一项协议，向中国提供第一批进口的碳中性液化天然气（LNG）货物，目的是使用碳信用额度来抵消生产和消费这两类货物所涉及的排放量货物。2020年12月，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宣布其碳减排目标：在未来五年内（相对于2016年的水平）将上游温室气体排放强度降低15％至20％，同时继续投资于低排放技术并支持“稳健的政策”。
因此，不要认为新冠疫情危机只是暂停了对化石能源的需求。相反，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领导者应该认真考虑三个关键问题：
如何使油气公司的核心碳氢化合物业务（化石产品）更具弹性？ 油气公司应该立即扩展到低碳业务吗？如果是，该怎么做？ 进入低碳世界后，油气公司的运营模式该如何改变才能继续蓬勃发展？
麦肯锡的文章围绕这三个问题，提供了关于这些问题的一些初步观点，希望引起对油气公司巨头管理层和董事会的进一步思考。
1.建立更具弹性的核心业务
在过去的15年中，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年度股东总回报（TRS）平均落后于标准普尔500指数七个百分点。这表明该行业的传统商业模式，已经承受了有一段时间的压力。研究表明，在同一时期，该行业的全球资本投资实际价值超过了10万亿美元。实际上，对油气等具有周期性特点行业的过度投资，使获得生产性回报的难度比以前更大。
随着人们对气候变化带来的物理风险（即与气候相关的危害对资产造成的直接和间接风险）的理解更多，转型风险（如社会压力、技术中断或消费者偏好的转变）变得越来越普遍，金融弹性逐渐成为气候弹性的一个函数。投资者和分析师已开始测试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对不断变化的气候的贡献。
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第一反应必须是建立一个对低商品价格和高碳价格具有弹性的投资组合。行业领导者可以采取两个重要步骤来加强自己的地位，以对这些企业在运营和供应链中对脱碳考虑不多进行补偿。
一、高端资产组合，以利用油气产品的增长机会改善投资组合的财务和气候适应能力意味着将未来投资集中在“优势”资源上，也就是说，它们提供了较低的收支平衡价格和较低的排放强度的最佳组合。麦肯锡研究了一些全球知名的以石油为上游的投资项目的竞争力在不同的碳价和商品价格下如何变化情况（图1）。
该模型考虑了生产和最终投资决策中的所有领域，并根据斯坦福大学的石油生产温室气体排放估算器假设了范围1和范围2的排放量估算值。尽管排放估算的来源很多，并且各个来源之间存在很大差异，但该数据集提供了一些简单的结论：
在没有碳价的情况下，预计所有以石油为重点的项目中有90％的收支平衡（在每桶60美元左右条件下）。碳价为每吨二氧化碳当量100美元时，总体上还能保持收支平衡的份额将从90%下降至80％。 如果大宗商品价格跌至每桶30美元以下，只有四分之一（26%）的全球项目在零碳价格下还能保持收支平衡。如果碳价为每吨100美元，这一比例将下降到不足20％。 预计到2030年，常规陆上和浅水区域加起来将占全球原油总产量的近三分之二，在100美元碳价条件下，其中25％至35％还可保持收支平衡。但对于深水、超深水和非常规资源，不到5％的份额可以保持收支平衡。但因为资源类型不同，往往掩盖了不同区域的收支平衡能力差异。 如果以200美元/吨的碳价计算，全球只有3％的石油项目以目前油价（预计每桶30美元）还能实现收支平衡。
基于资产类型，随着盆地形成的不同排放差异也很大，这更强调了运营性能的作用。因此采取行动来提高运营效率和资本原则可以降低保持收支平衡的经济效益，通过降低运营成本可以减轻碳价的风险，并完全改变资产在成本或排放曲线上的固有地位。如果不在这些领域做出重大努力，油气行业实现盈利增长的机会将缩小。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将需要对自己的投资组合进行高级分类，才能以优惠的利率获得市场资本。
二、理顺弹性最小的碳氢化合物资产淘汰生产效率最低、碳密集程度最高的油井和相关资产，可以改善排放性能和现有油气组合的盈利能力。北海的一家运营商发现，淘汰其20％的油井存量，特别是含水量最高、碳氢化合物通量最低、能源强度最高的油井，将在实质上增强其投资组合的成本效率，改善排放强度。在另一个例子中，尼日利亚的一家上游公司发现，公认准则认为的恢复每条封闭管道的做法，既没有实现最大化价值，也没有改善油井场活动的排放情况。
因此，对于大多数石油和天然气公司而言，旨在改善现有碳氢化合物投资组合的财务和监管弹性的高级别实物资产足迹，实际上是值得去试一试的。
