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推介 |《庆余年·悬空之刺》(第五卷)重磅发行!
庆余年主人公:范闲(张若昀饰演)
催更电视剧庆余年第二季,不如来看《庆余年》第五卷——悬空之刺,提前解锁新剧情!
皇家子弟目无国法,为所欲为,肆意敛财,他们的恶行遭到惩处:刑部发海捕文书,举国通缉畏罪潜逃的范氏二子范思辙。对二皇子的处理意见则是品行不端,降爵,闭门修德六个月。
赏菊大会在悬空庙举行,不料遭遇凶手行刺,范闲替皇帝与三皇子挡过致命一剑,身受重伤,由此得到皇帝信任与赏识,也让小皇子心存感恩。同时,范闲神秘的身世也逐渐揭开……
疗伤后,范闲受皇室重托,下江南。一路,他体恤民情,查处贪腐,为庆国积蓄了力量,聚拢了财富。尤其是制服江湖大盗夏栖飞之后,杀一儆百,铺平了实现理想的道路。最为亮眼的是,范闲面对地方官各种贿赂所采取的有效措施,特别精彩,而且具有以古为鉴的积极意义。
何人费尽心机,巧设机关,于悬空庙刺杀庆帝?范闲与海棠朵朵二人又有什么新的故事?三皇子跟随范闲下江南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面对地方贪官使出的各种着数,范闲将如何应对?一切尽在原著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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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五卷:悬空之刺
抢先试读
称病不朝数日的范氏父子终于站到了朝上,准备迎接暴风骤雨般的参劾。都察院的奏章已经递上来了许久,范建自承家教不严,出了范思辙这个不肖之子;范闲也上书请罪,就抱月楼命案一事自承监管不严。别的罪名范家却是一概不受,反正阴坏京都府尹、雨中杀人灭口的事情,二皇子一方根本没有证据,所有手法都极干净,足以堵住悠悠言官之口。
范思辙(郭麒麟饰演)
范家的指控,对方却有些难以应付,毕竟在京都府外杀人的是八家将之一的谢必安,而谢必安最终暴毙于狱中,这如何能够洗清?奇怪的是二皇子那边的反击浅尝辄止,没有试图把水搅得更浑,人们这时候才猜到双方已经达成了暗中的协议。
换句话说就是二皇子认输了。
二皇子(刘端端饰演)
皇帝陛下静静地听着,只是范闲出列请罪之时,才流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神情。
不多时,经门下议事,陛下亲自审定,这件事情终于有了定论。
户部尚书范建,教子不严,纵子行凶,但念在其多年劳苦,又有首举之功,从轻处罚,罚俸三年,削爵两级,责其闭门思过。监察院提司兼太学奉正范闲,品行不端,私调院兵,虽有代弟悔罪之实,其罪难恕,除爵罚俸,责三年内修订庄墨韩所赠书册,不得有误。
刑部发海捕文书,举国通缉畏罪潜逃之范氏二子范思辙。
京都府尹已被捉拿下狱,除官,后审。
某国公……
最后是对二皇子的处理意见:品行不端,降爵,闭门修德六月,不得擅出。
范氏父子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二皇子一派却折损了许多官员,自己更是要被软禁六个月,处罚不可谓不重。所有人都清楚这一仗是范家胜了。有心人听着陛下亲拟的旨意,发现了一样极有趣的巧合——范闲与二皇子的罪名都很含糊,都是品行不端四个字。只是身为监察院提司品行不端无所谓,身为皇子被批了品行不端四个字,影响则是完全不同。
朝中风向为之一变,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不再像往年那般备受圣上恩宠,只是陛下也没有再次传范闲入宫。人们不禁在想,莫非两虎相争,两败俱伤,范闲的圣眷……也到此为止了?
范闲没有什么反应,成天笑眯眯地待在太学里,与教员们整理书籍,间或去监察院里看看,还去枢密院秦老将军府上拜访了一次。接着又携着婉儿与妹妹进宫去拜各位娘娘,很凑巧地在北齐大公主暂居的漱芳宫里遇见了大皇子,只是没有见到陛下。
当然私下他做了很多事情,针对内库北方走私线路的布置渐渐进入正题,就等着一刀斩下崔家这只手,断了信阳方面和二皇子最大的经济来源。体内的真气他也在用心调理,等着老师费介的回信,看那药究竟吃还是不吃。
没过两天,在深秋的一场寒风里,已经被推迟许久的赏菊大会终于开始。范闲将自己裹成粽子,有些畏惧地看着窗外颓然无力的最后一片枯叶,心想这么冷的鬼天气,哪里还有不要命的菊花会开?
