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洞中的第5天，我们开始吃人
惊人院第017号房的故事
阅读时间：8-9分钟
阅读姿势：吃肉包子吧
在生死面前
道德？
法律？
人性？
······
绝境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来决定一下吃谁了。”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炸开了锅，常勤一脸难以置信，“你他妈脑袋没问题吧？”
秦雨愿眨了眨眼睛：“吃不吃不是刚刚已经决定好了吗？现在这个情况，要想活下去只能吃人了吧？”
“老子！”常勤举起了拳头作势要打，被旁边的洪穆拦了下来。
“行了都别吵了。刚刚我说互相吃只是开玩笑的，雨愿你别当真。常勤你也是，怎么打女孩儿。”
“不，你说的对，不吃大家都得死。”秦雨愿耸了耸肩道，“今天是进山洞第五天，我们已经没干粮了。
“本来以为这个洞不深，进来没多久就可以出去，所以食物早在三天前就吃完了，而且我们明明只往里走了半天，往回却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到出口，如果不等救援，我们每一个，都，得，死。”
秦雨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电，再次抬头看向众人，“除了吃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所有人的心跟着一颤。
“如果非要吃，可以从我开始。”林至信打破了沉默。众人都是一愣，秦雨愿看着他，眼里却流露出赞赏。
“说什么呢！”洪穆拍了一下林至信的肩膀，笑道：“要吃当然也是从常勤开始，你这么瘦，没多少肉的，哈哈哈。”
常勤知道这是开玩笑，假装生气捶了一拳洪穆，后者连连求饶，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
“而且吃人什么的，也太残忍了吧······”人群中传来一声小小的抗议，秦雨愿手电的光照向了陶雪，后者往林至信身后躲了躲，林至信下意识伸出手来一护。
陶雪接着说道：“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救援人员来找我们了呢？”
“就是，我也这样觉得，秦雨愿你是不是太饿导致过于悲观了？我这还有水，你喝点。”说着，洪穆掏出自己的水壶，下意识摇了摇，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
“卧槽······”洪穆一脸震惊地打开水壶，再次确认里面确实已经没水了。
常勤是早就没水了的，陶雪还剩一点，常雨愿也不多了，大家都望向林至信，后者面不改色地说道：“没了。”
常勤笑道：“看来他还有大半瓶。”众人闻言，神情都放缓了些许，只有林至信铁着张脸，说道：“这是我的水，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许动。”
“得了吧。”常勤用手搂住林至信的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这是谁的水，你再说一遍？就你这小身板，吃得住我的拳头吗？”
见林至信憋红了脸不说话，常勤把手收回的途中拍了拍他的背，说：“现在所有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要充公。充公懂吗？你的就是大家的，大家的就是你的。出去我给你买两箱农夫山泉，不，依云！这会儿你就要有贡献精神一点。听话。”
林至信沉默了一下，忽然说：“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跟大家一路了。”说着，林至信扭头就走，洪穆上去拉了他一把却被甩开，常勤一看水壶长腿要跑，跟着上去拽住。
“放他走吧。”秦雨愿忽然说道，“他有权离开。”
常勤闻言梗着脖子大声说道：“你是还有水，老子没水了！除了他，老子还能从你们谁手里拿到水喝！说啊！”
众人皆是一愣，洪穆最先反应过来，说道：“这样吧，我们把水都储存在一起，然后交给一个人——比如我——谁要喝，只能征得大家同意，然后从那个人那里取水。”
见众人都点头同意，洪穆转向林至信，“这样，你还要走吗？”
林至信望着他，坚定地说道：“我要走。”
“那好吧。”洪穆示意常勤松手，向他说道：“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林至信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电，打开，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陶雪，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作罢，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听不到了。
