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交圈里隐身的女孩,会变成可怜的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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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非正常事件的研究档案
第1010号档案 | 塑料姐妹
我是惊人院高级研究员Sybil。大学女生之间的爱恨情仇会有多可怕?前几天我去咖啡馆的时候,偶然听见里面的店员提起附近大学里两个女孩间相爱相杀的故事。为了不让大家重蹈覆辙,我特意将此事记录下来,以备日后查看。
故事要从伯雅大一那年说起······
伯雅觉得,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和中学时代相比,大学的生活就像透过玻璃弹珠看到的世界,上下都颠倒了。
而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
大一刚开学时,每个人还会友好地互相打招呼。军训两周后,女生们就会自然而然地划分出许多小团体。到了学期中段,班上的阵营就已然清晰可辨了。
渐渐地,在校园里会和伯雅问好的同班同学变少了,有时候一群女生说笑着从她身边经过,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好闷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了。坐在教室一角的伯雅总有一种身处台风天的错觉,而班上受欢迎的女生则似乎丝毫不受低压影响——这是站在金字塔顶端者的特权。
虽然没有公开透明的标准,但大家对女生分为三个等级这件事都心照不宣(男生因为人数少,所以没有呈现出明显的等级)。最上层的女生往往长得漂亮、性格又开朗;中间层则是占据了漂亮或开朗其中一个优点的女生;至于最底层,就是像伯雅这种长相普通,而且性格又内向的女生了。
受欢迎的女生虽然有时也会接纳中间层的女生来缓和气氛,但最底层的女生却始终会被各种圈子排除在外。而且,这些女生如果因此而抱团取暖,就会更显可怜。所以,有人宁愿做独行侠,也不想给自己贴上不受欢迎者的标签。
伯雅既非不受欢迎,也不是不想融入大家,可无论她身处哪个阵营,大家感兴趣的领域对她来说都极其陌生。
伯雅高中时就读于以升学为主的学校,校内实行半封闭式管理。高中时,她和同学讨论最多的是解题方法、食堂伙食和假期的学习计划。在那个以成绩为王的环境里,分数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而到了大学,大家聊的却是打扮、追星和恋爱,伯雅对这些一窍不通。她仍旧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到头来她发现,绩点高的确会让人觉得厉害,但不会使她变得更受欢迎。
于是,咻地一下,她从高处跌落到谷底了。
虽然不喜欢教室里的氛围,但习惯了做好学生的伯雅还是会认真听课。
她最喜欢的课是古代汉语。任课的李老师是个中年人,不像年轻老师那般爱开玩笑,上课总是一本正经的,其他同学觉得无趣至极,但在伯雅看来却正中下怀。
年轻老师或许会因为评分考核制度,故意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模样和学生搞好关系——而在对象的选择上,班里那些人缘好的上层男女往往会是首选。
而年纪大一些的老师是难以放下身段去讨好学生的。一门课从开课到结课,就是按部就班地上课、布置作业、出试题、改考卷。相应地,学生也没有捷径可走,只能通过好好写作业、认真复习来提高分数。
李老师布置完作业后,伯雅在图书馆泡了两天,从选题到论证方法都极为考究,最终上交的作业也理所当然地获得了全班最高的分数。
然而,期末成绩出来后,伯雅给李老师去了一封邮件,大意是她自觉上课认真、高质量地完成作业、期末考试也只错了一个填空题,为什么综合成绩还不如惠棋高。
李老师很快回复了邮件,解释说惠棋课堂表现比较优异,平时分拉高了总成绩。
伯雅再次追问,课堂表现依据什么判定,这回,李老师就只含糊地回答道——印象。
啊,印象啊。只要抛出存在感或者印象这些理由,伯雅就无力反驳了。
如果说,伯雅的存在感弱到连自动门也感应不到的程度;而惠棋就不同了,她是哪怕穿着军训服,也能被人一眼从人群中认出的亮眼女生。
所以,惠棋在课堂上回答一个问题,比伯雅回答十个还要令人印象深刻。
很不巧,惠棋还是伯雅的室友。
四人寝里,除了惠棋和伯雅之外,一个是每个班级都会有的幽默胖女孩,而另一个是本地人,因为不常住校而游离在群体之外。而每当伯雅回到寝室,总能听到她们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惠棋有一种伯雅极其羡慕的超能力——永远也不会落单。