孤标亮节,高雅傲霜,说的正是中原士民们最爱的菊花。菊花并不少见,澹州的菊花茶乃是庆国著名的出产,这些年老祖宗那边经常采办许多入京。范闲对这种花相当熟悉,知道菊花虽然耐寒,前世元稹诗中还曾夸夸其谈地说过此花开过更无花,但终究不是冬日腊梅,在这般寒冷的深秋天气里,只怕早应该凋零才是。
马车穿越山下重重关防,在大内侍卫及禁军的注视下,范府几个年轻人下了马车,沿着秋涧旁的山路往上爬了许久,拐过水势早不如春夏时充沛的那道瀑布,陡然间看到一方依着庆庙式样所筑的庙宇出现在众人面前,出现在那面山石如斧雕刻出来般的山崖上。
悬空庙依山而建,最宽处也不过丈许,看上去就像是一层薄薄的贴画,被人随手贴在了平直的崖壁上。秋风甚劲,呼啸而过,观者不由心生凛意,忍不住担心这些风会不会将似纸糊一般的庙宇吹垮卷走。
传说这是庆国最早的一座庙宇,由信奉神庙的苦修士一砖一石一木所筑,总共花去了数百年的时间,用意在于宣扬神庙无上光明,劝谕世人一心向善。神庙不涉世事,但在历史传闻中经常隐约看到神庙的身影,加上苦修士们人数不多,一向禀身甚正,极得百姓敬爱。皇室对影响不到自己,却拥有神秘影响力的神庙保持着相当的敬意,于是三年一次的赏菊大会在悬空庙举行便成了定例。
皇室如今人丁不盛,所以还会邀请一些姻亲、亲近的家族参与。依照最近这些年的惯例,秦家、叶家自然在内。秦家在军中势力极大,叶家长年驻守京都,家中还有庆国如今唯一明面的大宗师,地位也极超群。除此之外,就是几位开国时受封的老国公家——范家能位列其中,倒不是因为如今的权势,也不是因为范闲娶了婉儿,而是因为范家的那位老祖宗亲手抱大了陛下和靖王这两兄弟,其中亲密非为外人知也。
林婉儿(李沁饰演)
范闲气喘吁吁地叉腰站在悬空庙下,看着四方三三两两站着的庆国权贵人物,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赏菊赏菊,这菊又在哪里?”
林婉儿指着山下说道:“在这儿了。”
范闲往崖边踏了步,倒吸了口气,赞道:“好美的地方。”
悬空庙所依的山崖略微往里陷去,所以上来时他没有注意到路旁的那片山野里有什么异样,此时向下俯瞰,视野极其开阔,才发现这片山野竟是生满了菊花。这菊花的颜色比一般的品种要深许多,泛着金黄,花瓣的形状有些偏狭长。
“金黄之菊,果然符合皇家气派。”范闲看着漫山遍野的金星般花朵赞道,“这么冷的天气,还开得如此炽烈,真是异象。”
林婉儿解释道:“是金线菊,据说是悬空庙修成之后,当时的北魏天一道大师根尘亲手移植此处,从此便为京都一大异景。”
“根尘?苦荷大宗师的太师祖?”
“正是。”
山间泥土不肥,那些菊花生得并不如何繁盛,往往隔着好几尺才会生出一株花。只是此时观花者的距离已经被最大限度地拉开来,形成了一种错觉,总觉得那些星星点点的金黄花朵,已经占据了山野里的每一个角落,与深秋里的山色一衬,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最近陛下对范闲有些冷淡,加上婉儿的身份特殊,所以前来打招呼的贵族公子们不知道怎么说话,稍一寒暄便又分开。范闲有些无聊,下意识里按照职业习惯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悬空庙孤悬山中,只有一条道路,山下禁军重重布防,庙里则是由宫典领着的一众大内侍卫。那些低眉顺眼的太监当中有没有洪公公的徒子徒孙谁也不知道。范闲没看见虎卫们的身影,略有些奇怪,不过目前的布置真可谓是滴水不漏,不需要担心什么刺客。
他与任少安打了声招呼,看着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被人拖走,不由得微微一笑。岳父辞相已久,原先的那些人脉终是渐渐淡了。然后他眯起眼睛,向木楼上方望去。
有位穿着明黄衣衫的人物,正在扶栏观景,这自然是皇帝陛下。
庆帝(陈道明饰演)
仰头看着,范闲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好笑地想到一个场景——如果这时候北齐人或是东夷城的高手们把这座悬空庙烧了,天下会忽然变成什么样子?