“好了，我们失去了一个队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洪穆转回身，向大家问道。
绝望
继与林至信分别以后，秦雨愿、常勤、洪穆、陶雪四人已行走了三天。
加上分开以前的两天，他们已经五天没有任何进食，只靠喝水来勉强支持体力，几个人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我走不动了。”常勤忽然一屁股坐下，把背包丢到一旁，“我好渴，洪穆，再给我点水吧。”
洪穆为难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半个小时之前你才喝过，我们今天都还没喝呢。”
“哎呀，我······”常勤话还没说完，便听秦雨愿打断他的话问向洪穆：“我们的水还够支持几天？”
洪穆取出水壶打开看了一下，叹了口气：“只够今天。还是在节省的前提下。”
话音落了，一时竟没人接话，空气中的安静仿佛一只巨大的黑手扼住众人的脖子，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洪穆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陶雪发出压抑的啜泣声，急忙安慰：“别哭啊小雪，我们总能出去的，对外界来说我们已经失踪六天了，进山之前我就跟家里人打好招呼三天就回去，现在肯定在满山找我们了。我们得救只是时间问题，相信我，好吗？”
陶雪很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还是一串一串地掉下来，只听常勤不耐烦地开口道：“别哭了行不行？本来就已经够烦了还在这添堵，你要是能学孟姜女哭倒长城就可劲哭，把这山洞震开我们好出去。”
“你就少说两句吧。”洪穆瞪了常勤一眼，对陶雪说道：“你是不是累了？我们都坐下休息会儿吧。”
说着扶陶雪坐下，自己也坐在地上，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就在此时，秦雨愿的手电忽然灭了。
“呀！”陶雪几乎立刻叫出了声。
突然陷入黑暗中的众人心里都咯噔跳了一下，秦雨愿拍拍手电，又用力摇了摇，说道：“没电了。洪穆，换你的吧。”
“好。”在他们发现被困住的时候为了省电就只用秦雨愿一个人的手电来照明，值得庆幸的是这招有备无患还真派上了用场。
洪穆打开手电递给秦雨愿，众人又重拾光明，这个小小的插曲让众人发现，生死这个问题真的已经摆在眼前了。
在没有照明的短短十几秒内，对于光明的渴望等同于对生的渴望，之前还能用“救援已经在路上了”来麻痹自己，不去正视生死难题。
刚刚那一幕黑暗让这个假设瞬间粉碎，暴露出赤裸裸的现实，大家终于意识到，已经没有出路了。
“不知道······林至信怎么样了。”陶雪忽然轻轻说道。
“可能已经出去了吧。”洪穆接道。常勤听闻用力捶了一下地，骂道：“那个孙子可好，自己找到路出去逍遥，老子就算做鬼他妈的也不放过他！”
陶雪鼓起勇气说道：“他出去也是好事，起码能带救援来救我们。”
常勤被怼，瞥了她一眼，后者马上低下头不敢看他。
“这只是个假设而已。”秦雨愿道，“有可能他也没出去，跟我们一样困在黑暗里，出不去。”
众人都不说话了。洪穆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接，现在“林至信已经出去”变成了新的希望，而秦雨愿却又把新的希望当着面粉碎了，是要大家怎么办，等死吗？
陶雪低着头又要哭，洪穆用余光瞥到，连忙说：“不管那么多，我们先走吧。来来，大家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秦雨愿用手电照了照来路，又照了照去路，问：“往哪个方向走？”
“当然是往前了。”洪穆指着他们过来的方向道，“我们只有一开始往个方向走了两个小时，然后就一直在往回走。你的意思我们再往那边走？那岂不是越走离出口越远了？”
“我们已经往这个方向走了六天了。”秦雨愿望着前面，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找不到出口？”
洪穆摇头。
“这件事确实已经超出我们的常识范围了。所以我们也不能用常识来做出行动，我觉得往那边走好一点。”秦雨愿回头，看着他，“当然，只是我个人建议而已。”
“不行，老子不同意。”常勤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懂又插不上话，终于有了个发言机会赶紧抓住，“如果往回走，那老子走的路不就相当于白费了吗？”