2.探索低碳业务中有利可图的增长选项
目前，许多油气公司正在重新评估其对能源转型的战略反应。首先，他们可能需要超越自身运营的碳减排范围，以大大减少其排放量。与油气行业产品使用相关的范围3（Scope 3）排放仍然是主要挑战，占到了行业碳排放足迹的四分之三以上。同样重要的是，低碳行业本身就代表着快速增长的投资类别。油气公司应如何探索有利可图的增长方式，同时提高气候适应能力值得思考。
石油和天然气参与者之间的战略反应通常分布在三种广泛的原型中：资源专家、综合能源参与者以及纯粹的低碳玩家。
保持资源专家身份，实际上是坚持自己的运营模式。继续押注在未来仍会对碳氢化合物有需求且能持续个30至50年。
综合能源公司，则是在寻求保留自己有利可图的核心的同时，抓住低碳市场目前正在涌现的一些大型全球机遇，包括可再生能源、生物能源、下一代交通、能源服务和氢能等。这类玩家押注于他们自己的能力、技术、关系和其他优势，他们将成为这些投资类别中某些或更多类别的自然拥有者。比如BP公司最近宣布从一家国际石油公司过渡到一家综合能源公司。
另外，纯粹的低碳玩家，正在将上述玩家的思维更向前推进一步。他们将重心放在建设可适应未来发展的低碳业务上，同时放弃传统的高碳投资组合。包括Ørsted和Neste在内的几家中型公司已经做出了这一转变。丹麦能源公司Ørsted表示，其目标是成为“第一家海上风电专业公司”。芬兰能源公司Neste已经将其历史资产基础从炼油和销售转向处理生物燃料。
总体上有两个问题可以帮助企业了解上述三种战略原型选择。
首先，围绕低碳技术的真正增长动力是什么？ 其次，碳氢化合物和低碳企业之间的风险与收益权衡是什么？
第一、低碳技术的增长动力
为了达到《巴黎协定》规定的温升低于1.5摄氏度的目标，未来十年全球经济所有领域都将需要大幅减排。为此，低碳技术将需要快速发展（图2）。主要技术包括：可再生能源、基础设施电气化、生物能源、氢能、 碳捕集利用和封存（CCUS）技术、负排放技术，例如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和直接空气捕获、碳交易等。这些都代表着潜在的增长市场。例如，到2030年，自愿性碳市场的规模可能是目前规模的15倍，形成每年150-400亿美元的大市场。
为了实现这些惊人的增长，需要大量资本投资。根据麦肯锡的1.5度路线图，未来十年需要7500亿美元流向CCUS，2000亿美元流向电动汽车基础设施，7000亿美元流向氢能生产。可再生能源需要再大一个数量级，自2020年至2030年，需要8.5万亿美元的资本支出来建设所需的太阳能以及陆上和海上风电。
为了满足这一需求，新冠疫情复苏相关的公共刺激政策有望为绿色技术提供大量新投资。例如，《欧洲绿色协议》提议在未来十年内进行1万亿欧元的可持续领域投资。作为补充的《公正过渡机制》则提出从2021年到2027年动员至少1000亿欧元的财政和技术援助给受转型影响最大的所有各方。在国家一级，许多政策也已付诸实施。例如，法国宣布计划从2021年的欧洲氢能项目开始，到2030年在低碳氢经济上花费超过80亿美元。韩国宣布斥资近1000亿美元用于绿色投资，以支持新冠疫情后的复苏。
“新绿色能源巨头”如Enel、Iberdrola和NextEra等公司的总市值增长了200％以上，在过去十年中从1100亿美元增长到3500亿美元。同时，最大的国际石油公司（BP、雪佛龙、埃克森美孚和壳牌）的总资本则缩水了40％，从9800亿美元降至5700亿美元。
第二、不断变化的风险与收益回报之间的权衡第二个问题是低碳市场能否提供与石油和天然气投资组合中的现有碳氢化合物核心相当的回报。在过去的十年中，不同能源的回报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从2010年到2020年，不同能源行业（碳氢化合物与低碳相比较）在公司层面的投资资本回报率各不相同（如图3）。
图中数据可看出：
过去的十年中，石油和天然气的预计回报率已随大宗商品的价格大幅下跌。中值预测项目内部收益率（IRR）从2010-11年的30％下降到2019-20年的15％。至关重要的是，同期排名最高的四分位数的表现也有所下降，从40％下降至30％（仅相当于十年前的中位数）。 表现最好的低碳公司现在已经获得了与石油和天然气同行相比较低的资本成本可比的回报。与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相比，可再生能源等低碳能源的资本成本价差可高200至250个基点。 与所有行业一样，最佳和最差参与者之间的收益范围远远大于行业之间的平均收益差。