他知道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只是随便想想,心里开始计算如果自己要爬上这座庙宇,应该选择哪些落脚点、选择何等样的线路,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上到顶楼。
真的只是职业习惯。
一位太监从庙中急急走了过来,庙前空地上的年轻贵族们赶紧闪开道路,太监走到范氏三人面前,低声说道:“陛下传郡主娘娘。”
林婉儿微微一怔,看了眼范闲,问道:“戴公公,只是传我一个人?”
戴公公可是范闲的老熟人,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范闲没有被传召入庙会带来怎样的议论,带着些许歉意与不安说道:“陛下并无别的旨意。”
看着婉儿走进楼里,范闲领着妹妹向另一角走去,准备去看看那边可能独好的风景,不料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不安的声音:“师父。”
叶灵儿明年就要嫁给二皇子,自然关心范闲与二皇子之间的争斗。今日二皇子与靖王世子并没有被特旨开禁出府,依然被软禁,没有来悬空庙。范闲温和一笑,说道:“想什么呢?是不是怪我把你未来相公欺负得太厉害?”
叶灵儿见他神色自若,恢复了以往的疏朗心性,笑道:“还担心你不肯和我说话了。”
若若在旁笑了起来:“这又是哪里的话?”
范若若(宋轶饰演)
叶灵儿又道:“以后牌桌子上少了思辙,还真有些不习惯。”范府后园这一年时常开麻将席,就是范若若、范思辙,还有林婉儿和叶灵儿这一对闺中密友。
“还不是你和若若给范思辙、婉儿送钱。”范闲笑道,“这牌局散了,你也可以少输点,这可是高兴的事。”
正说着,秦恒远远走了过来,嚷道:“你们躲在这里说什么呢?”他的声音极大,想必是刻意让众人听到,范闲苦笑道:“在说关于麻将牌的事。”
秦恒一听,来了兴致,说道:“这个我拿手。”下一刻却是话锋一转,“你身边怎么这么冷清?”
范闲微笑道:“菊只能远观,不能近玩。我的性情你也清楚,本就不耐和这些人说什么……至于结交亲近也没有这个兴趣。”
所谓赏菊会,在他看来大概类似前世酒会般的交际场所,参加者借此显示一下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他根本不屑靠皇权来宣示自己的存在,觉得实在无趣。
秦恒参加赏菊不知道多少次,早就厌了,听范闲这般说,忍不住点了点头。
“师父,这里景致不错,作首诗吧。”叶灵儿眨着眼睛说道。
范闲每次看见她像宝石一样发光的双眼,总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闪花,下意识里眯了眯眼睛,应道:“为师早已说过不再作诗。”
叶灵儿称他师父可以看作是小女生玩闹,这件趣事也早已在京都传开,范闲大大咧咧自称为师,就显得有些滑稽了,秦恒与范若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恒打趣道:“小范大人在北齐写的那首小令,已然风行天下,难道还想瞒过我们?”这话令范闲大感头痛,随口抛了首应景,摇头说道:“别往外面传去,我现在最厌憎写诗这种事情了。”范若若正在低头回味“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两句,忽听着兄长感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被追着屁股,要求写诗,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范闲一顿一顿地说着,旋即在三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是如此开心,又不可与人道。
聚在庙前饮茶吟诗闲话的权贵子弟们听着这阵笑声,望了过去,很快便认出了这四人的身份,不禁很是震惊,心想小范大人已经将二皇子掀落下马,此时却又和秦、叶两家的年轻一辈站在了一起,这又代表着什么?
范闲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忽然嗅到了一丝烟熏的味道,心想难道今天的主餐是烤肉?他转过头去,却看见悬空庙的一角有丝极难引人注目的黑烟正在升起!