“现在有这样一个可能，在我们走进山洞的那两个小时之内，遇到了一个黑洞，或者鬼打墙，或者什么不知道的东西，致使我们离不开这个山洞。”
秦雨愿解释道，“其实两天前跟林至信分别的时候我就提出要往回走，可是你们都没听。我认为，回到我们进洞两个小时走的那一截山洞，也许就能找到答案。”
其他三人都沉默了，洪穆率先开口道：“你的意思，我们要再往回走八天？”
秦雨愿慢慢地摇了摇头，“不一定是八天。我说过了，我们现在不能以常识来推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也不知道会走多久，但是我觉得这是比往前走更好的办法。”
洪穆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懂了。往回走吧。”
常勤站起来，把背包背上，说道：“反正我也听不太懂。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别磨磨唧唧的。”
往前走了没多久，突然发现手电所及之处的尽头出现了一团黑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众人皆是一惊，洪穆站出来说道：“应该不会是什么会伤人的东西。你们就在原地站着吧，我去看看。”
只见洪穆从离那个物体不远处开始减速，到重新加速跑上去，蹲着检查物体，然后转过来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因为隔得太远，洪穆的表情也看得不是很真切，秦雨愿往前走了两步，见洪穆并无阻止之意，又加快了一些脚步。
慢慢的，地上的黑影逐渐现出形来，秦雨愿的心中有了答案，心也慢慢沉下去，直到清楚地看到洪穆的表情，她知道她猜对了。
“林至信······死了······”
决定
“死了······？”陶雪跌坐到地上，内心除了惊诧就是恐惧，下意识地看向这里最冷静的人——秦雨愿。
常勤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沉默着走到洪穆的对面，尸体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洪穆的脸一片惨白，愣愣地盯着秦雨愿，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秦雨愿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林至信，脑内在迅速地搜集信息。
洞穴里氧气很充足——起码到现在他们一直没出现过氧气不足的反应。
气温也跟外面差不多，19、20度的样子，大家基本上都穿的是短袖加一件薄外套，只有常勤只穿了一件短袖。
林至信则是长运动裤，登山鞋和T恤加运动外套，因为鞋底，裤子和背包都是黑色的，所以刚刚他们从远处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物体在地上，没发现就是林至信。
不过，就算这样粗略看下来，他的死亡也有太多疑点了。
秦雨愿压下满腹狐疑，先蹲下摸了摸林至信的脉搏，再摸了摸林至信的脖子——让秦雨愿吃惊的是，他的体温并不低，也就是说，刚死没多久。
看起来是向山洞的深处的方向倒下的，没有血，也并没有用手做缓冲措施，也就是说，走着走着忽然死了？
不，也许还没死，如果是心脏骤停的话。
秦雨愿当机立断给洪穆说道：“帮我做一下CPR。”洪穆立刻反应过来，帮她把林至信翻了个身，转过来的脸上，眼镜上的碎片已经全部都碎了，有些都扎进了脸里。
林至信并没有闭上眼，有一片玻璃甚至戳进了他的右眼窝，但不知为何地上却没有血迹。
这会儿由于他们的挪动，他脸上的伤口才开始流出血来，眼窝处的伤口涌出的鲜血污染了他整个眼白，滑落至太阳穴以下。
洪穆看到这一幕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干呕了出来，不过因为胃是空的，也并呕不出什么。
洪穆把眼睛紧紧闭上给林至信做人工呼吸，秦雨愿则按照CPR的节奏不断按压林至信的胸口，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二人终于放弃，承认林至信已死的现实。
空气中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
“我来说一下几个疑点吧。”秦雨愿坐在地上，抚过林至信的眼皮，让他闭上眼睛。
“脸着地，胳膊没有做缓冲，头朝这个方向，首先证明他跟我们分别后并没有改变过前进的方向，以及，最重要的，看起来，他是走着走着就死了。”
