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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到,末日降临

张泽农 西北望看台 2023-10-24

许老板“终于”迎来了结局,令人意外的是,没有什么意外。


一句“终于”,真是一场大梦,几多秋凉。


27日,媒体率先曝出了许老板已经被监视居住,消息一出,恒大系股票全线暴跌。


而后著名的财经博主兽爷等也发文称,恒大内部员工已经多天未见老板。而后,中肯的老胡下了场,对于此事发表了评论。


只不过,相比于新闻评论那种观点的碰撞,老胡的300字作文,倒更像是一个山雨欲来的预防针:


“我个人相信,不会出现恒大一旦破产,它的所有项目损失全都转嫁到已付款购房者头上的那一幕。降低普通购房者的损失,会成为我们这个社会体系中来自各个方向的努力。”


果然,28日,恒大官方发布公告:


“本公司接到有关部门通知,本公司执行董事及董事会主席许家印先生因涉嫌违法犯罪,已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刹那间,那些曾经的传说,全部倒塌。


只留下只言片语,作为日后回忆起这场大梦时的残羹冷炙。



不看足球


可以明确的说,许家印是不喜欢足球的。


至少在入股广州队之前是。


2009年,临近恒大上市IPO前夜,老许为了让自己的品牌热度持续,成立恒大女排,并把铁榔头郎平——他儿时的女神——从美利坚的土地上请了回来。媒体曝光,老许给郎平开出的年薪是500万!


当时就有人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建议恒大去搞足球,结果一位公司高管直言:


“一个球星都是几个亿的转会费,恒大这点家底哪玩得起。”


而且:


“许老板不看足球。”


结果半年后,许老板就出现在了收购广足的发布会上,当着众多媒体镜头大声的说:


“其实,我想(搞足球)已经想了很多年了……”



从“不看足球”到“想搞足球好多年”,许老板这番变脸都不说是打破了相对论的时间禁锢,也算是从二次元到三次元的破圈了。


由此可知,能让许老板把自己手下的脸打得啪啪作响的,绝对不是对中国足球的一腔赤子热血,而是两个古朴而简单的字:


“利益。”


如果把恒大入主广州足球的12年划分为两个阶段的话,分界点应该放在2019赛季。


2019年之前,许老板对于恒大,或者说广州队的运营,绝对是现象级的营销事件。


一个身陷假赌黑丑闻的球队,经过他的运作,在亚洲范围内建立起了一个王朝,而也正是通过足球的滚动,让全中国的球迷,甚至可以说是全国的消费者,知道了一个叫恒大的房地产企业。


要知道,许老板入主足球仅仅半年后,随着恒大大手笔的签国脚,买外援,把热度拉满,恒大地产收入飙升至203亿元,较2009年同期激增11倍,而公司净利润达23.3亿元,同比翻近两番。而在那年,在由中国房地产研究会、中国房地产业协会和中国房地产测评中心联合发布《中国房地产企业品牌价值测评研究报告》中,恒大品牌价值的测评额为210.18亿元。


足球带给许老板、带给恒大这个品牌的营销价值,可见一斑。


虽然这些数据,对于现在欠下两万亿的恒大而言,简直少得令人想笑。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场宇宙第一房企的梦,就起源于足球,亦或者说,就起源于那场发布会。


不过当时的许老板不知道,这梦,是噩梦。


流芳百世


历史学家汤因比有一个论调:


“一个文明经过严酷考验挫折,若不崩溃,必将反弹至更高境界。”


这个论调,放在人的身上,似乎也能适用。


许家印就是个经历过多次“严酷考验挫折”的人。


众所周知,恒大在2009年上市之前,一度资金链断裂。


彼时,许家印刚被德意志银行和美林等大财团相中,获得了9亿美元的投资。一年之内,恒大的土地储备就扩张到了4580建筑平米。一时间,在毗邻上海的启东的滩涂上,到处插满了他公司的旗帜。野心勃勃的许老板,向当地官员豪言,自己的公司将在3年内做到3个第一:


“土地储备第一,销售额第一,还有利润第一!”