只要她愿意,无论和谁都能临时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是伯雅无法做到的,她不仅在班上没有朋友,回到寝室还要小心翼翼地不破坏气氛。她常常想,无法参与集体行动的自己,在他人眼中看起来会不会就像一个可怜的怪物。
可就算是怪物,连喘息的空间都要被剥夺吗?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在学校里,惠棋是为数不多会和伯雅打招呼的同学之一。
更令人费解的是,惠棋的友好并非一时兴起,它贯穿了伯雅整个灰色的大一学年,并有继续下去的趋势——多像日剧里要拯救孤僻同学的圣母女主啊。
想着想着,神游太虚的伯雅被远处飞来的排球击中了脑袋,土气的黑框眼镜掉落在地,她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向后躺倒。
迷糊间,她听见有人在争吵。
“你什么意思啊?专挑弱的下手,只朝伯雅发球。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是惠棋在和砸到伯雅的女生对峙。
但此刻,比起被球砸到,“专挑弱的下手”这句话和他人投来的怜悯目光则更加让伯雅觉得受伤。明明天气有38度,伯雅却觉得通体生寒。
早知道就不选排球了。
原本她是因为考核简单才选的这门课。据学姐说,前期只需要练习垫球,期末找个同学互相传球,接满40个就能满分。谁知道惠棋也报了排球,而且高中时还曾是排球队的。
第一堂课上,伯雅还在练习垫球,惠棋却已经开始自发组织比赛了。
十几个女生站了出来,响应惠棋的比赛号召;而原本在树下乘凉的体育老师,也似乎被激起了教学热情,居然真的开始教授起打比赛的站位和轮换等更具难度的知识。
上到第三、四节课,体育老师决定变更考核方式,菜鸡如伯雅者也不得不顺应老师的决定,加入分组打比赛了。
分组是一个双向选择,除了自己的自由意志,还得看小组队长是否要人。而金字塔顶端的女生,就算上体育课也往往能居于“领导者”的地位。所以,在当初惠棋念到伯雅的名字时,她居然还可耻地松了口气——幸好她不是被剩下来、必须加入人数不足队伍的那一个。
“你也太敏感了吧?”韩栎一边往杯子里装着冰块,一边回应着伯雅抛出的难题,“你的生活里只有同学吗?跳出来看看吧,他们不过是你漫长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韩栎是伯雅在奶茶店兼职的同事,他说自己也是Z大的学生。
不过,印象中伯雅没在学校里见过他。
伯雅打量着韩栎,后者戴着和她差不多土气的黑框眼镜,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虽然个头不矮,但因为有些驼背,削弱了他的存在感。韩栎麻利地做好刚刚收到订单的两杯奶茶外卖,他擦好台面,顺手把一勺布丁塞进了伯雅嘴里。
“我今天要提早十分钟下班,布丁结过账了,用来封口,够了吗?”
伯雅接过剩下的半盒布丁,嘴里含糊不清地发问:“又要去赶下一份兼职哦?”
“是啊,没办法,欠了一屁股债。”
伯雅看着他脚上的AJ,挑了挑眉。
“别不信啊,这是前女友送的······”韩栎说着,骑上了店外停着的单车,“溜了溜了,要来不及了。”
也许是韩栎身上没有刺眼的光环,和他一起顾店、聊些有的没的,就是伯雅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刻。然而,快乐总是易逝的,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伯雅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又被阴霾布满。
下午五点半,正是大学生觅食的时候,接韩栎班的同事还没有到,伯雅在收银台和料理台间来回游走,忙得不可开交。
“伯雅你在这里做兼职哦?”一抬头,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对啊。”伯雅挤出一个笑容。
“那我可得给你捧捧场。”惠棋说,“我要黑糖啵啵奶茶,去冰,三分甜。”
“一杯黑糖啵啵奶茶,去冰,三分甜,对吧?”伯雅点击屏幕准备下单。
“不是一杯,是七杯。我说了给你捧场,也顺便请室友和隔壁寝室的同学喝奶茶。待会儿你下班了帮忙带回来呗。”
七杯奶茶,两只手拎满正好一个人可以拿动,伯雅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做七杯奶茶不是难事,将它们全部打包带回寝室也勉强可以完成,但后续的事态却叫伯雅有些难堪。
胖女孩室友先是为了讨好惠棋,不断夸她大方,接着她又说要给隔壁送奶茶,拜托伯雅将剩下的卫生搞完。
周四是每周例行的卫生检查日,晚上会有后勤部的学生来寝室里打分。本地室友早就回家了,这周应该轮到惠棋和胖女孩打扫,可眼下这个状况,伯雅似乎没有拒绝的立场······
她打开窗户,将聚成一堆的垃圾扫进畚斗里,准备接水拖地。
阳台上,哗啦啦的水声也挡不住隔壁透过薄墙传来的闲言碎语:
“惠棋请的奶茶是伯雅做的······”
“伯雅是谁啊?”