秦雨愿皱着眉头道，“医学方面我也不是很懂。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我们可以把他扒光，看一看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不说话了。秦雨愿正要继续跳过死亡原因说明下一个疑点，洪穆忽然道：“我来吧。”
三个人眼神集中到他身上，他深深叹了口气道：“起码出去还能给他家人一个交代，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秦雨愿闻言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不知怎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没问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低头慢慢把林至信的运动外套拉开，一步一步检查他身上哪里有不自然的地方。
在女孩子们背过身，两个男性把林至信最后一点隐私扒光之后，洪穆得出了结论——没有看起来被东西咬过，或者被注射过的情况。
“可以转过来了。”洪穆将他的T恤和裤子给他穿上，让他看起来稍微体面一点之后，向陶雪和秦雨愿说道。
“所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秦雨愿走到洪穆身边坐下，四个人简直像将林至信当做餐桌一样，两两相对坐着。
“我刚刚好像没把疑点讲完。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和林至信明明朝着两个方向走了两天，接着我们只回头走了一小截，可能连一千米都没有，就重新遇上了林至信，而且，还是一个刚死的林至信。”
常勤挠了挠头道：“这简直像老子们跟他完全没有移动一样。他像是在往这边走，其实没在走；我们像是往那边走，其实也没在走一样。”
“说的对。我们实际上的距离差，只有我们决定回头，到发现他死的这一段距离。”秦雨愿说道。
“为什么你们还能一本正经地讨论？”陶雪忽然道，大家望向她，才发现她在微微地颤抖。
“这是我们同班同学啊······尸体，尸体就在你们眼前，你们却在讨论什么距离，什么疑点，怎么就不能尊重一下他呢？他还尸骨未寒啊！
“说到底，高中同学聚会只有我们几个，我当时就应该劝你们别来探险这个山，还进什么莫名其妙的山洞，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说着，陶雪又要哭了。
“别这样自责了。”秦雨愿掏出纸巾擦了擦她的眼泪，递给她，“林至信的死我们也很难过，但是现在只有通过他的死来进一步确认我们所在的位置，帮助我们出去，这样他才算是死得有意义，不是吗？”
陶雪拽着纸巾不说话，秦雨愿看了看自己右边的洪穆，洪穆也叹了口气。
“你们有没有想过，林至信突然出现的死亡对我们来说是有意义的？”秦雨愿抬头看向其他人“在这个节骨眼上？”
陶雪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力地摇着头，神色当中的惊恐传染了另外两人，迟钝如常勤，也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了。
秦雨愿点点头，也不说透，陶雪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重复着说道：“我不要，我不要······”
“都事到如今了······”常勤看着林至信的尸体，愣愣地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洪穆一直没开口，秦雨愿依旧是那个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他就像小孩做错事被发现一般出了一身冷汗，移开目光手缓慢伸向背包，却被陶雪一声尖叫打断动作。
“你们都疯了吧？！”对陶雪来说，现在的精神压力似乎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一边流泪一边大声说道：“疯了！你们都疯了！这可是你们的高中同学啊，你们怎么能······秦雨愿，你还是女孩子，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啊！”
“我之前就说过了，”秦雨愿盯着她不停流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吃，我们都得死。”
“那我宁愿去死！”说着，陶雪跑起来，向山洞壁上撞去。
新社会
眼看着陶雪就要往洞壁上撞，秦雨愿大声说道：“不吃了。”
陶雪已来不及减速，腿一软跪倒在地，再侧身让胳膊代替头部撞在洞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她也不喊疼，只回头望向秦雨愿。