话音未落,一场金融风暴席卷全球,给发誓要做第一的许老板,砸出了一个140亿元的口子。为了活命,许老板甚至跑去万科祈求王石。


王石拒绝了,许老板差点跳楼。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穷苦人出身的老板,即将身败名裂。


没曾想,一位大佬出手,帮许老板逆天改了命。



都知道,这个大佬,就是郑裕彤。


有关郑裕彤和许老板的故事,坊间流传很多,其中最有滋味的,就是许老板为了获得资金,陪着郑裕彤打了好几天的牌。最后,郑裕彤意味深长地对老许说:


“玩牌,玩牌,牌运一变,牌局就变了。”


转过年来,恒大成功登上香港股市。


许老板的牌运变了,牌局变了。


由此,他不再满足于只做什么销售额第一,利润第一的房企,他要超越他身前的王石,他要超越他身前的所有人,成为真正的世界第一。


这期间,他的球队率先帮他完成了那个第一的梦想,从8次中国第一,到2次亚洲第一;而他球场的看台上,更是高朋满座,贵宾云集,甚至连《新闻联播》都破天荒的为他的球队做了一次直播连线。


在他之前,从未有一人,能有如此神迹。


最终,2017年,恒大正式超越万科,成为全球,不,是全宇宙(假设外星人不搞房地产)第一大房企。


老许的人生目标,100%完成。


据说在一次酒席间,有些微醺的老许,用最谦卑的语气,向周围人提了一个最装X的问题:


“我能流芳百世吗?”


微醺的许老板,已经忘了他曾经的朋友给他那句经典的评价:


“他,兜里有2块钱要做20块钱的事,拽也拽不住。”


一无所有


2021年9月10日,教师节。


喜欢被人称为许教授的许老板,在一个专题会上,对着他的手下们说了一个成语:


“前所未有。”


只可惜,许老板的这个前所未有,不再是他那个前所未有的企业,而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债务。


两万亿。


在这次会议上,已经焦头烂额的许老板,近乎捶胸顿足的说了一句:


“我可以一无所有,但决不会让投资人们一无所有。”


和当年一样,帮许老板率先完成“一无所有”这个目标的,还是他的球队。


2021赛季,广州队先是送走了冠军教头卡纳瓦罗,而后又与外援、归化球员等逐一解约。2022赛季,广州队用1500万元的费用打完了整个赛季,时隔11年重新坠入中甲赛场。


到了2023赛季,广州队的运营费用为:


“零。”


一无所有。



2023年7月4日,许久没有就足球问题表态的许老板,主持召开了广州足球俱乐部管理会议。在会上他明确提出了俱乐部今明两年的目标、夏窗引援和球员转会的原则。他给广州队设定的目标是:


“今年保级、明年冲超……”


曾经,许老板给这支球队带来了近200亿的资金投入,如今,他能带来的,也就只剩下了这空洞的8个字。


不过,许老板这番表态的时间点倒是颇为微妙。


作为一个闯下了塌天大祸的人,竟然还有闲心就足球运营发表评论。很多人就此判断许老板已经再一次柳暗花明,再一次峰回路转。


或许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他曾从一个山村里的穷小子,完成了超自然的阶层跨越。


毕竟,他曾从资金链断裂的绝境中,完成了逆天改命。


毕竟,他曾像汤因比说的那样,在历尽挫折和失败后,完成了跃迁。


毕竟,他曾被算命的说过,将来是要端金饭碗的。


或许,这种种的过往,让他认为自己依旧是命运的主宰,通过自己的闪转腾挪,不说是重回巅峰,至少能落个全身而退。


可他不知道的是,人类的文明可以重塑,但作为文明中个体的人的命运,不能重来。


于是,金饭碗,变成了银手镯。


时辰已到


历史作家高阳曾经写过清末巨富胡雪岩的故事。


胡雪岩出身贫寒,年幼时以给别人放牛为生。13岁,胡雪岩只身走出农村,给人当学徒、干杂役,趁着太平天国的当口猛然崛起,靠着帮人筹措军饷粮饷,成为一方巨富。


1880年,胡雪岩达到人生巅峰,光是其旗下的胡庆余堂,资产都有二百八十万两。



两年后,胡雪岩在上海开办蚕丝厂,斥资两千万两,高价收尽国内生丝,企图成为大清第一。谁知这年,欧洲生丝突然丰收,洋人大量倾销,市场巨变。见此情形,胡雪岩钱庄客户纷纷挤兑银两。结果,一时周转不灵,钱庄宣告倒闭。


时辰已到,清末巨富,轰然崩塌。


1885年,胡雪岩在贫病交加中郁郁而终,死后家人甚至买不起棺材。


马克思说:一切历史事实与人物都出现两次,第一次是悲剧。


“第二次,就是喜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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