没人发现异样,就连那些大内侍卫都没有什么反应。
秋风一过,那道黑烟便像是被撩拨了一下,骤然大怒大盛,黑色之中陡现火光,范闲已经随着这一阵风急速无比地向着悬空庙前掠了过去,留下一声沉喝。
“秦恒,护着这两个丫头!”话音落处,范闲已经来到庙前,看着那处猛然喷出的火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高温,一挥掌劈开一个向自己胡乱出刀的大内侍卫,骂道,“眼睛瞎了?”
悬空庙是木制结构,火势起得极快,年轻权贵们惊呼着四处躲避,混乱至极。现在虽是天干物燥的秋天,但这场火来得太过诡异,统领宫典又在顶楼,侍卫们不免有些慌乱。
范闲呵斥道:“备的沙石在哪里?”
众人稍微清醒了些,知道范闲的身份,自然听从他的指挥,首先请出一楼的那些老大臣,急派侍卫上楼护驾,传递消息,同时分出十几个高手往四周布防。
不多时,侍卫便将楼下的火苗压制住了,包括范尚书在内的那些老大人趁机从楼里退了出来,只是悬空庙楼梯很窄,报信的人动作有些慢,顶楼的人一时还撤不下来。
看见父亲无恙,范闲稍觉心安,又觉得有些诡异,没想到自己先前的幻想竟然变成了现实,如果这火真的蔓延开来,在顶楼赏景的皇帝……只怕真的会死。
这自然不是失火。不知道对方怎么可能隐藏身份进入看防森严的庙前,只是这放火的手段太差,竟是让自己发现了。不,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范闲想着婉儿还在顶楼,一时间无法猜到对方的用意。
“范闲,护驾!”范尚书对他喝道。
“是。”范闲早有此心,来不及研究父亲极为复杂的眼神,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便化作一道黑影,踏着狭窄无比的飞檐,像鬼魅般往楼顶掠去。
他用指尖抠住飞檐里的缝隙,轻摆而上,脚尖踩着将将突出数寸的木栏外侧,身子忽地拔高,几纵几合,绝妙身法与小手段完美结合,不过眨眼间便攀到了悬空庙最高的那层楼。
楼下火势已灭,局面稳定下来,众人抬头望去,刚好看见他的身影像道闪电般掠至了顶楼,有人不知道他的身手竟然厉害到了如此地步,不由惊呼起来。
范闲右手握住顶楼下方的檐角,左腿微屈,左手放在靴中的黑色匕首把上,在山风中微微飘荡。楼里一片安静,他不敢贸然闯进去,喊了一声:“臣范闲。”
有人在里面说了一声:“进来。”
吱扭一声,木窗被推开了。
范闲双脚落在地面,眼角看着那些如临大敌的侍卫缓缓退后一步,知道自己先前若是不通报就闯了进来,只怕这一刻就是无数把寒刀劈面而至。
他的眼光在楼中一扫,没看到预想中的行刺发生,松了一口气,接着看到转廊处皇太后的身影一闪而逝,婉儿扶着老人家,洪公公袖着双手,佝偻着身子,走在最后面。
“你怎么来了?”一道威严里透着从容的声音响了起来。
范闲转身对栏边的中年人行了一礼,说道:“下方失火,应是人为。”
满山黄菊透着股肃杀之意,皇帝似乎不担心自己的安全,看着栏外的大好河山与乱糟糟的楼下,唇角微翘,对那些如临大敌的官员们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太后与娘娘们正在离开,与来迎的侍卫合成一处。悬空庙顶楼除了皇帝陛下,还有太子、大皇子、三皇子、十几个宫中带刀侍卫,还有四五个随侍的小太监。
范闲有些担心,楼下那场火明显蹊跷,只不过被他灭得快,没给对方留下趁乱行刺的机会,但那些刺客肯定还藏在庙中——他身为监察院提司,对于庆国的力量相当有信心,就算有刺客潜伏,也只能是那种一剑乱天下的绝顶高手,人数不可能超过三个。但宫典不在楼中,这让他很不安。洪公公扶着太后下了楼,这更让他感到头痛,难道那些刺客放这场火,就是为了将宫中第一高手调下楼?
此时楼上除了那些带刀侍卫,真正的高手……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大皇子的马上功夫可能不错,但面对刺客的突杀,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皇帝似乎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许这是一代君主必须表现出来的沉稳与霸气,范闲却不想他稍有伤损,就造成无数人死亡,对强自表现着镇定的太子使了个眼色。
太子明白范闲的意思,躬身道:“父皇,火因不明,还请暂退。”
谁知道皇帝根本不理会他,转身看着范闲说道:“火熄了没有?”
