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需要合法化吗？
文 | 切茄且郄
一
美剧《老友记》中有一段经典剧情，菲比的弟弟跟妻子想要孩子却苦于没有生育能力，于是找到姐姐菲比求助，没错，就是拜托菲比做他们的代孕。菲比经过十月怀胎，不负众望，成功为弟弟和弟媳生下了......一窝三胞胎，这在他们代孕行业应该算是良心乙方了。
根据幕后信息，当时是因为菲比的扮演者丽莎·库卓怀有身孕，肚子越来越大，但是剧集拍摄进度不能耽误，于是编剧就想到这么一出荒诞离奇的剧情。剧中「菲比为弟弟生孩子」的梗也常常被拿来调侃，成为菲比这一角色的重要标志之一。
「为弟弟生孩子」当然只是一种歧义误导性的幽默，除去这个，整件事就是正常的代孕交易，当然，这里的交易筹码不是货币，而是亲情。
我当时看到这段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相信这部剧的其他观众也很少认为这样的剧情有什么不妥。一方面是制作方处理得好，另一方面，人们在本能上对正常的交易行为也不会产生什么排斥。
对，代孕也只是正常的交易，跟逛商场并没有本质区别。
二
最近郑爽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还惊动了官媒，这个艺人的职业生涯恐怕凶多吉少了。就事论事谈，代孕弃养应该属于合约条款中的约定事项，一方出现违约应该如何处理，对一桩交易来说把这些搞清楚解决问题就好，实在不行大家法庭见。
当然现实没有这么简单，郑爽是知名艺人，代孕是涉及到所谓「人伦」的敏感话题，舆论早已经从讨伐当事人转移到讨伐代孕这件事本身。我也不喜欢郑爽，但这不是今天讨论的重点，今天就来说说代孕这件事。
我的看法是，代孕根本不需要「合法化」，就像吃饭不需要「合法化」一样，不要笑，吃饭这件事也有过「不合法」的时候。改革开放之前，你一顿饭多吃几块肉甚至一个月多吃几顿白面，就有可能被判定为阶级敌人。
吃饭问题，自己做也好，叫外卖也好，下馆子也好，都是正当的解决办法，没有经历过那段苦日子的年轻人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代孕代孕也就是「代为怀孕」。你自己厨艺不行或者时间有限，就找一家饭店「代为做饭」，你自己只管吃就行了。你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或者时间有限，就找一位身体健康的自愿交易的女士「代为怀孕」，几个月之后你只管抱孩子就行了。
当然在一些知识分子眼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允许代孕将为代孕女性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我甚至听说代孕还会造成社会解体......社会可真是脆弱啊。
好像允许代孕了，就要强行要求所有女性去做代孕。法律允许你送外卖，你未见得会去送，为什么一说允许代孕，女人就都变成生育机器了？他们分不清楚「允许做」和「必须做」的区别。
他们还有一种想象，允许代孕就是默许不法分子强迫女性去做代孕，会有更多女性遭受犯罪分子的威胁从事这一职业。
事实恰恰相反，稍加推理就能明白，把代孕交易归为犯罪，女性被强行拉去卖子宫的概率才会更大，因为只有诸如黑社会这样的组织或者亡命之徒才有承担这种犯罪成本的能力或者动机。一纸法令只会把更多专业、善良、胆小、谨慎的潜在从业者挡在门外。
扩展开来分析，被定为非法的行业越多，黑社会和地下经济就会越繁荣，毒品和性交易都是同样的道理。掐死了供给而无法消除需求，要想解决需求就只能转入地下。可想而知，那种环境下，代孕从业者，那些需要靠代孕订单赚些钱的女性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况。说再明白一点，更不安全的卫生条件，一起承担犯罪风险，遇到诸如郑爽这样的违约的顾客甚至都没处打官司。
三
这才是禁止代孕的真正后果，善良的知识分子们是看不见的，当然他们也不需要看见，他们只需要感动自己就好了。
他们不需要看见别人的需求，不需要看见那些恩爱夫妻因为要不到孩子遗憾分离，不需要看见那些身体太弱不适宜生孩子的女性为了孩子把自己的命送了，不需要看见那些代孕者接一个订单可以有效改善自己的生活。这些他们都不需要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想象中的「人伦」，不符合他们价值观的行为都是犯罪。
亏他们还能说出「人是目的不是手段」这种话，人的确应该以自己的目的为先，代孕的客户需要一个孩子，这是他们的目的，代孕者需要一些报酬，这是她们的目的。在自愿交易中，每一个人行动的目的都是改善自己的处境。
你无法判断什么才是对别人好的，也就没有办法替别人做决定，那些「人伦知识分子」犯的正是这样的错误，他们以为别人都是低能儿，需要有一只大手替所有人做决定，最好他们自己就是那只大手，因为毕竟只有他们掌握了「人伦真理」。
他们在没有受害者的交易活动中强行寻找受害者，在他们眼里，乙方永远是弱者，弱者永远有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甲方的出现只是给这个乙方多了一个行动选项，就像多一家公司，打工人就多一个去处，如此而已。
代孕跟所有市场交易一样，都是人在不侵犯他人权利的前提下用行动改善自己的处境，所以拜托那些「人伦知识分子」们在关心人类社会是否解体这种宏大命题的时候也顺便关心一下身边活生生的人。大家只是为了生活更好一些，互不侵犯，相安无事。
倒是动不动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别人这种行为更恐怖一点，从吃饭到炼钢再到生几个孩子的全面统一，社会更可能因为这个解体。
推荐：
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