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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她拿了10多次雨果奖,却带着我们的4个遗憾离开了

2018-01-25 Pi 架空


   


厄休拉·勒古恩:“当一个人真正的力量不断增长,他的知识不断扩展时,他所走的路会越来越窄:直到最后他不再选择,而只是去全然地做他必须做的。”

 

她全然去做的,是成为一个幻想作家。






有人说,菲利普·K·迪克和厄休拉·勒古恩是科幻界最璀璨的双子星。

 

现在,最后那颗双子星也回归星空了。

 

幻想大师厄休拉·勒古恩,于美国俄勒冈州当地时间22日辞世,享年88岁。

 

 

照中国人的说法,88岁,寿终正寝,是喜丧。然而面对这样一位大师,我们总希望生命留给她的时间长些、再长些。

 

尤其是,当她给我们留下太多遗憾时。

 

遗憾之一:著作等身,却难以在荧屏上见到她的故事

出生于1929年的厄休拉·勒古恩,被赞誉为“世界幻想文坛的女王”。而这位女王,31岁才开始发表作品,39岁才因一部《地海巫师》获得认可,不能不说是大器晚成。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受书香世家的出身影响,勒古恩自小就怀揣文学梦想,三十几年的积累与等待,一旦迸发就不可收拾。

 

1969年,《黑暗的左手》出版,次年一举斩获雨果奖、星云奖。

 

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年出版的《黑暗的左手》。

 

1974年,《一无所有》出版,同年获星云奖,次年获雨果奖、轨迹奖。这是勒古恩的第二部“双奖”作品,至今,两次获得双奖的幻想作家,不过5位。而这时距离勒古恩成名,不过6年。

 

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年出版的《一无所有》。

 

除了这些饱受赞誉的大作,勒古恩还有长篇20余部,短篇100多篇,类型跨度从奇幻、科幻到青少年读物,体裁覆盖诗歌、散文、翻译作品。值得一提的是,她还是一位老子死忠粉,费时数十年转译《道德经》,并将道家思想融入作品之中。

 

可惜的是,我们几乎看不到这些故事被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

 

面世于1971年的《The Lathe of Heaven》(国内没有引进译本,故以原名称呼),曾经历两次改编。一次是1979年,一次是2002年,但都未掀起什么波澜。

 

20世纪80年代,宫崎骏想要将“地海系列”的故事搬上荧屏,但勒古恩出于慎重和对宫崎骏的不了解,拒绝了他的请求。

 

《千与千寻》不止给宫崎骏带来了荣誉,也使他重新走进勒古恩的视野。勒古恩因为《千与千寻》而对宫崎骏赞美有加,她声称,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改编“地海系列”,那就应该是宫崎骏。

 

 宫崎吾朗拍摄于2006年的《地海传说》。


这本该是让勒古恩扬名东方的绝佳机会,也可能会是她唯一一部口碑改编,可惜,导演的位置落到宫崎骏的儿子——宫崎吾朗手里,原本宫崎骏对他期待甚高,但没想到经历百般波折拿到手的故事,被他儿子搞砸了。

 

勒古恩十分失望,专门写了一封公开信痛批这部电影。

 

她对自己作品改编权的珍而重之和小心翼翼,没有带来如其文学领域一般的成功。

 

1987年,《一无所有》改编成了单集长度30分钟的六集电视剧。

 

1995年,《黑暗的左手》改编成电影。

 

2004年,“地海系列”前两部被改编为迷你剧。

 

口碑全部扑街。

 

2017年年初,《黑暗的左手》又将以影视的形式与我们见面,粉丝对此很不看好,而原本要担任顾问的勒古恩永久离席,对于剧集的质量,我们也只能祈祷。

 

来自variety的消息,勒古恩的《黑暗的左手》将改编成电视剧。

 

勒古恩的小说,改编少,少有的一些改编也不如人意,究其原因,不外乎是:没有娱乐元素的故事高度概念化,有娱乐元素的容易被歪曲原貌。

 

数度经历各种形式改编的《黑暗的左手》,描写的是“双性社会”的故事,其中的人物雌雄同体,会在男性化状态与女性化状态中切换。

 

《一无所有》则是描绘了两个星球的两个社会形态,不断被聚焦的社会景象,大量的主人公内心活动,都为影视化呈现制造了难度。

 

这本来也是勒古恩小说的特色——把现实中存在的人文元素,改装重组,搬到一个新的星球上,用文字承载她的人文关怀和对社会的批判。

 

一句话就是:高度概念化。

 