“学霸还要兼职哦,我以为她只会念书呢。”
“我看她一套衣服能穿好几天,可能家里比较困难吧。”
······
伯雅拄着拖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别这么说,人家只是比较节俭。”
“惠棋,你人真好,老是帮她说话。”
好奇怪哦,惠棋越是对她友善,越是帮她说话,越令伯雅觉得难受。
她机械地将拖把放在水桶里清洗,溅起的浑浊水花让伯雅下意识地拿起身边最近的杯子去接了一下。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那是惠棋喝茶用的陶瓷杯。杯子里剩下的茶水被污水掺混得偏灰,伯雅就倒掉一半,又从茶壶里倒了些茶水调匀颜色。
少量的拖把水没有明显的异味,至少惠棋喝下时,还保持着从隔壁寝室带回来的微笑,但这已足以冲淡方才伯雅心中的愤懑。
“惠棋你很爱喝茶哦?”
伯雅拎着垃圾袋,路过惠棋座位时故意问道。
“其实我更爱奶茶和咖啡啦,不过这是我妈特地寄来的龙井,说是养生、抗衰老,我得把这罐都泡完。”
伯雅闻言,装作羡慕地点了点头。
-韩栎,你知道吗,我被困在这里了,没有办法跳出来。
提着垃圾袋站在门外,伯雅将对话框里未发送的消息逐字删除。
惠棋每天都会泡茶,伯雅也开始每隔两三天就会主动拖一次地。
也许是因为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室友们除了戏谑她是洁癖患者,也没多说什么。
在这之后,伯雅和惠棋之间的关系渐渐缓和了。说是缓和,其实就是伯雅开始不再拒绝惠棋抛来的好意——在不为人知的时刻,惠棋成了那个无法反抗的弱者——所以她那引人注目的问好、施舍般的捧场和对伯雅在排球上的严厉指导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挥臂发力,不要躲。用手腕去接球,不要下意识抱住。”
伯雅被对面惠棋发来的球打得落花流水,但每当愤怒值即将达到临界点,脑中就会浮现惠棋喝下拖把水的画面。于是伯雅就释然了。
她拼命用手腕去接球,十个当中接住了两三个就会得到旁观同学的喝彩。
期末打比赛那天,或许是被她努力的姿态感染,几个队友抱怨对手难缠时,也把她纳入了一起吐槽的友军队伍中。下半场,伯雅的接球水准依旧止步不前,不过因为队友靠谱,她还是成为了胜利的那方。
“伯雅,没想到你还挺拼的嘛。”庆功宴上,惠棋敬了她一杯果汁。
“我虽然菜,但也不想拖别人后腿······虽然大概率已经拖了。”
“无所谓啦,反正都赢了。”
“来来来,为我们的共同胜利干一杯。”
队友们纷纷停下筷子,举起手中的饮料······伯雅的杯子被人碰了一碰。然而,火锅里腾上来的热气糊住了她的眼镜。
下一秒,黑框眼镜被人从脸上摘了下来。
某个队友精致的脸庞凑近她的眼前。
“我发现你不戴眼镜还蛮耐看的,丹凤眼,很机车诶。”女生学着台湾腔打趣道。
一旁,惠棋也附和着表示赞同。
不知道是因为排球分组的关系,还是和惠棋走近了的缘故,伯雅觉得最近教室里的气压发生了变化。原本沉闷、窒息的低压感一扫而空,笼罩在她周围的是平静的晴朗天气。
“早上好,伯雅!” “伯雅,你作业借我参考下~”“伯雅,吃不吃菜园小饼?”