“我说，大不了你不吃了，着急现在去死做什么？”秦雨愿俯视着她，面无表情。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作秀都是不必要的，我们吃你不吃就好了，你要是看不下去，跟林至信一样与我们分道扬镳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然后，我再提醒你一下，林至信是尸体，你如果死了，也是尸体。你明白吗？”
陶雪望着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开始发抖，小声念叨着：“可是，可是······吃人是违法的······”
“你还不知道吗？”秦雨愿歪着头说道：“现在，在这个山洞，我们已经组成了一个新社会。”
“新社会······”陶雪已经跟不上秦雨愿的节奏了。
秦雨愿点点头，“只要还在这个山洞，我们就不被法制法规所约束，同时，道德也是不存在的。现在，这个新社会，是个生存至上的社会，没有道德与法律，能理解吗？”
陶雪一时间没有回答，秦雨愿又道：“在我们面前，这具尸体是林至信的。林至信是谁，是我们的高中同学，跟我们相处了三年，有着三年的共同回忆的人。
“从情感上来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吃他？因为他跟我们有过去，我们认识他，接受不了吃他。从道德上来说，吃人肉只存在于‘人肉包子’的传说中，人是不应该，也不必要去吃别人的肉的。
“你可以吃猪肉羊肉鸡肉，为什么？因为你不认识那些动物，这么多年也吃习惯了。但是现在，在这个环境下，这具尸体是什么？只是我们的食物而已。
“这里只有人肉，如果不吃，我们就会死。你没发现吗？抛去情感和道德以及法律，没有什么是阻止你进食的理由。”
秦雨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盯着她道，“所以——你吃吗？”
陶雪一时间没有回答，秦雨愿给洪穆使了个眼色，洪穆从包里找出瑞士军刀，握住刀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秦雨愿抓住他的手腕，对他说：“从脖子放血开始。”
洪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问：“还要喝血吗？”
“如果不把血储存下来，没水喝的时候你绝对会后悔的。”秦雨愿松开他的手腕，去抓瑞士军刀：“要不，我来？”
“我来吧。”洪穆摇了摇头推开她，示意常勤将尸体脖颈处抬起，下面用水壶接着，正准备下手，却听见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阵。
“是我。”常勤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别管我，做你们的，做你们的。”
“你的肚子还有力气叫啊。”秦雨愿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出乎意料的，常勤并没说什么。
几个人的眼神都滞在洪穆手上的刀上，看着它接近林至信的脖子，慢慢没入他白皙的肉中，鲜血涌出来，刚开始滴滴答答地，随后变成一小股水流，缓缓汇入水壶中。
洪穆没有将刀子拔出来，血液流得不是那么太快。
随着血液越流越多，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加浓郁，常勤没忍住连连咳了几声；洪穆从下手开始便像变成了木头人般面无表情，血腥味再浓，他也像是没闻到般；
秦雨愿只是皱了皱眉头，专心看着水壶，在接满的时候换了下一个；陶雪刚开始是干呕，后来吐了些胆汁出来，自己用袖子擦了擦嘴，坐回了秦雨愿对面的位置。
这下林至信真的是餐桌了。
秦雨愿这样想了一下，嘲讽地一挑嘴角，这个小小的动作被常勤看在眼里，细细琢磨了一番，压在心里。
尸体的状况比秦雨愿想象中的好些，一般来说随着死亡时间的增长，血液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流动，林至信的尸体几乎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
说到底，他死亡时间本来就成迷，在发现的时候尸体呈现刚刚死亡的状态，却没抢救回来；在他们争论的这段时间里，尸体也并没发生什么该有的，尸体的变化。
比如这血液，正常来说，死后血液会慢慢变黑，这血的颜色却是鲜红的，甚至可以说红得很健康。
他死亡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接满了两个人的水壶，林至信脖子上的大动脉的血液也渐渐枯竭，秦雨愿的目光落在林至信的背包上，里面装有林至信的水壶。
之前一直忙着讨论吃尸体，竟然忘了他这里还有一个。