而她的短篇小说则呈现另一种特色——脑洞大开,吸引眼球。

 

短篇集《变化的位面》里,《伊斯拉克玉米粥》设定了一群掺杂各类动植物基因的人,这些人体内的基因都会表现在外貌上。比如,女主角是一个玉米,还有千分之五的隐性鹦鹉基因,她的头发就是浓密的金黄色,她对自己鹦鹉基因的隐性性质感到庆幸,否则就可能会出现尖嘴或彩色羽毛。

 

新星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变化的位面》。

 

《赛亟黎星情事》则设定了一个男女地位调转的社会,女性负责生产,男性被集中到妓院里为女性提供服务。除此之外,只有女性间被容许发生感情交集,而男性与女性的关系不能超越肉体。

 

男男生子、兄弟禁断,各种如今AO3、晋江等BL小说发布网站上惯用的梗,都是勒古恩早就玩过的了。

 

这些设定搬到影视载体上,很令人担忧只留性别问题的噱头,而失去其背后的批判与怀疑精神,沦为三流的雷剧。

 

勒古恩既不像小托尔金一样收紧改编的口子,也不像岛田庄司一般明确禁止了一些作品形象的影视化,相反,她非常支持影视改编,只是对制作方严格把控。在她的监督和参与之下,改编质量尚且堪忧,何况,这位最熟悉、最爱护这些作品的人,已经永远离开我们了。

 

勒古恩作品的影视改编,可能是一个永恒的遗憾,我们盼望《黑暗的左手》剧集能终结这个遗憾,给粉丝一个地道的、精彩的《黑暗的左手》。勒古恩已经无缘参与制作,但我们相信她能看到,会欣慰一笑。

 

遗憾之二:作品深受道家影响,中国人却看不到

勒古恩之于中国人,《道德经》译者、老子死忠粉的身份可能比双奖作者更有意义,毕竟直到《三体》获雨果奖,雨果、星云才走进了国人的大众视野,而不再仅仅是小圈子的盛会。

 

然而,不论这几年传统文化怎样抬头,都没能帮助勒古恩扩大在华的知名度。

 

在她离世前的两个月,一位读者还在介绍勒古恩的文章下发表这样的感叹——

 

 

不说凡尔纳、阿西莫夫这样广为人知的,比起双子星中的另一位——菲利普·K·迪克,勒古恩在国内的传播度都低到忽略不计。好歹前者还有《银翼杀手》掀起的话题度,而勒古恩哪怕去世,媒体的报道也都要事先介绍一翻:逝者代表作《黑暗的左手》,曾获雨果、星云奖。

 

自然而然地,其作引进情况不佳。

 

两个月前,读客发行了“读客全球顶级畅销小说文库:厄休拉·勒古恩作品”系列共3本(《黑暗的左手》《失去一切的人》《世界的词语是森林》)。

 

 

先不评价翻译质量了,这封面真是丑得把路人读者往远推。

 

然而就这样,勒古恩的粉丝都该感激涕零了,因为在此之前,通过寻常途径能买到的正品一手勒古恩作品,只有《地海传奇》。

 

想要看到多年前开始就没再再版的《一无所有》《黑暗的左手》,需要到二手书网站高价收购,或是购买价格不菲且库存不多的台版。


孔夫子旧书网上八五成新《黑暗的左手》售价高昂。

 

国内正版引进的勒古恩作品都屈指可数,何况许多未成册的短篇,读者只能在网上传阅粉丝译版自饕。

 

但诸如《那些离开奥梅拉斯的人》《沙漠之瓶》,都是非常显现勒古恩底蕴和功力的精品,它们无缘与大众会面,我们不知到底是谁亏得更多。

 

为一版装帧精美、翻译上乘的勒古恩作品,中国出版人付出很多心血,《科幻世界》的一位编辑努力甚久,却在24日清晨收到勒古恩离世的噩耗。


《科幻世界》编辑微博上的悼念文 。


我们以拳拳之心写下这篇文章,表达对大师厄休拉·勒古恩的怀念与敬重,但其实详尽笔墨描述她的经历、介绍她的作品,更多的私心是——求求了,更多人看到吧。

 

大师已逝,但她的作品还在,尽管现在在国内还少为人知,尽管这些引进版本还不够丰富、不够如人意。

 

遗憾之三:用科幻为女权发声,雨果奖却陷入政治正确怪圈

勒古恩离世消息公布后,美国惊悚作家斯蒂芬·金发文悼念:“(她)不仅仅是一名科幻作家,更是一名文学偶像。”