一时间,伯雅竟有种身处最上级女生行列的错觉。
“是你自己的心态问题吧。”在制冰机前装冰块的韩栎又开始说些高深的话,“你的心态变了,摆在你面前的世界也会随之改变。你不自信的时候,觉得谁都瞧不起你;自信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友善。”
韩栎突然转过身来,扶了扶眼镜看着伯雅:“我发现你最近变了好多······果然自信的女孩最美丽。”
是吗?
伯雅望着墙上信誉商家的铜质奖牌里倒映出的脸庞。
在惠棋的推荐下,她把框架眼镜换成了隐形眼镜。她还不太适应眼里的异物感,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奖牌里倒映出的女孩也跟着眨了眨眼。
确实是变了不少。
惠棋喜欢买化妆品,送了伯雅许多小样,还教她怎么化妆。可伯雅知道,自己的变化不仅是因为外貌的改变,而是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能让自己面对惠棋处于不败之地的秘密。
“周末我和朋友在livehouse有一场演出,你要不要来看?我有几张多出来的赠票······”
“live······house?”
“就是举办小型演出的地方······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主唱兼吉他手哦,很多女生追我的。”
“你玩音乐就是为了吃软饭吗?”伯雅看了看他脚上的另一双AJ。
“这话说的多伤人啊,这是我前前女友送的,她说我穿得好看,非要买的。”
“你有这么多金主,怎么还欠了一屁股债?”
“害,说来话长。等你看完演出我再告诉你吧。周六晚上8点开场,你下班了帮我带一杯奶茶······”韩栎给伯雅塞了一口布丁,“给我个面子嘛,万一底下的观众没一个认识我的,得多尴尬啊。”
伯雅点点头。她也有一种超能力——永远可以用平静的外表掩饰内心的雀跃,这令她看上去对任何事都毫不热衷。即便韩栎只是让她去撑场子的,实际上伯雅已经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这是伯雅第一次去livehouse,通往入口的走廊里画满了极具现代主义风格的涂鸦,震耳欲聋的电音从走廊尽头的昏暗入口传出来。对伯雅来说,这仿佛是个异世界,来看演出的男男女女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打扮另类又新潮,明显和穿T恤、牛仔裤的伯雅不是一类人。
七点五十分入场,台下已经站满了人。想到还得充当韩栎粉丝的任务,伯雅焦急地往前挤了挤。
她没想到人会这么多,站在前面的人丝毫也没有要让位的意思。就在伯雅还在奋力向前挤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欢呼声。
“Freedom、Freedom、Freedom······”
“为什么都在喊freedom啊?”伯雅不禁发出疑问。
隐约听到一声咋舌,旁边的女生朝她翻了个白眼。
“Freedom你都不知道?就是韩栎那个乐队啊,他们马上要出场了。”
“他们不是来暖场的吗?”
