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十年 | 乐趣菜
在办公室坐得有点冷，突然想到泡杯速溶咖啡。似乎好长时间没有喝过速溶了，这里的好长时间可以年计。雀巢在杯里，熟悉的味道，不是现煮咖啡的香气四溢，比起我早上在家里煮那杯差远了，但一道暖流入口，心里开始涟漪起来。雀巢是我最早喝的咖啡，那时还在高中，粗略一算，咖啡陪伴我十年了。
大约 2005 年，从小镇去到县城念高中。相距 15 公里，不熟悉也不陌生的县城，在当时却并不亲近。似乎每一个县城、省城、京城都有与生俱来的中心感，这个区域外的元素进入，多少需要融合与适应的时间，无论对人还是事物。带着小镇姑娘热情却敏感的性格，投入高中时光，开启了最初意义上的独立生活。
那段日子，课业是每天的主业，忘了是否繁重，但每晚为了多看一会书，多做几道题，我开始与超市的雀巢咖啡熟络起来。当时并不知这是速溶，不知在此之外还有真正的咖啡那叫现磨现煮，于是喝咖啡最初的困惑是，为何书里写煮咖啡呢，明明就是泡咖啡啊！记得雀巢 10 块 5 毛一盒，有 7 条，买一盒管一周多一点。平均每条 1 块 5，赶上我每天中午在回族食馆吃一碗清汤牛肉小碗饵丝。赶上饭钱了，是我印象里最初对咖啡的印象标签。
后来在集市赶街时发现，有一种外国咖啡，缅甸的，每袋比雀巢多，好像 24块一大包，有 30 小袋，算起来更便宜，喝起来也自有一番风味。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周六周末回家，赶上五天一次的赶街，我都会到那片外国货小摊上，买一大包缅甸咖啡带回学校，就像囤积狗粮。
那些埋头学业的日子，咖啡让我在深夜看书困意全无，头脑在开一场悄无声息的运动会，智商在跳高，思维在赛跑。我渐渐喜欢上这种甜甜苦苦的混合味道。它激发出你身体里那些沉睡的能量和创意，让思绪在深夜里闪闪发亮，让那些对未来的期许和幻想得以落定为每一点付出和行动。
2007 年，上大学去到武汉，知道了雀巢之外，还有一种奢侈的咖啡叫星巴克，是白领小资的象征，似乎整个大学本科，只喝过一次，在光谷广场最门口的门脸，小三层，无比显眼。
忘了那次觉得好不好喝，只记得30 块一杯真是贵啊。除此之外，没有别样的感觉，雀巢继续陪我走过四年，我延续着小镇青年的生活习惯和奔放性格。没想到后来让我心心念念的参差咖啡竟然是在武汉，这个我呆了四年的地方。那四年间，从来没有接触到，其实，就算有，自己未必感冒，在每个月 800 生活费的预算下，咖啡馆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时间流转到 2011 年，去到厦门继续上学，转折便在这里发生。武汉像个勤勤恳恳的老实青年，而厦门则像风度翩翩的文艺少年，这个城市有沙滩、棕榈、白城、还有十步一间的咖啡馆。我已忘记是什么时候恋上咖啡馆，只记得如今想起厦大，每段生活、每个大事件、以及那些细小连绵的时光，都和咖啡馆有关。
最初相遇是海洋楼，楼下那间 1941 还是 1942，常常是海洋学院的理工娃泡在那里，他们很安静，那里的木质大桌子，低调实用温暖，够我把笔袋水杯电脑资料书籍本子零食全部放在上面。
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到那报到，不到海洋楼，就在海洋楼的路上。当时还是校研会的小朋友，那一场场活动的主持稿，那些比赛，还有换届竞选演讲稿，全部在这里的大木桌上完成。后来，海洋学院搬到翔安去，1941 也随之搬了，海洋楼人去楼空，我心里空荡荡了很久。忘了说，海洋楼的咖啡只要 6、7 块，松饼好像只要 5 块钱，学院用经费补贴学生经营，这是厦大让我觉得很温馨的地方。