他只单独行动了两天，行动之前他应该有大半个水壶的水，两天他一个人省着点估计也只会消耗二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水壶里的水还够他们四个人分着喝一回。
秦雨愿还在思考，洪穆直接过去打开背包将水壶翻了出来。
拿在手里的时候他的神色就有点不对，等打开，他直接换了一脸的惊异，一边将水壶往大家面前凑一边有点大声地说道，“他竟然已经没水了！”
“没了？”秦雨愿接过水壶看了看，又凑近林至信的嘴唇看了看，摸了一下确认上面没有因脱水而起皮，这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走之前我们确认林至信的水壶里还有大半壶水，接着他说要分头走，走了两天，两天之内他喝了大半壶？有点理性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吧。”
秦雨愿在脑内迅速推理着，洪穆接道：“他不是那种会自暴自弃一口气喝光一大壶水的人，更何况，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秦雨愿点了点头：“嗯，也就是说，我们的前提就错了。再回头想想，当时他说他水壶里没水是真的，要分头走也是因为不想拖累我们，间接性的，把他的水的份给了我们。
“没想到他说的那句‘从我开始’竟一语成谶，也许从他转身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要被吃的准备了。”
秦雨愿想起林至信走之前看向陶雪的眼神，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他这样做的理由似乎跟陶雪有莫大的关系。也许这就是最伟大的暗恋了吧。
陶雪闻言马上捂住了嘴哭出来，闻到血腥味又是一呕，涕泗横流。
洪穆这下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手了，只有常勤说道：“这小子，老子出去一定给他多烧点纸钱。不过，我们的命大概还是要靠他续了。洪穆，把刀给我。”
进食
秦雨愿正色道：“好啦。我们来决定一下从哪里开始吃吧？”
“在洞内这个环境下，林至信的尸体一天之内就会开始腐烂，所以我们有两个选择，大腿或者臀部。
"林至信有点瘦，其他地方的肉按理说没有这两个地方的好吃，所以我们优先选这两个部分……说来，我们是不是应该生个火？应该任谁都吃不了生的吧。”
“我这里有打火机。”常勤把打火机掏出来，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点。
“先别着急。”秦雨愿想了想道，“比起生火，我们先考虑一下怎么把肉弄熟。直接丢进火里是最次的办法。”
常勤挠了挠头，看向洪穆；后者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翻了翻自己的背包，掏出一个铁制的饭盒：“我有这个，行吗？”
“也不是不行……”秦雨愿接过饭盒，道：“我们是没有水的，也就是说，我们基本上只能想办法烤，这样的话只有饭盒和火，还是不太好热。
“不过当然，如果你们要喝热血的话用血来代替水也可以。我都没问题。”
洪穆打了个寒噤，又去翻自己的背包。陶雪这会儿终于缓了过来，坐在一旁虚弱地耷拉着脑袋，在秦雨愿询问了“没事吧”之后摆了摆手表示无碍。
“筷子！”洪穆突然说道，吓了大家一跳，“我的筷子是铁的，可以把肉串起来。不过就是可能串不了多少。”
“我的筷子也是铁的。”陶雪把自己的背包拖过来，从中找出便携筷盒，取出筷子来。
秦雨愿把饭盒还给洪穆，说道：“现在我们有四根筷子可以串肉，要考虑的是火源。”
“我带了些食用油。”洪穆掏出一个小瓶道：“还有一些简单的佐料，盐和袋装辣椒粉，番茄酱什么的······本来想着登山肯定会露营，我就带了这些。”
“看来我们的第一顿肉不会吃得太为难了。”秦雨愿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洪穆尴尬地笑了笑。
秦雨愿沉吟了一下，说道：“常勤，下手吧。”
常勤点点头，将林至信翻了个身，让他背部朝上，再脱下他的运动裤和内裤，一切准备就绪，他把刀在林至信大腿那里比划了一下，又在尾椎那里比划了一下，刚要下刀便听洪穆低沉的声音说道：“你那样切不行的，还是我来吧。”
洪穆跟他爸学了一手好厨艺，平时在家没少“烹羊宰牛”的，虽说是第一次割人肉，也比常勤好些。
洪穆接过刀，不等自己在心理上有反应，也不去思考，直接用潜意识来运刀。
先沿着尾椎倒数二、三节的臀部与腰部相接的位置横向拉通，然后从腰椎往股沟下拉，将臀部彻底分成两半；侧面由胯骨那里下拉到大腿根部，然后再一点一点从骨盆上往下剃肉。
陶雪从他下手的时候就一直闭着眼睛碎碎念着什么，双手相扣放在脑门前，像是在祈祷或者忏悔。