“名义上是暖场的,但大家都是冲他们来的,韩栎又帅又有才华,谁要看后面出场的丑男乐队啦~”
女生话音刚落,瞬间暗掉又亮起的聚光灯下出现五个年轻人,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拨动电吉他,带动着场内的气氛。
紫色的灯光落在他的细碎的刘海上,帅气的脸庞没有任何遮蔽地整个显露出来。
“Freedom 牛逼!韩栎牛逼!”伯雅这才反应过来,站在舞台上的正是韩栎。
韩栎的目光在台下逡巡,像是找到了目标对象,他开心地对伯雅招了招手,激起了伯雅身边女生的尖叫······
八点半,Freedom的暖场表演结束。伯雅依照韩栎让她门口碰头的指示,顺着大半离场的人群往外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回头,戴了渔夫帽和框架眼镜的韩栎站在她身后。
“走吧,一起回学校。”
伯雅点点头,把从寄存柜里拿出来的奶茶递给他。转身的瞬间,伯雅似乎在那些或可爱、或妖艳的面孔中看到了惠棋的脸。
大概是错觉吧。
······
伯雅和韩栎一起回学校的那天晚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伯雅第一次觉得,从市区回学校的路程是那么短暂。韩栎和她说了欠钱的原因,伯雅向他倾诉了心中的苦闷,两人间的秘密只有那晚的几颗星星知道。
像是印证了韩栎说的——人自信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友善。
伯雅最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只要认真上课就能取得好成绩,只要先和大家打招呼,别人也会热情回应。她不再一个人吃饭,而是加入了惠棋和她朋友的干饭团队,和韩栎的相处也十分顺利。
也许,越是幸福的人,回头看待自己的阴暗面时,便越会觉得格外丑陋。伯雅难以面对那个在惠棋杯子里倒入拖把水的自己,但却上瘾似的无法改掉这个丑陋行径。
这是一份无法对外人言说的痛苦。不能对父母说,不能对韩栎说,更不能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说。
于是,伯雅按照导航找到了一座教堂。这座天主教堂坐落在城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不仅接待教徒和本地居民,还有许多外地游客慕名而来。网络上说,即便不是教徒,只要诚心忏悔,向天主说出内心的罪,天主必然也会帮助你的。
伯雅坐在告解亭里,隔着挡板向对面的神父吐露内心的罪恶。
“愿圣神光照你的心,使你诚心诚意告罪并接受仁慈天父的恩宠······”神父说,“只要将陶杯带予我销毁,并保证不再犯错,你将会得到主的宽恕。”
······
伯雅依照神父的指令,拿走了惠棋的杯子。
用以替换的杯子是给韩栎买生日礼物那天,顺便在商场里买的,和惠棋原本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终于能和自己的罪恶一刀两断了。伯雅这样想着,松了一口气。
韩栎给她的生日礼物摆在寝室桌上,被胖女孩瞧见了,好奇地缠着伯雅打开来看看。
伯雅不想破坏包装,便主动告知:“是《鬼灭之刃》里主角的手办。”
胖女孩问:“你男朋友喜欢炭治郎还是祢豆子啊?”
“他喜欢富冈义勇······诶诶诶,谁说是男朋友的,好朋友啦······”
嬉笑间,回到寝室的惠棋径直走向座位。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伯雅还是注意到了她路过自己之时阴沉的脸。
下午五点二十分,伯雅抱着礼物等在奶茶店门口。
今天她要上完白班才能陪韩栎过生日。
他们约好下午五点半在店门口见面。可到了五点半,韩栎没有出现,又等了十分钟,他还是没有来。伯雅给他发的三条消息,也全部石沉大海。
她在店外等到六点半,却正好听见几个排队女生的窃窃私语。
“你们看了那个爆料么?”
“什么?”
“韩栎,那个freedom乐队主唱的瓜。”
“谁啊,不认识。”
“反正就是我们学校男生搞的一个乐队,那个主唱蛮有名的,据说还挺帅,就是没在学校里碰到过。”
“他怎么了?”
“学校论坛有匿名爆料说他爸是老赖诶,欠了银行几千万的贷款,还挪用业主的维修基金······”
“我去,太恶心了吧。既然那个freedom挺有名的,他怎么不替他爸还钱呢?”
“谁知道呢?都用来买买买了吧,我看他live上穿得都不便宜。”
伯雅听了,忍不住为韩栎辩解起来:“搞乐队不赚钱的。买设备、租场地练习都要花很多钱······”
“大姐你谁啊,你知道什么啊······”其中一个女生不满地还着嘴。
但她确实知道。
搞乐队本来就不赚钱,但为了要替身为失信被执行人的爸妈还钱,所以他才一直在努力打工······这些都是那晚韩栎跟她说的秘密。他一定误会了什么,论坛上的匿名贴不是她发的。
偶像剧里,男女主角之间的误会很快就能解开。但伯雅在男生寝室楼下一直等到十点,韩栎也没有出现,甚至连一句短信回复都吝啬。
伯雅觉得不对劲,一定有人在中间捣鬼。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但刚一进门,就发现了寝室里的古怪气氛。
惠棋趴在垃圾桶前不断干呕,给她拍背的胖女孩一见到伯雅就大声质问:
“你还有脸回来?”
“我怎么了?惠棋怎么回事?”伯雅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这个杯子你认识吧?”
