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特侵犯了川普的言论自由？
文 / 切茄且郄
一
1月9日，推特宣布封禁特朗普账号，而且是永久封禁。紧接着，非死不可、谷歌、苹果、YouTube 等等社交媒体相继封杀特朗普相关账户。
对这一事件可以有各种角度的解读，你可以合理猜测包括推特在内的各大社交媒体平台都是出于政治投机，甚至是直接与特朗普政敌勾结去围堵他的发声渠道；又或者是出于讨好用户的目的，必定有很多社交平台用户恨不得特朗普从世界上消失。
你可以任意猜想这些平台的目的，或者说，这些平台决策者的目的，但是这些讨论跟权利都是不相关的。就像你不准张三进你家门，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也可能是单纯讨厌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不准张三进你家门是你的权利，就这么简单。
推特有没有权利封杀特朗普？这个不能从行为简单判断，也就是说我们不知道推特与川普之间有没有什么具体合约，推特有无违约情况。就像如果你被房东赶出家门，有可能是房东的错，也可能是你的错。
如果你按时交租，结果合约没到期房东就不让你住了，那是房东侵犯了你的合法权利；如果你拖欠了一年房租，按照一开始的约定房东早在几个月前就该把你撵出去了，那是你违约在先。
这个道理用到社交媒体上并没有什么根本区别。房东花真金白银买的房要么是给自己一个安居之所，要么用它为自己实现一些其他价值，比如房租。推特或者任何社交媒体的建立也是花的真金白银，服务器、程序员、设计师、运营，都是为了维护平台正常运行，服务用户，获得利润。
我把房子租给你，你得交房租，还不能把房子给我点了；我允许你在我投资运营的平台上开通账户，进行你的社交活动，你得付费或者看广告，按照我们约定的规则发言，不愿意按照规则来使用，对不起，我们拒绝您这一位用户。
很难理解吗？
还真的挺难，难就难在，这里涉及到一个有意思的概念，叫做言论自由。
二
有人认为推特封禁特朗普账号，是侵犯了后者的言论自由，还有我比较敬重的老师用两篇大长文对言论自由和私有财产作了一番全面论证。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句话大概是说，「要保证一个人的言论自由，就必须保证他使用他人财产的自由」。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要保证每一个人的发声权利，就必须保证每一个人使用社交平台的权利。这样理解也对，你当然有权利使用社交平台——只要该平台允许你用，虽然这位老师并不是这个意思，这里就不多做讨论了。
「允许你用」，这才是关键。
市场经济就是人的自由交易的过程，交易的前提是自由支配自己的身体和财产，这是一切的前提，所谓言论自由只能依托于这一权利而存在。行使说话权利需要借助自己的思想、身体器官以及其他工具，可能是声带和嘴，也可能是手和键盘。就像行使吃饭权利需要借助嘴巴和牙齿，还有燃气灶和炒锅，也可能是手机和外卖app。
键盘连着电脑主机，主机插着网线或者连着WiFi，网线那边是电信运营商，运营商的另一端是社交媒体平台的服务器以及其他用户。每一端的背后都有一个或者若干人，每一个人都在出于自己的目的互相订立契约、进行交易、使用工具。
平台允许你开通一个社交账号，你在用自己的行动和时间为平台的流量出一份力，这个过程的本质是交易，你和平台的交易。在你开通账户的时候，服务协议里面已经清清楚楚写好了你们之间的权利和义务，虽然并没有人看。
所以并不是说你可以无条件使用社交媒体，而是你和社交媒体出于互惠互利的目的达成一个使用协议。无论这个平台的用户是一个两个还是几亿个几十亿个，这里的权利关系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各自支配自己的财产，再大的平台都是私有财产。
社交媒体的出现只是给人们多了一个发声的选择，就像洗衣机的出现只是给了人们多一个清洁衣服的选择。普通人在社交媒体加了足够多的好友或者拥有足够多的粉丝，意味着他可以摆脱传统媒体比如电视、报纸、杂志的束缚，可以不仅仅当一个信息的接收者。这不代表互联网和社交平台本来就有这种为他提供服务的义务，大家都是出来做买卖的，成熟一点，不能习惯了某种存在就把它当作是理所应当的。
我知道很多人都是出于自己所处的言论环境才会在推特和特朗普这件事上反对推特，我作为一个半死不活的公众号写作者，对这种事太熟悉了。但是这样想，方向就错了。
要知道，推特是私人企业，特朗普代表的是权力（注意不是权利）。谁都别装，微信删文往往是出于什么原因，真的是在完全自愿行使平台的权利吗？这里面微妙的差别希望你能察觉。
一家私人企业可以随意封禁总统的社交帐号，这才是昔日的自由灯塔国让人羡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