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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风景】从“丑小鸭”到“白天鹅”──记述王彩兰/赵宪臣

2017-06-14 赵宪臣 齐齐哈尔文艺


      鹤城女作家王彩兰曾经在她的多篇散文随笔中表达了对我的崇拜,不久前她在报纸上发表的《我与圣诞节的二十年情感》一文又重提这一话题。恰好我刚刚读到一则名人轶事,说的是法国著名女作家萨冈43岁时干了一件轰动世人的事儿,她给自己儿时的偶像萨特写了一封情书,并且发表在当时法国的某报上。这种在报纸上公开示爱的举动,让彼时已73岁双眼失明的老萨特十分震惊,于是他们开始约会。后来老萨特十分珍视这份情感,他把由萨冈亲自朗读制成的情书录音带珍藏起来,在夜晚常常独自一人拿出来倾听。当然,我知道表达崇拜与写情书示爱不是一回事,我不可能对此分不清楚。作为大师级的人物,萨特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古怪举动,都能被世人所理解,如果我这样的小人物也学萨特那样郑重其事,就会显得十分可笑。所以我在读到王彩兰有关对我的崇拜话题时,更多地是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二十多年前,王彩兰初涉文学园地的第一篇作品是经我手编发的,但却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发了也就发了,并没有对这个作者倾注太多的关心。虽然当年我正雄心勃勃地致力于地方文学队伍的壮大,把发现新人视为己任,却没发现王彩兰身上的潜质,让她游离在了我的视线之外。都说再精明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话我信。对当年的王彩兰我就是看走了眼。现在这个昔日我眼中的“丑小鸭”,早已蜕变成了“白天鹅”,自豪地飞翔在文学的天空,那一抹轻盈的雪白,非常惹人注目。她是目前鹤城文学界相当活跃的作家之一,在文学创作方面的成绩有目共睹,她也是鹤城各项文学活动的积极参与者和推动者,许多重要的文学场合都出没着她飘忽的身影。她参与管理的齐齐哈尔文艺网,据说点击率直线上升,引起了文艺界人士的极大兴趣。从最初的被我忽视到后来的脱颖而出,王彩兰在文学舞台上的精彩变身,让我深为自己当年的遗珠之憾而自责。
      本来我是有机会注意到长着葵花盛开般圆润脸庞,看着很秀气的王彩兰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一段时期作家讲学在各地流行,受风气影响,1990年11月在建华厂工作的潘义发力邀我与关恒武到建华厂为文学爱好者们上一课。我俩接受邀请也学着作家的样子,像个人物似的欣然前往。尤其是恒武,刚刚发表完小说《菜农的儿子》,正在报上讨论呢。这无形中给了他底气,所以一举一动很有青年作家的派头。那次讲课,面对讲台下坐得满满的建华厂文学爱好者,我与恒武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场,他讲小说我谈评论,都慷慨激昂讲得头头是道。说到兴头上,我俩连说带比划,有力的手势当空击下,引来阵阵掌声。后来,我从王彩兰的一篇记载此事的散文中获悉,当年她也是那场讲座的听众之一,可惜,当时我光顾着“白话”了,没注意到她,现在想来,王彩兰对我的崇拜心理应该就是那时候萌生的。
      走进文学创作的王彩兰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把主攻方向定在了小说创作上,她后来也确实把小说写的风生水起,以浓郁的生活气息、富有个性的生活化语言及对小人物的关注,在鹤城文学中独领风骚。她的这一文学取向虽然让她斩获颇丰,却又一次地走出了我的视线。那段时期我倾心关注的是鹤城女性散文,格外留意的是从事散文随笔创作的新生力量。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有所关注就必然有所遗漏,所谓的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也说的是这个意思。对一件事情太过专注,不见得就是好事,这样的专注很有可能限制了你的眼界,束缚了你的思维,当年我对创作日趋成熟的王彩兰的态度就属于这样的情形。记得当年我在与友人对话,谈到鹤城女性写作时,提到了不少创作活跃的女作者名字,但却把王彩兰排除在外,实在是一次不小的失误。聊以自慰的是,时间到了1999年,王彩兰小说创作的异军突起,在我面前竖起了一座靶标,让我不得不把评论的准星瞄向她。按照最初的设想,本来我是要写出“鹤城青年作者扫描”的系列评论,可是当镜头扫过王彩兰,以《行进在小说之林》为题,对她进行归纳分析后,镜头却再难向前推进,我至今没找到扫描过王彩兰之后,为什么镜头挪动不了的原因,也许是镜头推到了一定高度,再往回挪有点费劲,索性就不挪了。反正那次对鹤城青年作者的扫描没扫完就鸣金收兵,成了半截子工程。
       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昔日的崇拜者和被崇拜者都正在变老。但经历了岁月长时间淬火后,并没有冷却王彩兰浑身迸发的热情,离开了工作岗位的她锐气不减,在不停笔地创作之外,还迷上了摄影和跳舞。有了这些营生,王彩兰比上班时还忙。在一些聚会的场合,我都看到王彩兰拿着数码相机不安份地咔咔猛拍,好多文友的光彩形象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收入了镜头。经过一番加工后,她把这些富有生活情趣、个性特征的摄影作品拿到她的博客上一顿猛晒。她自己也往往成了镜头的捕捉对象,在色彩灿烂的季节里她会备好服装,约上朋友到野外拍照。有一回王彩兰在我的博客留言说:“秋天,让我变成了妖精,快来看看啊。”我就知道她又拍了自己的“个人写真”,打开她的博客一看果然都是她变换各种服饰、摆着各种姿态的妖冶影像,让浏览者想入非非。我浏览过后老半天没弄明白,到底是她崇拜过我还是我崇拜过她?想来是被这“百变老妖”迷失了心性,分不清假相真相。
      王彩兰跳舞的爱好是我在聚会喝酒的场合发现的,有好几次酒菜没端上来之前,我都看见脖子上系着彩色纱巾的她,嘴里伴着音乐节奏,一手掐腰,一手在头上来回摆动走着舞步在酒桌前招摇,引来笑声一片。后来我还听说,王彩兰担当着劳动湖文化广场一个健身舞队的领舞,每当夜晚来临,他们都在波光荡漾的劳动湖畔翩翩起舞。可惜,这样的场景我一次也没目睹过,但我能想象到“天鹅”领舞劳动湖是多彩生活的律动,是旺盛活力的迸发,是一幅美不胜收的人间图画。
      唯愿王彩兰在未来的日了里妙笔更生花、镜头更出彩、舞姿更惊艳、人生更丰硕。