范闲微微一怔,点头道:“已经熄了。”
“那为什么还要走?”皇帝轻抚栏杆,面无表情地说道,“朕这一世很少后退。”
范闲神情不变,心里却想骂娘,心想你爱装酷玩刺激,我可没这种兴趣,于是说道:“虽无异动,但此处高悬峰顶,极难防范……请陛下以天下为重,马上回宫。”
以天下来劝谏一位皇帝是前世宫廷戏里最管用的手段,不过很明显对这位皇帝陛下没有什么用处,他冷冷地说道:“范闲,你是监察院的提司,如果有人胆敢刺杀朕……那是你的失职,难道你要朕因为你的失职而受到不能赏花的惩罚?”
范闲气苦,心想今天这赏菊会本就没有让院里插手,自己怎么可能料敌先机?监察院遍布天下的密探网络最近确实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天下敢对庆国下手的势力不外乎是那么两三家,那两三家最近一直挺安静,最难让人猜透的东夷城也保持着平静,最关键的是四顾剑还在东夷城里。难道这场火……并不是一场刺杀的前奏?自己真的过于紧张了?
太子以为他受了陛下训斥,脸上有些过不去,本准备为他分说几句,又想到范闲这些时日将老二打得极惨,自己很是欣慰,但他的实力似乎也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父皇打压对方说不定另有深思,所以就没说什么,只是向范闲投以一道安慰的目光。
大皇子却不会考虑这么多,沉声说道:“父亲,范提司说得有理,虽说这天下只怕没有敢行刺父亲的贼子,但为了安全计,也为了楼下那些老大人安心,您还是先下楼吧。”
皇帝很欣赏大皇子这种有一说一的态度,对范闲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说道:“范闲,你身为监察院提司,遇事慌张如此,实在深负朕望。”
范闲心里又多骂了几句娘,表情却越发淡定,自嘲笑道:“陛下教训得是。”
皇帝略带一丝考究之意看着他,问道:“是否有些不服?”
“是。”范闲忽然心头一动,沉声应道,“陛下一身系天下,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这黄花之景年年重现,天下却只有您一人,哪怕被人说胆小如鼠,臣也要请陛下下楼回宫。”
楼间鸦雀无声,众人震惊无语,没料到范闲竟敢当众顶撞圣上、议论圣上的生死,还直接将先前圣上对他的训斥驳了回去!
“你的胆子很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番话后,皇帝的脸色却轻松了一些,“如果说你胆小如鼠,朕还真不知道这天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大的老鼠。”
这是一句笑话,但顶楼所有人都处于极度紧张的情绪中,没有人敢应景笑出声来。皇帝再次望向栏外,任山风轻拂已至中年、皱纹渐生的脸,轻笑说道:“朕这一世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场刺杀,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知道当年天下是何等样的风云激荡?这样一个错漏百出的局,一把根本燃不起来的火,就想逼着朕离开?哪有这么容易。”
范闲听着皇帝的感慨,心思却分了大半在四周,宫典与洪公公都不在,虎卫不在,那些近身服侍皇帝的太监往上三代的亲眷都在朝廷控制中,忠心没有问题,但想靠这些人护得皇帝周全却是远远不够。他忽然心头一震,想到一件事——如果这时候陛下遇刺,自己身为监察院提司岂不是要担最大的责任?父亲为何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直接让自己上楼护驾?
“陛下一生,遇刺四十三次,从未退后一步!”
听到戴公公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范闲不由怔了怔,想到了远在北齐的王启年,才知道原来所有成功男人的身后都有一位或几位优秀的捧哏。
皇帝眼神平静,透着股强大的自信,缓声道:“北齐、东夷、西胡、南越,还有那些被朕打得国破人亡的可怜虫们,谁不想一剑杀了朕。但这二十年过去,又有谁做到了?当遇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范闲你大概就能明白为什么朕会如此不放在心上。”
您这是熟练工种啊——范闲今天在心里骂的脏话、吐槽的俏皮话比哪一天都多,但在其位谋其政,自己是监察院的提司,就得负责皇帝的安全,最关键的是他可不想背顶天下最大的黑锅,于是乎依然不依不饶,厚着脸皮,壮着胆子劝皇帝下楼回宫。
皇帝终于被他说烦了,骂道:“范建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窝囊废来!陈萍萍怎么就看中了你!”