常勤很认真地在看着洪穆运刀，洪穆完全没有在思考，仅凭经验或者说在强迫自己无意识地来完成解剖高中同学的动作。也许这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吧。
碍于瑞士军刀的长度，臀肉被洪穆切成尽量同等大小的长条，又考虑到肉串上铁筷会滑的问题，洪穆将四支筷子的尾部一一往上掰了一个弧度，从前端将肉片串入，一根筷子能串两片肉，串好了往尾部堆，以挪出手抓的位置。
火势渐旺，洪穆将串好的肉串分给每个人，也没人说话，大家沉默着走到火堆前去烤肉，又是两两对坐。火光映在每个面无表情的人脸上，气氛十分微妙。
“筷子会导热，小心烫。”秦雨愿用自己的外套裹了手握的地方，同时提醒道。
没有一个人接话。
臀部除了有肌肉，更多的是脂肪。脂肪意味着一旦被烤就会出油，而且还会出香味。
在整整六天没有进食的人面前林至信的肉发出这种味道，无疑是来自地狱的诱惑。
慢慢的，大家的肉基本上都熟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烤肉味让人不禁分泌出口水，心理上却对此有所抗拒，只有秦雨愿一个人面不改色地将两片肉吃完再去串第二串。
等秦雨愿回到火堆边上的时候，常勤也去串了第二串，洪穆也紧跟着去了，只有陶雪看着手中的肉犹豫不决。
“记住了，”秦雨愿压低声音对陶雪说道：“如果你饿死，也是尸体。”
陶雪闭上眼睛将筷子横着凑到唇边，一口咬下。
为了省电，在火焰稳定之后秦雨愿便关了电筒，然后坐到了火焰旁，没将手电带过来。
现在火焰马上要燃完了，秦雨愿刚起身准备去拿手电，洞穴里便变成一片漆黑，陶雪又是惊异地一叫。
秦雨愿摸到了林至信的尸体，接着摸到了手电，想去推手电的开关，却发现手电的按钮像是被固定在了关闭位置一般，任凭秦雨愿怎么推都不能让按钮变到打开的位置。
拿过去让洪穆、常勤也挨个试了，都不行。
“不行就算了。”秦雨愿道，“常勤，你的手电呢？”
常勤应声去找自己的手电，期间还差点踩到林至信的脑袋。
等手电打开重新有了光的时候大家的心才放下，秦雨愿开玩笑道：“大家看看自己有什么有少什么东西，在这个洞里可是什么都说不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三人竟然将此话当了真，一一检查起来。
秦雨愿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只能耸耸肩坐回灭了的火堆旁——总比坐回林至信的尸体旁边好受一点。
经过检查，大家什么也没多，什么也没少，只是秦雨愿闲得无聊下意识去推手电的开关，推开关上来回两回才发现按钮推得动了，却又没光亮，便向洪穆说道：“你这个手电也真是，这才多久就没电了。”
“不可能，我出发前才换过电池。”洪穆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就是没电了啊，你看。”秦雨愿上下推着开关，确实手电不亮。
“这怎么可能……”洪穆接过手电反复看着，并且把电池卸下来看了，崭新的电池，确实没错，可是确实没有电了。
秦雨愿的脑力在高速运转，其他人都不说话等着她开口。许久，一句话撕裂沉默，让众人的心一路下沉，仿佛坠入深渊——
“我觉得我大概知道这个洞的秘密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大概，再也出不去了。”
真实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常勤马上站起来质问她：“你什么意思？怎么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秦雨愿回头看了一下林至信的尸体，说道：“大家都吃饱了，那就睡一觉吧。我也很累了。睡醒了就有答案了，我到时候一定解释。”
“老子······”常勤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刚准备说点什么，见秦雨愿瞥了他一眼，瞬间没了脾气，闭上嘴安安静静地去找自己的睡袋。
手电筒被立着放在了那堆衣物的灰烬上，光直直地射向洞顶，除了这片区域以外其他都是黑暗。
往右边平视，可以看到林至信穿着袜子的脚底，没有给他脱下袜子的原因就是从这边看过去还能假装他只是脱了鞋睡着了，可是肉都吃了还要这样自欺欺人，真的有必要吗？
往左边平视，可能连一米都没有的地方就是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再往那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秦雨愿眨了眨眼睛，问洪穆：“林至信的手电呢？”
“碎了。”洪穆指着山洞根，说道：“我来的时候就见它碎了，好像是林至信失手摔下的时候摔碎了外层的玻璃，里面的灯泡也有裂纹。
