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有狗初长成
刘家有狗初长成
文 / 松籽
过了九曲溪,遥望刘峥茶厂,就会看到几只白鹤,在茶园上方飞舞。那是刘峥的育种园,里面有两千多个茶树新品种。想起小时候看的那些电视,但凡有灵芝仙草等地,一定有仙鹤守护的。于是武夷山脚下那个农家茶厂,在青山绿水竹林茶园之间,有了白鹤,便增加了几分仙气。
而茶厂却是凡间和日常,这需要摈弃远观而走进,就像平时喝茶,在茶桌上那些仙话和神话的诞生,大抵是因为远离了土地和茶厂的缘故。
陪着刘峥摇青炒青直到烘焙,一款肉桂做出来,已是凌晨两点多。从茶厂出来,步行回酒店的路上,我想关了手机,在寂静中聆听蛙鸣,却又担心路旁的草丛中有蛇窜出,不管是踩了它还是被它咬了,都不是一件愉悦的事。
这时旁边有了声响,我一看,竟然是一条狗,顿觉讶异,这方圆数里,除了刘峥茶厂是没有其他人家的。这定是刘峥家的狗了。刘峥家养狗,刘峥家怎么养狗呢,以他父子在茶界的名声地位,要养也得养那些豹子老虎才对,就算养狗,不是德国的纯种牧羊犬,再差的标配也得是纯种藏獒。像所有大师家的狗一样,威严地把守着府弟,以高扬的叫声告知着朝见者,大师的权威不可侵犯和怀疑。所谓的狗仗人势,重点其实不是在于狗,如果人都能做到亲和有加,没有势利之势,狗能仗到什么。
让我疑惑的是,来茶厂几天,都没见它踪影,这个时候忽然跑出来。而且悄无声息地护卫着客人,哪里还有一只狗应有的样子。
走到大路边,我停下来,对狗说,谢谢你送我这一程,现在是大路了,没有了草丛,很安全,你快回去吧。但它却望着我,摇着尾巴,继续跟着。我叫了几次,没有效果,只得作罢,直到回到酒店,我进了大门,它还在那里望着,我挥了挥手,叫它回去,它才转过身子,隐入黑暗中去了。
第二天,在茶厂,我找到了它,正在一个台阶边睡觉。我发现它睡觉的样子好萌,两只瓜子搭在台阶上,像抱着一个情侣的样子。它睡得很沉,没有一只狗的警觉,没有戒备,仿佛这个世界全是善人,而这个茶厂,完全不需要一只狗的厉吠和利齿来防御。想到昨晚因为送我而耽误了睡眠,很是不安,我把手机调成震动,然后悄悄拍下它的睡姿。
问了刘峥,才知道,它叫老刘。老刘,没有洋气贵气大气只有地气的一个名字。如同它的品种,就算有个中华田园犬的雅名,还是没有土狗叫上去那么顺口顺气。
下午,我再去看它,它还在睡,不过这下的睡姿可让我大开了眼界,它竟然能仰卧,而且前面两只瓜子抱在胸前,后面两只脚张开,像个婴儿。要知道,狗的脊背很窄,仰卧会往两边滚的,我不知道它怎么做到的。活了几十年,见过很多狗睡觉,却是第一次在刘峥茶厂刷新认知,如果你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威胁,那么就算是一条狗,也可以仰躺着安然入眠。
然后才知道,前一阵子,正是一年中最繁忙的制茶期,刘峥带领着工人天天熬夜,它也一直陪伴着他们,这让我想起前天做白鸡冠时,已是凌晨4点,刘峥对旁边的夫人说你快回去休息吧,而她却说,让我陪着你做完吧。
当晚,在试喝那款白鸡冠时,那些花果香和蜜糖香,是沉在水中而不是扬在杯外的。我想,在武夷山,那些原本技艺超群的制茶人,得到了大师称号后很多都在批量生产获取更大的市场,而更多的制茶师傅也已经用冷做法,毕竟,岩茶的手工制作真的是一个很伤身体的过程。而刘峥父子,无论荣誉还是财富,都已经够多,却还在坚持用传统工艺手工制茶。除了对茶那种真心的热爱,还有对手工工艺传承的不舍情怀。
这个时候,我知道,为啥刘峥家的茶那么好喝,因为,他是带着爱做茶的,而且在他做茶的时候,有爱他的人和狗,一直守候在他身边。
曾经听过一个培训师说,去了解一个企业的文化,就看公司的员工,最好是清洁工。在刘峥茶厂,一切那么自然而真实,从老刘那里就可以体会得到。
在茶界,一直只有功夫红茶说法,当我看到老刘仰睡的姿势,想起这些天刘峥制茶的日日夜夜,作为六大茶类中工艺最复杂的岩茶制作,为啥不能有功夫岩茶的说法呢。
当天晚上,做完茶,再次踏上那条夜路,我关了手机,舒心地体会属于武夷山的夜晚,我知道我的旁边,有一只叫老刘的狗正守护着我,这个时候,心真的就静了下来,头上有万亩星空,身边有十里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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