范闲神情如常,心里继续骂着:“有本事您自个儿教啊,这本来就应该是您的业务范围。”
局势已平静,估摸着再厉害的刺客也不敢继续出手,只能想办法遁去,不然稍后禁军撒网搜山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众人放松了些,看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痛斥范闲,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最小的三皇子笑得最欢,许是看着这幕心里觉得好生出气。
不知道皇帝今天为何如此生气,对范闲劈头盖脸地骂个不停,就像是在训斥自家儿子一般。
要知道范闲是一代名人,朝中重臣,这种太伤臣子脸面的事情真是极为少见。
范闲苦笑着却听出了别的味道,心道,陛下只怕也和自己怀疑同样的事情,才格外愤怒——如果说这出戏是老跛子或者是父亲大人暗中安排,只能赞一声胆大心狠、无耻弱智——皇帝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和“英雄救美”的戏码没什么区别?问题在于陈萍萍不是幼稚园大班生,范建也不是第一天上学在门口哭的小姑娘,陛下更不会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两个属下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为范闲邀宠——他生气的原因其实和范闲没多大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皇帝终于不骂了,只听他重重一拍栏杆,令众人一惊。范闲惯能揣摩,朝戴公公一努嘴,做了个嘴型,示意他陛下骂渴了。
戴公公刚调去太极殿,小心谨慎至极,得了提醒不由一乐,便准备端茶过去侍候。
“换酒。”皇帝没有转身,却知道范闲这小子此时在自己身后做什么,眼里终于出现了一抹笑意,“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既上高楼赏远菊,不饮酒怎么应景?”
每三年一次的赏菊会都会配备菊花酒,只是先前楼下起火,令得太监们极为惊慌不安,忘了端出来,此时听旨意,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赶紧端着酒案走向栏边,脚尖落地无声。
范闲微微一惊,这是《石头记》三十八回里贾宝玉的一首菊花诗,皇帝此时念出来,是想表明他什么都知道?
“《石头记》文字尚可,但一味男女情爱,便落了下乘……这些诗词更有些拿不出手了。”
三位皇子并随从们并不清楚陛下为什么忽然在此时论起文学之道,有些意外。范闲知道再不能退,苦笑着说道:“臣游戏之作,不想能入陛下巨眼,实是幸哉。”
皇帝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噢?朕还以为……你是怕人知道此书是你托名所著,所以刻意在诗词上下了些功夫,怎么糟糕怎么来。”
此时众人终于知道《石头记》原来出自小范大人之手,震惊之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这书一向只有澹泊书局出,文采清丽,实非俗品,若不是小范大人所著,又能是谁?
皇帝接过酒杯,轻轻啜了一口,淡淡笑着,不再理会窘迫与吃惊的儿子们。
盘上放着两杯酒,备着皇帝与太后一人一杯。此时太后已经下楼,那余下这杯给谁饮?皇帝看看太子,又看看大皇子,下意识里指向范闲,忽然发现有些不妥,又极生硬地一转,指向了正躲在角落里吃吃笑着的老三。三皇子年纪还小,苦着脸说道:“父皇,孩儿不喜欢喝酒。”这种话也只能是这个小家伙说出来,才不会有事。
皇帝沉着脸说道:“比酒更烈的事情你都敢做,还怕这么一杯酒?”
三皇子脸一苦,被这股冰寒的气势一压,竟是吓得险些哭了出来。他赶紧谢恩,迈着小脚走到栏边,伸出小胳膊取下酒杯便往嘴里送去。
当的一声脆响,三皇子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滚到远处。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道迎面而来的寒光,想不明白自己只不过喝了杯酒而已,怎么这个侍卫却要砍死自己?毕竟是位皇子,从小生长在极其复杂、极其危险的境况中,小家伙马上反应了过来——有人行刺!
父皇在他身后,如果抱头鼠窜,这雪光似的一刀便会直接斩在陛下的身上。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苦荷大宗师踏雪无痕的身法,也没有叶流云棺材架子般坚强的一双散手,估摸着这一刀会把他直接劈成两半,顺带取了皇帝的首级。躲与不躲都一样,三皇子选择了最正确的做法,他死死地站在原地,盯着那片刀光里刺客模糊的脸,不顾一切地尖声叫了起来!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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