斯蒂芬·金发布的推特,并留下别致又温暖的祝福:“祝她在银河中旅途愉快。”

 

这样崇高的评价,不仅仅来自于两次双奖,多个雨果、星云、轨迹奖、世界奇幻奖终身成就奖、美国文学杰出贡献奖等殊荣,更是因为她对其女性身份、幻想作家的责任感,以及由此作出的贡献。

 

勒古恩在女性权益和平等意识上,身先士卒。

 

据说,勒古恩曾在美国全国堕胎权利联盟波特兰大会上,分享了自己的堕胎经历,其时,在美国堕胎还是违法的。

 

她对自己堕胎这一选择表示庆幸,因为如果选择在那时成为一名母亲,就不会有今天的幻想大师厄休拉·勒古恩。

 

 

谈及自己因女性身份在行业内遭受的困境时,勒古恩说:“对于一名女性而言,任何的文学奖项、荣誉或任一种关注和认可,都意味着一次艰难的攀登。”

 

尤其是在科幻这个领域。

 

一个严肃文学女作家不新鲜,但一个女性科幻作家,在勒古恩那个性别观念尚且刻板的年代,少之又少。当一个个男性科幻大师将科幻发扬光大,人们可能已经忘记,开拓科幻这一新领域的作家,是玛丽·雪莱这位女性。


第一部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由女性作家玛丽·雪莱创作。

 

因此,勒古恩的作品大多绕不开女权这个母题。

 

《黑暗的左手》中,设计“雌雄同体”人是为了消弭男女差异。

 

“在我们的社会里,一个男人希望别人认为自己阳刚有力,一个女人则希望别人欣赏自己的柔弱温婉,不管这种认可同欣赏表现得多么间接、多么微妙。而在东星,这两样都不会有。尊重一个人,评价一个人,都只是将他作为一个纯碎的人。 ”

 

《一无所有》里,出现两个极端:阿纳瑞斯星男女绝对平等,乌拉斯星男尊女卑。

 

这一写作特点,我们曾在《作为老子死忠粉,她被誉为“美国在世的最伟大科幻小说家”》中详述过。

 

这些为勒古恩带来了幻想文学界的大师级地位,我们相信,这或多或少的对女性地位提升产生了积极影响,“女权”一词只停留在针对她的文学批评中,而不会出现在与她有关的社会报告里。

 

当然,大师为女权发声的出发点并非功利,但想到如今雨果奖的风波,女性作家获奖被质疑为评奖方的“政治正确”,不论是真是假,都令人扼腕叹息。

 

勒古恩用一部部雨果获奖作品证明了女性实力,而今女性获奖却成弱者被特殊照顾的论据,真的可笑。

 

遗憾之四:致力于提升幻想文学地位,可惜科幻奇幻仍非主流

在2014年美国国家图书奖颁奖礼上,尼尔·盖曼将美国文学杰出贡献奖颁给了勒古恩。

 

勒古恩在获奖感言中,着重强调了这一奖项的意义,在于对科幻、奇幻文学地位的认同。


尼尔·盖曼为勒古恩颁奖。

 

一直以来,科幻、奇幻文学游离在主流之外,任何一个大学的文学类专业课程,都不曾让科幻、奇幻作家占有一席之地。

 

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奖者石黑一雄,还因此与勒古恩产生争执。

 

在谈及新书《被淹没的巨人》时,他的言语中似乎表达了“把这本书当作奇幻是一种偏见”的意思,勒古恩对此十分不平,发文回击。

 

尽管最后两人都各退一步,和平结束了这场笔战,但问题并不因此化解——奇幻、科幻文学是不是比主流严肃文学浅显无脑?

 

我们的答案当然是“否”,可大众怎么看待呢?

 

勒古恩在自己的作品中,多次渗透女权、政治、道德等严肃文学热衷讨论的命题,但当它们走入大众视野中,它们的标签首先仍然是一个略显小众的“科幻小说”。

 

比起科幻作家、奇幻作家,勒古恩表示她更愿意被看作文学作家。这不是对类型小说的自我贬低,而是她多么想见到,科幻、奇幻在不迷失自我的前提下加入主流队伍,而直至她踏上生命另一段旅途,也没能见到这一天的到来,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然而死亡不是终结。可能创作的美好之处就在于此,勒古恩的生命,以文字的形式留存于世,只要这些作品的生命力仍然鲜活,这些遗憾,它们会为她一一弥补。

 

愿她在银河中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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