       王彩兰,笔名阿兰,六十年代生人,大学文化。自1987年发表文学作品至今共有60多万字。

        曾在《北方文学》《小小说选刊》《读者文摘》《芒种》《新青年》《小说林》《青年文学家》《齐齐哈尔日报》《鹤城晚报》等发表小说、散文。有小说在《齐齐哈尔日报》《鹤城晚报》连载。2005年出版小说集《天地磨合》;2013年出版散文集《做自己的红颜》;2016年出版长篇报告文学《高天厚土 我是农民付华廷》。

  

一双绣花鞋/王彩兰



  我早已不是浪漫的年龄,却常常进入少女的梦境。偶然一次梦见自己身着绿纱衣裙,脚穿一双翠绿翠绿的镶着一朵粉色莲花的鞋子在葫芦架下荡着秋千,清风微拂,脚下的碧草翻滚着,扭着绿腰……醒来不禁一脸的惆怅。远去也,远去也,那久远的黄花时节恍若又在心中,绽出一望无际的灿烂……

  我钟爱绣花鞋。常常驻足在很有品位的鞋店,明知自己早已不是穿绣花鞋的年龄,明知自己早已失去穿绣花鞋的身段了,却在营业员的冷眼下,很执着地蹬上桃红色绣花鞋,在镜前扭动,望着镜子里小丑般的自己,瞧着镜中那臃肿的身体,越看越不像个良家妇女,于是木着脸放下鞋,走出门的那一刻不禁潸然泪下。