然后遇见 take-away，老塞行动咖啡，在富万邦一楼的那个档口，绿白相间的风格，小小空间常常满座。
冰卡布，半糖，好喝到飞起，我九成以上的冰咖啡都在这里喝掉。一个像男孩子一样的店员最酷，专注且专业，点单，磨豆，萃取，调配，送单一气呵成。有时在这里写作业，有时做实习的活或用电脑，旁边常常有附近中学的同学，趴在桌上和英语或数学死磕。毕业典礼那天，穿着学士服去喝了一杯，如果没记错，那是离开厦门最后一次喝 take-away。
记忆满满的还有水岸，在这认识了耶加雪菲、曼特宁这样的单品。总说能从不同单品中喝出花香、柑橘香，我觉得这是不诚实的，能回甘或酸味较重倒是真的能感受出。每样东西到了专门的消遣，总会搞出很多幺蛾子故作高深，比如咖啡、茶叶、红酒……我总好奇，这类品尝大神，是否能品出盛液体的杯子被小强爬过。扯远了，水岸是在厦大后一两年，已经发现喜欢咖啡馆后的相遇。它有很多个店，最棒的就是中华儿女美术馆楼上那个。坐在窗边傍晚可以看到海边的夕阳，白城大桥蜿蜒庞璇而过，晚上白色日光灯在桥上亮起格外漂亮。
在水岸看书是很惬意的，黑白的空间感，宽大的沙发，精致的咖啡出品和甜点，彩绘出一天玫瑰色的时光。这里看的书，那些记在记事本中的只言片语，或阅读笔记，很多成为后来写东西的观点和灵感。
还记得在这里喝过的爱尔兰咖啡，一种咖啡和威士忌的混合物，需要将杯子架在酒精灯上加热杯中的威士忌，然后混入煮好的咖啡，上层一朵奶油。趁热浅浅一口，不美味，但美妙。
还有维也纳咖啡，这种据说是马夫发明的作品，冰糖垫底，滚烫的黑咖啡上冰凉的鲜奶油，甜腻的巧克力糖浆，亮点是奶油上洒落五彩缤纷的七彩米，很欢乐童年的感觉。不搅拌，喝一口，三段论的口感。不过背后故事没那么喜人，度娘上有介绍，详细有趣。
这些倒腾都还是精致的，书上看到过土耳其咖啡，据说在一个勺子一样的特制容器中熬煮，加入豆蔻、肉桂等香料——做红烧肉的赶脚——这还不是大招，关键在于不滤渣，所以这种中东风情的咖啡需要一边喝一边吐渣，想想这画面已然醉了。有趣的是，土耳其人将喝完后杯底的咖啡渣用来占卜当日运势，于是在希腊或土耳其，能在咖啡店中看到专门为人答疑解惑的咖啡占卜师，多么富有想象力的职业！多么奔放的喝法！
水岸在珍珠湾附近还有一间社区店 re-cafe，森林风，店外白色太阳伞，墙边很多小盆栽，店内由于地势低，稍有些湿冷，但白色风格，很整洁。店里洗手间贴着那张关于咖啡扫盲的小图，让人一边方便一边快速入门，搞清玛奇朵和康宝蓝的区别，卡布拿铁摩卡的区别。海盐拿铁是这里最好喝的，冰冰咸咸的奶霜入口，然后喝到温热的拿铁，苦涩在舌两边漾开。
申请 KWM 实习时，就在这里做了视频面试，总觉得一个亲近熟悉的地方会给人带来幸运，果不其然，顺利申请到实习，然后在 KWM 遇见陈先生。
还有很多，比如国际学生公寓的时光若刻、图书馆的凤凰花开、自钦楼的湖畔、群贤楼里的厦大时光、隧道旁的 1921、学生公寓的在云端、厦大西村的黑糖咖啡馆、中山路的水岸、鼓浪屿对面的星巴克……很多遇见，也留下浅浅淡淡的痕迹，终归不如海洋楼、take-away 和水岸那样，千头万绪、浓墨重彩。
咖啡十年，生活绵延。或梦或马，它都在手边，成为我精神家园的构成元素。世界是个孤儿院，每个人都是孤儿，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旅程，于是在同类之外找寻事物的陪伴。咖啡这个神奇的精灵，喂养了我心里各种野兽，有的叫悲观、有的叫沉闷、有的叫孤独，然后让我心里开出小花，升起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