"我还没看能不能用。”说着要起身去拿，却被秦雨愿按下：“不用了，想也知道用不了。”
洪穆疑惑地看她：“就因为两个陷入过黑暗的手电都用不了，你就断定这个也用不了？”
“不是。”秦雨愿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睡一觉起来就知道了。睡吧。你看小雪都睡着了。”
洪穆抬眼一看，这才发现陶雪保持着祈祷的姿势，盘着腿两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握紧抵在额前，就那么睡着了，怪不得一直没听她说话。
洪穆上去拍拍她，又怕吵到她睡觉，便帮她拿出她的毯子盖在身上，就这么由着她去睡了。常勤已经将自己塞进了睡袋里，在靠近光源的地方背对着他们睡了。
“我守夜，你睡吧。”洪穆帮她拿来她的睡袋，说道。
“那过四个小时换我吧。”秦雨愿接过睡袋就近铺开，钻进去，头朝着洪穆，仰视着他。
“你怕吗？”洪穆见她睡的地方离自己这么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笑起来，“你怕我就再跟你讲会儿话。”
“你笑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在笑。”秦雨愿认真地说，“你怕吗？”
洪穆的笑容变得尴尬，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旁边就是我高中同学的尸体，要说不怕吧，那可是尸体啊。要说怕吧，我都已经吃了，比尸体更可怕的难道不是我吗？”
“好问题。”秦雨愿平躺着，望向洞顶不再看他，“那我再问你，如果真的出不去了，怎么办？”
洪穆仔细想了想，道：“嗯······那只有在这里面活下去了吧。”
秦雨愿提醒他：“现在的情况是，在这里面也活不下去。”
“啊。”洪穆耸了耸肩，“那不只有一个选择了，在这里面死去。”
秦雨愿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最早的时候，是你提议说吃人的吧。”
洪穆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挠了挠头道：“那不是开玩笑嘛。”
“我知道。”秦雨愿看着洞顶，慢慢闭上眼睛：“所以我现在才问你，如果真的出不去了，你会怎么办。”
“什么意思？”洪穆仿佛被看穿了一般感到心虚，随即看向秦雨愿，后者闭着眼睛不再回答，像是已经睡着了。
洪穆把脸转回来，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谁不想活呢。就算有一丝希望，也会想要活下去的吧。”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洪穆看向虚无，也陷入了沉默。
秦雨愿睁开眼睛的时候先偏头看了一下洪穆，发现他坐着睡着了，嘴里吐出一个泡泡，越吹越大，然后爆掉。
秦雨愿坐起来看了看表，大概睡了五个小时左右，然后拍拍洪穆让他睡进睡袋，自己坐在洪穆的位置，眼神无目的地放在一个地方发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看陶雪，这五个小时她都没有换姿势，不累吗？
秦雨愿心里忽然有了波澜。接着，她走向陶雪，轻轻将她往背面一拨，正如她所料，陶雪直接倒在了地上，除了姿势，一切都跟她坐着的时候没两样。
秦雨愿蹲下握住她的手，整理好她的刘海，趴着抱了抱她，然后将毯子抽出来，盖住了她的脸。
五个小时前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她的假设不要成真，现在看来，那也是虚假的希望吧，明明一切都这么明显了。
拖延了五个小时的真实毫不留情地袭击了她，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做好一切后，秦雨愿握住陶雪的手坐到了她的旁边，那手还带着一丝温度，仿佛她还活着一样。
在这一丝光明中，秦雨愿静静地等待着其他二人的醒来，等待着告诉他们这洞中的真实，等待着三个人的绝望汇在一起，成为这山洞最上等的佳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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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聊时间
假如陷入生存界点，你是否会为了生存吃人？
秦雨愿一群人到底怎样逃出生天？
周三”惊人院“告诉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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