胖女孩将被替换后的杯子摆在伯雅面前。
“你动过这个杯子吧?原本的杯子因为常常被拿来泡茶,内壁上有一层色素沉淀,而这个一看就是新买的。”
“怎么证明是我动的呢?”
“你下午放在门口的垃圾袋里有杯子的外包装,惠棋替你扔垃圾的时候看到了。既然你买了一个新的杯子,那旧的去哪了?”
面对胖女孩的质问,伯雅无言以对。
“刚才惠棋喝水的时候,喝到了一块异物,卡在食道里了。是你在杯子里动了手脚吧?弄一个内壁陶瓷碎裂的杯子换了原本的杯子,你想害死惠棋!”
“不是的,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换掉惠棋的杯子?”
为什么?为了和过去的罪恶告别,为了不再见到丑陋的自己。
可是,伯雅无法说出真相。她只能无力地重复着,我没有,不是我······
谁都不相信。
惠棋因为异物刮伤食道,住了一星期的院。
出院后,惠棋没有和伯雅计较,但也没再和她说过话。
然后,伯雅换了寝室,室友全是另一个专业的,但似乎也对伯雅的恶劣行径有所耳闻,进而对她十分冷淡。
再然后,伯雅转了专业,但她的处境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改变。
她又回到了大一中旬时的悲惨处境——走在校园里被人无视、孤零零地一个人吃饭、上课时没有人愿意坐她旁边······
大三还没开学,伯雅就休学了。
其实她的本意是退学,但爸妈死活不同意。
去办理休学手续的那天,伯雅在和韩栎一起走过的那条长街上再次遇到了他,此时的他正和惠棋手牵着手,看上去很般配。
虽然韩栎无视了她的存在,但惠棋却像是忘了两人之间的风波,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
伯雅低下头,难堪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
22岁生日那天,伯雅坐在咖啡馆里,边等人边写日记,总结着自己过去的怯懦和卑劣。
突然,她隐约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伯雅抬头,见到一杯奇怪的咖啡,上面的拉花既像一个熊头,又像一个猪头。
“你好,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尝尝我做的卡布基诺?我学拉花练手用的,下午喝了五六杯,实在喝不下了。”
店员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实习”,而名牌的主人看上去美丽又亲切。
“那就谢谢啦!”
伯雅刚接过咖啡,就见到玻璃门外惠棋干练的身影。
如今,惠棋已经毕业了,而伯雅却才被父母逼着继续学业。
有些事情不弄清楚,她没办法重返校园。于是,她今天约了惠棋在咖啡店见面。
“嗨。”
“好久不见。”
“帖子:惠棋和伯雅
······
1023楼id晓月123:敲碗等更。
······
1084楼id实习生回复id晓月123:更新啦!结局是伯雅和惠棋在咖啡店见面,伯雅问惠棋为什么一开始对她那么好。惠棋说,因为同情,当人面对弱小的动物时,都会被激发起保护欲吧。伯雅问惠棋喝下的异物是怎么回事。惠棋说,是她自己放的,她早就知道伯雅对她的茶水动了手脚,但是没有立马戳穿,只有假装不知道,她才能随时掌握主动权。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惠棋说是因为厌恶,她不爽不如自己的女生和自己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为什么明明只是在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伯雅,却能得到自己得不到的喜爱?真让人讨厌呢,还是让她像一开始那样被排挤好了。
对了,韩栎的爆料贴也是惠棋发的。Live结束那天晚上,伯雅和韩栎一路走回学校,去看韩栎演出的惠棋在他们后面跟了一路。惠棋是韩栎的私生粉,为了韩栎,经常会去他兼职的店里买奶茶。这些都是惠棋自己说的。
1085楼id天长地久:这就是大学女生吗?太刺激了!
1086楼id失乐园回复id天长地久:这就是人性。”
研究成果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除了极其个别的极端案例外,没有人天生就会作恶。
那些我们所谓的“大恶人”,也不过都是从一点点的“小恶”积累而来。
很多时候,这些人在成年人眼里似乎“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往往才决定了一位少年或少女的人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原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忘记过去。
愿我们都能学会爱与被爱,在阳光下过完坦坦荡荡、堂堂正正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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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萧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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