公司在根据增长和回报预测来评估其战略时，越来越关注的不仅是资本回报率，还应着重于资本回报率和资本成本之间的差距，因为在这些新业务和价值池中，潜在的风险状况有所不同。历史表明，知道在哪里玩固然很关键，但是公司的玩法和表现同样重要，这一点在公司细分市场中的回报率分布中得到了证明。优势资源以及卓越的技术和运营能力，通常可创造不成比例的价值。
3.改变公司运营模式，提高竞争优势
汽车、电信、银行、保险和媒体等行业在技术、法规或消费者偏好方面都经历了类似的大断层。在许多情况下，胜利者往往是新的进攻者，而不是那些传统老面孔。进攻者本不应该赢，他们在能力、客户关系、技术、品牌和资产方面都不够强大。那为什么他们还往往能打败那些传统巨头呢？并不是因为具有内在优势，而是因为巨头们在情况变化时没有做出适当的反应。油气巨头们也在适应这种情况，正在努力更新其战略，希望在能源转型背景下对资本进行转移。
那些选择（或继续）固守资源的公司（成员资源专家）首先要改进当前正在做的事情。麦肯锡预计，随着许多原有玩家成为资产的主要净卖家，会导致一些企业破产，其资产将卖给剩下的资源所有者，行业也将发生大型合并。例如，在北美，破产率在2020年急剧上升。根据Rystad Energy的预测，2022年底之前，有190家公司面临破产。
而那些愿意做成纯粹低碳模式的企业中，一些中型公司选择了更快地过渡到新的业务重点和相应的组织。例如，Ørsted放弃了碳氢化合物，已成为全球最大的海上风电开发商。Ørsted的全盘策略中存在重大风险，但到目前为止，市场反应是积极的。芬兰Neste公司正成为全球领先的可再生柴油和喷气燃料生产商之一。
许多较大的油气巨头希望成为成为综合能源生产商。
为了在低碳变革之风中脱颖而出，石油和天然气公司需要首先考虑最适合在各种低碳能源领域竞争的领域。然后，他们需要重新构想其长期运营模式，并打造新的能力、领导力和企业文化，以使这些新业务在其所有权下得以发展。
油气巨头拥有丰富的能力，这些能力可能对低碳能源系统的某些部分有价值。领导者可以考虑经济低迷时期选择在哪里存在竞争，并考虑不同低碳行业（根据预期的资本回报率差）相对固有的吸引力。如图4所示。
对于许多石油和天然气公司而言，运营CCUS表示对其核心功能的自然扩展，有如管理储量和管道一样。但是，目前却并不清楚这种技术能否成为能够在特定的、有优势的利基市场之外提供可观回报的业务。同样，氢的生产和销售的增长也有赖于几种传统的石油和天然气能力，例如资金的获得、管理工程复杂性以及安全有效地运营基础设施等。相比之下，可再生能源发电则代表了这些新项目中最大的规模化机会，但是目前尚不清楚当今的油气巨头能否与各类开发专家和领先的公用事业公司（如NextEra和Enel）相抗衡并成为最后的赢家。无论选择哪种战略原型，所有石油和天然气公司都需要迅速调整其运营模式，以建立碳管理能力。每个公司都需要确切地知道其产生的碳量，产品中的碳量，以及如何降低碳强度，与监管机构、投资者和客户进行有效沟通等。同样需要了解投资者对碳的看法，以及碳的存在将会如何影响估值和融资渠道等。
低碳企业选择向多元化、可盈利的增长方向发展，需要重新构想如下与运营模式相关的问题：
组织或重组如何在平衡传统的核心碳氢化合物业务的同时又实现一系列低碳选择的多元化？
如何在增长领域建立新的企业家能力和文化，同时又能最大化与现有业务部分的整合价值？ 如何在“旧”和“新”业务的价值都完全反映在股价中的情况下建立投资者主张？在至少20％的装机容量转变为低碳企业之前，是否可以期望投资者对股票进行“重估”？当有效竞争低碳机会的资本成本需要比传统的核心石油和天然气投资低2.0％至2.5％时，公司如何才能以具有竞争力的价格吸引到资本？ 最后，在什么时候（如果有的话），公司应该让新兴的低碳企业成为完全独立的企业？
尽管确切的能源转型步伐和路径尚不明确，但最终目的地——转型为低碳能源系统已确信无疑。每家石油和天然气公司都将根据其出发点和期望的不同，以不同的方式发展其战略。2020年5月，“石油与天然气气候倡议”组织中各个企业的CEO在一封公开信中指出：
“新冠疫情危机正在进一步明确我们对至关重要的方面的关注：健康、安全和环境保护，同时提供社会支持经济复苏所需的能源和重要产品。”
作为油气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们将塑造油气公司的经济未来。经济史的教训告诉我们，随着新时代的到来，成功的老牌企业最终会被历史潮流席卷而去。如今的油气巨头的首席执行官们，面临的挑战是如何适应低碳新时代——往哪个方向拼博一把，又该如何壮大自己的公司。认真思考上述三大基本问题，也许可能给出一点思路。 CW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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