  少女时的我,曾多少次因自己穿着一双双崭新的绣花鞋而鹤立鸡群。

  我家小院杏花飘落的时候,母亲便开始整理平日积攒下的旧布头,打浆糊,在饭桌上粘布头,贴在窗旁的红砖墙上,等干燥后,嘶啦一下掀下来,一张长方形的袼褙就出来了。我最喜欢看母亲头顶杏花瓣儿在树下挑选花布的样子,选一块红色的放在我脚上看着说,二呀,你看这块行不?又选一块绿色的说,你看这块艳不?直到我们母女都满意了为止。剪完了鞋帮,母亲搬出她的红匣子,那里装着闪着光的五彩丝线,是三姨从四川寄来的,母亲曾举着丝线向邻居们炫耀着:瞧瞧,这可是纯正的蜀绣丝线哟!

  母亲不会画画,却极会画花儿。月季、牡丹、莲花、荷花……被母亲画在纸上,绣在鞋上,便绽放在我的脚尖上。母亲在绣花前,总是先沏一壶红茶水,边喝边琢磨,边拿着丝线在花样上比量着。一般情况下,一杯茶后,母亲的“底稿”就打完了。看见母亲很自信地瞅着我,我飞快回屋取来顶针。母亲先选一条嫩黄嫩黄的丝线绣花蕊,剩下的线搭在我腿上。再选一条粉红色丝线绣上花瓣儿,花叶是深绿色的丝线。转眼间,我的腿搭满了赤橙黄绿的丝线头,我将它拧成了五彩环,拴在手脖脚脖上。母亲绣花时的针穿得很艮,嘎噔嘎噔,顶针顶得也很准,节奏感也很强。蓦地,我发现,母亲的唇上唇下,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细细的汗珠,额头的碎发在微风下轻轻地飘动着……多年后,当我搂抱着被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母亲,眼前浮现的就是那时的场景。

  在母亲的飞针走线中,一朵粉红色莲花绽放在绿莹莹的鞋面上。此时,夕阳的光线披在母亲及肩头的花瓣上。夜里,母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鞋底,这些鞋底是母亲在冬季时打麻绳、一锥一针纳出来的。母亲按大小一双双把它们捆在一起,包上牛皮纸放在炕琴下面。母亲将鞋帮缝在鞋底的时候,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恍惚中,母亲冲着我笑说,闭上眼睛睡吧,噢……我闭上眼睛,耳边响着母亲拽绳子的声音。嗖嗖嗖,每拽一下,母亲就用锥子把儿缠上绳子用力勒着,扎一下,穿一下,勒一下……

  早晨起来,一双绿莹莹的绣花鞋放在窗台上,鞋里被母亲放进湿漉漉的江沙。母亲说,鞋紧,用沙子撑一下才能穿,鞋做得松,就会越穿越走样。我报答母亲的是主动跑到大酱缸前:妈,今天我捣酱,捣一千下,嘻嘻……母亲正头顶“云雾”在厨房蒸发糕,说,那鞋等明天再穿。

  平日淘气的我,穿上新鞋竟不会走路了。走路的姿势也变了,变成了内八字脚,走几步便把鞋往裤腿上蹭一下。放学回来,忙着向母亲汇报:今天东院李婶夸我的鞋好看,西院的黄姨说你妈手真巧……最后我告诉母亲:妈,对不起,我今天在学校演《白毛女》跳芭蕾舞,你看……母亲看到我鞋底的前尖被磨掉一层皮,叭的一声,母亲的手掌落在我的后背上,说,以后再也不给你做鞋了。

  第二年春天,小院又飘杏花的时候,一双桃红色绣花鞋摆在我的眼前……其实,很久以来,直到今日,我一直期待着母亲还能再给我做一双绣花鞋,现在看,那只是一种期待罢了。

 

作者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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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如烟丝——王彩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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